小小的停留了一夜之後,謝夙卿又繼續行路了,可是謝夙卿發現,自己不管走哪兒,身後都有一條尾巴,就是當時出洛城時的那條尾巴。
林夜請示,是不是要將那幾人解決了,謝夙卿搖了頭,林夜縱使是武林高手,也是一拳難敵四手,況且,對面那幾人深藏不露的,看起來武功也不低。
“隨他們吧。”
這一隨,就隨到了蒙託,與北蒙交界的地方。
一年了,謝夙卿又回到了這個地方,謝夙卿連續好幾日的奔波與勞累,讓她的身體疲憊不堪,只想在蒙託好好歇腳,休息休息,說什麼也不再折磨自己,拼死趕路了。
蒙託,也算是謝夙卿熟悉的地方了,烏魯拉和阿卡蘭有在這裡的小院子,就在刺史府的對門處。當初他們就是在這間小院子裡度過了一段時間,安逸而美好,卻最終歸於硝煙四起,戰火燎原。
之後烏魯拉有說過,倘若謝夙卿來這兒,可以直接找隔壁院子家的王嫂,王嫂的手上有鑰匙,而王嫂也是見過謝夙卿的,是烏魯拉特地帶她去見王嫂的,或許是有預感,謝夙卿以後會來住在這個地方吧。
謝夙卿找到王嫂,王嫂見着謝夙卿很是高興,一直拉着謝夙卿的手問長問短。
“你這孩子怎麼換了男兒的裝扮呢,剛纔第一眼還沒認出你來呢。”王嫂是個有一半北蒙血統的人,很熱情,很直率。
“爲了方便嘛,我和彩玉兩個女子,走在江湖多不方便,這樣好歹可以避免掉一些危險。”謝夙卿道。
王嫂笑着點點頭,說道:“說的也是。對了,烏魯拉前陣子還來過這裡,之後又走了,給了我一樣東西,說是如果有一天你來了,便把它交給你,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
謝夙卿感到訝異,心想烏魯拉怎麼會知道自己會來這裡?還是等到見到他的時候再問問吧。
取了鑰匙,謝夙卿回到那間院子,院子裡很乾淨整潔,住房裡還沒有灰塵的味道,都是清新的,看來有人經常打掃這間院子。
謝夙卿一到房間就往牀上躺去,對了彩玉說了一句:“天塌下來也不要叫我!”
奈何剛剛說完這句話,門外就傳來一陣撼天動地的敲門聲,吵得謝夙卿瞬間驚醒,一副凶煞的模樣,就像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半晌彩玉進來,見謝夙卿這副模樣,都不敢說話了。謝夙卿強壓住心頭的不快,儘量溫聲細語的問道:“怎麼了?”
“那位嚴謹公子,說要來住宿……”彩玉小心翼翼的觀察謝夙卿的神情變化。
嚴謹?那廝怎麼又來了!謝夙卿幾乎是用吼的,“拒之門外,謝絕見客!”
這話剛落,她的房門吱呀一聲就開了,陽光傾瀉,刺得眼睛微疼。接着就是那讓人恨的牙癢癢的聲音,“蘇兄弟怎麼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呢,我們初來乍到,你也不救濟救濟。”
說這話,那廝一點都不避諱的,儼然像是這個院子的主人,直接往牀榻這邊走來,親暱的摟住謝夙卿的脖子,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你怎麼忍心讓我露宿街頭呢?”
謝夙卿現在的腦子都是脹痛的,恨不得眼前這人立馬消失,她揮了揮手,捂住額頭,道:“彩玉,去給他們找幾間房間。”
這回謝夙卿說的是彩玉,不是蔡玉,雖然只是輕微的區別,但是嚴謹敏銳的抓住了什麼,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謝夙卿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失言,讓彩玉把他們都帶出去了,這間院子打掃打掃還是有幾間空房的,然而這次突然多了那麼多的人,房間是真的不夠了。
謝夙卿決定,彩玉和自己睡一間房,車伕自己決定去睡馬車上,其他人前花魁的名字好像是叫娜拉的,看起來就是個沒有吃過苦的人,她要求單獨一間,而嚴謹,沒有一個少爺的命,卻過着少爺的生活,也是單獨一間的,其餘兩人就睡一間,謝夙卿特批林夜睡屋頂。
住宿問題就這麼“和諧”的決定下來了。
現在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謝夙卿從來沒有追究過嚴謹等人的身份,她已然發現這幾個人的身份是不一般的,可是也沒有去深究,任由他們跟着,可是她馬上就要去北蒙草原了,這幾人難道還要跟着她?
