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顏想動,肩膀卻被握在了羅俊生的手裡,他只是微微頓了頓,而後收回視線,垂眼看着她的揹包說:“別動,我先把東西放進去。”
陽顏說:“不用了。”
他卻恍若未聞,甚至抓着她肩膀的那隻手都微一用力,疼痛襲來。
紀明遠三步兩步就走了上來,一把將陽顏扯到自己面前,他用的力道不輕,但卻只是扯痛了她的那隻手臂罷了。
他和羅俊生,就那麼一人抓着她的肩一人扯着她的手臂,陽顏站在他們中間,尷尬得無以言表。
她試圖安撫紀明遠:“紀明遠……”
“我只是給她放點東西罷了,這種醋你也吃麼?”羅俊生打斷她的話,定定地看着紀明遠。
和怒意勃發的紀明遠相比,他淡然篤定得近於挑釁。
陽顏回過頭來斥了他一句:“好了!”眼見得羅俊生眼裡有受傷的情緒劃過,她也只能抱歉地嘆息一聲,看着紀明遠,作出歡喜的樣子放柔了聲音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騰出一隻手,回握住他的手,輕輕在他手心掐了掐,目光裡有哀求的意味:不要在這裡爆發,本來開心的同學聚會,她不想變成他們三人的笑話場。
她也是突然明白,有些感情存在了就是存在了,不能假裝沒有,有些人,已經不適合做朋友了,那也就只能徹底忘記,哪怕是沒有任何曖昧的牽扯,對自己所愛的人,也是一種傷害。
從高中到現在,這種奇怪的三角關係,也是時候結束了,但不應該是現在,是這樣一種情況下。
紀明遠終究是聰明的,也是真的懂她的,心裡再難受,他還是按耐住了,別過眼,擡頭看着羅俊生,說:“要放什麼東西?我想我回來了,就不需要再勞駕你了。”
“無所謂。”羅俊生淡笑,背後拉鍊聲響,他退開一步,說,“已經放好了。”
這一回,陽顏很清楚就能感覺到他的故意。
她也退後幾步,回過身來,三人以品字形面對面站在那兒。
陽顏看着羅俊生,說:“好了,我男朋友過來了,就不陪你看雪景了,要不你先回酒店那兒去?”
羅俊生看了她一
眼,沒再說一句話,沉默地掉頭走了。
陽顏這纔看向紀明遠,問出她先前問的那句話:“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走近些,扯着他的胳膊,嬌俏而歡喜地看着他,彷彿剛剛她和羅俊生,就是再自然不過的普通同學一般的相處。
紀明遠望着她,牙根輕咬,腦子裡想了一百個念頭,最終卻只是順從地軟下發僵的身體,也回了她一個略有些勉強的笑容:“剛剛。”
他從早上七點就冒雪出發,只爲了能趕到這兒和她見面,但是剛剛他看到了什麼?
陽顏可能不知道,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羅俊生站在他身後,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而她則溫馴地微低了頭,半倚在他懷中。
他們兩個,無論是從外形還是相處,都是那般和諧相融,即便是個外人從這裡路過,也不會只把他們當成是普通的朋友。
那種曖昧的情愫,他隔得再遠,似乎也能看到分明,感受到清楚。
“路上還好走吧?”她的聲音拉回了他的神智。
他低頭看向她,她正小心翼翼地討好地對他微笑着,什麼時候,她如此謙卑地對待過自己了?她對他,素來就是漫不經心的,隨心所欲的,無可也無不可一般的。
只有他纔會愛她愛到骨頭裡,只要一想到分開,就神經緊張,飲食無味。
他用力地閉了閉眼睛,淡淡地說:“還好。”
“一路都是走回來的麼?”
說到這裡,想到自己這一路來的辛苦,終是再忍不住,諷刺地嗆她一句:“難道有車坐?”
很明顯,儘管願意給留這點面子,但他心裡的怒意,一點也沒有平下去。
不管怎麼說,他沒有當時和羅俊生鬧起來,陽顏很感激他,她也相信,她是可以解釋的,就靜默了一瞬,說:“我看你好像挺累了,要不我們回酒店去吧?”
AA制的聚會,趙明生早已統一訂好了房間,當然不能是每個人都有一間房,但是這會兒肯定是還有單獨的房間空出來讓他休息的。
紀明遠沉默地由她牽着回到了酒店,路上他還算配合地對跟他打招呼的同學表示出善意的微笑和寒喧,不熟悉內情
的同學,或者也根本不知道他們兩個正在鬧矛盾。
二樓多個房間熱鬧得很,麻將陣陣中,伴隨着肆意張揚的說笑。
看到他們手牽手地進來,站在其中一間房門口的張海亮瞥了一眼後,什麼話也沒有,扭頭就進去了。
紀明生突然“嗤”地輕笑出聲。
陽顏不解地回頭看他一眼,也沒說話,找到趙明生問清楚有哪些房間後,就拿了樓上最裡一間房的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冬日天寒,南方這邊不興供暖,房間冷得像是放了一大坨冰。
只牀角邊放了一個小小的電暖爐,陽顏走地去將它打開:“過來烤一烤,凍壞了吧?”
紀明遠沒有動,只是冷淡地看着她。
他能忍到這會兒沒有一點表示,已經算是極限了。
陽顏似乎也很明白,她放下身上的東西,解開圍巾和帽子,走過來輕輕地擁住他,仰着臉說:“不生氣好嗎?紀明遠,你能相信我一次,爲什麼不能相信我第二次?”
紀明遠嘲弄地問:“那你告訴我,在你心裡,鄭爽和羅俊生是一樣的嗎?”認真而尖銳地補充,“別騙我!”
他牢牢地盯着她,好像她臉上有張畫皮,而他,正冷酷地研究着從哪裡開始揭下它。
被他這麼看着,陽顏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不想說了,她從來就是這樣的,信她者恆信之,不信她者,只怕她舌頭上長出蓮花,都未必能讓他相信自己。
但她還是把今日的經過都講了一遍:“王一剛要我把蔣艾蓮喊出去看雪景,因爲徐明瓏有話想要和她說。我覺得他們兩個應該好好談一次,所以就答應了他們,結果在出酒店時遇到了羅俊生,他要跟我們一起去看雪景,難道我們不准他去嗎?之後在路上,王一剛提議打雪仗,打着打着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們一下都不見了,就只有我和他在那兒,我就是因爲怕大家誤會我和他有什麼,所以才提議回酒店來,路上的時候……”也許她唯一做錯的,就是不該收下他的禮物,但是,她應該拒絕嗎?想起羅俊生,就會不由自主想起他略帶些憂鬱的眼神,就是他那憂鬱而淒涼的注目,讓她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回過頭去,軟下心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