於是這日晚上,謝夙卿決定請嚴謹喝酒,月下對飲談談心是極好的。
謝夙卿開頭第一句就是:“能夠結識到嚴兄弟是我蘇某三生有幸啊,只是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這到了分別時,月光都清冷了幾分。”謝夙卿裝模作樣的說了幾句,說完就敬了嚴謹一杯酒。
嚴謹也是一副官方的微笑,飲下那一杯酒,道:“蘇兄弟說的哪裡的話,這一路還多虧了你的照拂,在下感激不盡,只可惜不能以身相許。”嚴謹的嘴角總是那種放蕩不羈的笑。你說話假,他說話能更假。
謝夙卿在蒙托住的這三日,每日都是好吃好喝的,都是嚴謹那傢伙掏的錢,置辦的新傢俱被褥也都是上好的,以前那個窮書生好像一瞬間搖身變大財主了。所以說論照拂,不是謝夙卿照拂他,而是他照拂謝夙卿。
娜拉就不高興了,她瞪了眼睛一眼,道:“哥哥你怎麼能這麼調笑人家呢!你答應過我什麼,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嚴謹訕訕的笑了笑,道:“哥哥又不是短袖,你緊張什麼?”
娜拉這才舒了點心。
謝夙卿覺得,娜拉看嚴謹的目光裡,寫着莫名的情愫,這兩人以兄妹相稱,卻不像是兄妹,像是一對小情人。
“明日我們就要分別了,今日就把酒言歡吧,不醉不歸,來!”謝夙卿又敬了一杯,直接說明日就要分別的事情,好像兩方人之前就說好了一樣,不給嚴謹一絲再跟着自己的機會。
謝夙卿飲酒,用寬大的袖子遮住,酒灑了一地。
嚴謹卻是一杯下肚。
娜拉沒有管這兩個人的你來我去,也聽不懂這兩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只覺得這兩個人說着說着要爭吵起來,於是乎拉着那個彪形大漢,哈剛,以及文弱書生模樣的白文,走一邊划拳去了。
那邊飲酒飲的痛快,娜拉一下子就醉倒了,腦袋昏昏的,只以爲是酒喝多了些。
接着,白文和哈剛也倒了,謝夙卿默默的看着,想着嚴謹這小子應該馬上也要倒了,果不其然,嚴謹也沒有撐過這第八杯酒,倒了。
謝夙卿試探了的在嚴謹的眼前揮了揮手,“嘿,嘿?”發現嚴謹已然睡死過去,謝夙卿這才放心的站了起來,拍了拍手,道:“想不到嚴謹這小子身底還不錯,喝了那麼多才倒。彩玉,我們趕緊拿包袱走人,我們不能再讓他們跟下去了。”
彩玉應了一聲,便回房間拿了包袱,叫上車伕,連夜出發了。
謝夙卿不知道,夜裡有人睜開了媚眼,眼裡一片清明,一片笑意。
謝夙卿窩在馬車裡睡覺,彩玉不一會兒也趴在謝夙卿的腿上睡着了,謝夙卿的手裡還抓着一張巨大的宣紙,上邊胡亂塗抹,墨汁亂飛,不知道是什麼圖案,謝夙卿的嘴角都是上揚的,因爲這是小余兒給她寫的第一封書信。
到了北蒙的地界,車伕已經完成了任務,因爲沒有出關文書,便不能繼續往前行了,謝夙卿給了一個大大的錦袋,錦袋裡頭是熠熠發光的黃金。
接下來的路,由林夜親自駕馬車,林夜駕馬車的技術很是嫺熟,只是之前謝夙卿不方便讓他現身,便僱傭了一個馬車。
馬車外,林夜開口問道:“往哪邊去?”馬車裡,纖蔥般的玉指指了一個地方,玉里雪山。
“向北。”
玉里雪山是草原一條最大的河流的發源地,叫戴河,戴河主幹自北向南流,一直到一個叫烏乾巴的地方,一分爲二,向兩邊叉開去,而烏乾巴,就是烏藤部落的王庭所在。
所以烏藤部落之所以興旺發達,和地理位置也有極大的關係,掌控了草原上的水源,等於掌控了他們的生命源,因此布什部落以及卡塔爾部落無數次的想擺脫這份控制。
只是,林夜得到線報,烏魯拉參加太皇太后壽宴回來之前,烏乾巴已經被他的親叔叔吉野佔領,所以,烏魯拉沒有多大可能會回到王庭。
“那爲什麼就是玉里雪山?”林夜像一個好奇寶寶,問道。
“因爲只有那裡,可攻可守,才能絕地反擊,創造出奇蹟。”謝夙卿悠長的目光,像穿透了蒼穹,遙遠,是那座覆了皚皚白雪的玉里雪山,那裡,有一股力量在積蓄,生根發芽,總有一日會化作一支利箭,在草原上空盤旋。
一路上,謝夙卿可以看見牛馬成羣,牧民縱情的歌唱,爽朗的歌聲像要穿透雲層。
就快要到玉里雪山的腳下,夜裡,謝夙卿被林夜帶到了一座小小的山坡上,她第一次感受到飛的感覺,觸手可及是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