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用、馮勝兩兄弟分別從東、西兩門衝出,輪番攻擊元軍陣地,充分吸引了王保保的注意力。
湯和帶着人在城頭守軍的掩護下出了南門,扛起鐵鍬嘿咻嘿咻的衝着元軍的坑道挖去。
脫脫坐在帥帳中,品着江南的新茶,頗爲自得的說:“等到這一仗結束,皇上就能喝上江南的新茶了。這幫賊子們給鬧的這一場,終於要收尾了。”
話音剛剛落地,門外傳令兵就跑了進來:“報告元帥!敵軍也開始挖坑道了!”
“什麼?”脫脫起身過猛,不小心弄翻了身邊的茶水,翠綠的新茶撒了一地,縷縷香氣擴散在帥帳之中。
此時的王保保,聽聞馮用和馮勝的打法,已經騎着馬到前線去親自查看軍情了。帥帳之中,只剩下脫脫與一衆將領。
“敵人也開始挖坑道了?這是什麼意思呢?難不成,他們是想逃跑?”脫脫的異想天開,竟然得到了大多數將領的贊同。
“肯定是想要逃跑!”
“知道自己扛不住我大元鐵騎的攻擊,開始鑽洞逃跑了。”
“元帥,末將願意這就領人前去消滅坑道里的亂民!”
脫脫搖頭擺手道:“不!讓他們挖!放心的挖!咱們等到他們挖的差不多了,再衝上去消滅他們!這些賤民,膽大包天,犯上作亂。僅僅是殺了他們還不足以泄憤。我要先給他們希望,再讓他們絕望!這可比單純的殺了他們要厲害得多。”
衆將紛紛點頭讚許:“高!丞相就是高!我們怎麼就想不到呢?”
空談誤國。
這四個字用在丞相脫脫的身上,簡直是再也合適不過了。
自從他上任之後,與鐵鍋皇帝一起,起草了改善漢人與南人地位和生存狀況的旨意,可是下面的執行狀況,卻一概不知,還洋洋自得的想象着受到恩惠的漢人和南人們在南方對着遙遠的北方大都叩首謝恩的場景。自己把自己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結果接到第一封來到南方的奏報,不是萬民感恩書,而是叛亂的通知。
這一次是同樣的狀況,如果是王保保在場,他一定當時就能察覺到不對,並迅速派人前往剿滅,可惜,歷史總是喜歡跟人開玩笑。最重要的時刻,王保保偏偏不在,而丞相脫脫,則沉浸在自己看似無懈可擊的推理當中。
於是,在高郵城下,發生了這樣詭異的一幕,元軍與義軍兩方沒有人衝鋒、沒有人防守,只有兩隊士兵,像土撥鼠一般,朝着對方的方向拼命挖土。
在挖到距離元兵坑道十幾米的地方,湯和見到城頭朱元璋的信號,轉頭揮手,帶着挖土的士兵原路撤退。只剩下對面的元兵繼續嘿咻嘿咻的挖着。
脫脫接到奏報,說是挖坑道的高郵城士兵已經全數撤退,只剩下十幾米,元軍便可以打通兩方挖掘的坑道,提前完成挖掘工作。
脫脫大喜道:“看來,這些人不是想逃跑,而是想借助挖坑道來向我們示好。命令士兵,全力挖掘!”
高郵城頭,朱元璋看着城下元軍挖通了兩方的坑道,,嘴角勾起一個陰冷的微笑,他令旗一揮,南門堤壩上等待已久的徐達帶人扒開了大堤,漫天的江水毫無徵兆的灌入坑道,淹了元軍一個措手不及。
馮用與馮勝同時接到命令,率領部隊返回城池。衆位將領看着城下彎彎曲曲灌滿江水的坑道,一個個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這些元軍辛辛苦苦挖的坑道,如今不僅僅成了他們的墳墓,經過江水灌入,更是形成了天然的護城河,泥濘的土地成了阻擋元軍騎兵的天然屏障!
“好!太好了!二弟果然厲害!”張士誠興奮的滿臉通紅。足足折損了他大半騎兵的元軍坑道,竟讓朱元璋輕而易舉的解決了。此時的張士誠,如果不是看在馬春花在一旁的份上,高興的真想抱住朱元璋的大腦袋親一口。
城頭上,衆將交口稱讚:“厲害!”
“真是太厲害了!”
“我們怎麼沒有想到?”
“朱大哥此舉,和關二爺當年水淹七軍有一拼。”
剛纔嘲笑譏諷朱元璋膽小的將領們羞紅了臉,低着頭不說話,默默的躲到別人身後。
王保保見馮用和馮勝退了兵,滿腹狐疑的回到帥帳,當他見到愁眉不展唉聲嘆氣的脫脫和諸將之後,問明情況,長嘆一聲道:“事到如今,也只有用士兵的屍體,墊起攻城的雲梯了。”
意識到是自己判斷失誤,丞相脫脫有些惱羞成怒,他命令各個部隊長官立下軍令狀,只能前進,不能後退。不成功,便成仁。
部隊長官爲了保住自己的腦袋,便將命令變本加厲的傳遞給下級軍官:“老子在丞相那裡立了軍令狀,攻不下高郵,所有人腦袋一起搬家!”
泥濘的南門不再適合騎兵作戰。
五十萬元軍拋下戰馬,頂着盾牌,組成方陣,向即將吞噬麥苗的蝗潮,向高郵城發動了悍不畏死的進攻。
高郵城守軍同樣頑強,弓箭射完了,就用石頭砸,石頭砸沒了,就拆了自己的房子,點燃木材朝下仍。
城牆下,元軍的屍體堆成山坡,源源不斷的元軍踩着前方部隊的屍體,一點點朝城頭逼近。
終於十天之後,元軍的屍體堆平了城頭,殺紅眼的元兵踩着屍山衝上來,對城頭守軍發動了瘋狂的攻擊。
高郵守軍同樣勇猛的衝上前去,抽出鋼刀與元軍廝殺。殷紅的血液順着城牆的樓梯流下,肉搏的喧囂響徹整個城頭。
張士誠看到城頭一角已經被元軍攻克,二話不說,抽出佩劍朝那裡衝去。
身邊的親衛隊急速跟上,與張士誠一起,加入戰鬥。
朱元璋、徐達、湯和、馮勝、馮用都沒閒着,安置好馬春花與敏敏特穆爾之後,他們帶着人,在城頭與元軍展開殊死搏鬥。
衝上來的元軍一撥又一撥,倒下的高郵城守軍一個接着一個。
張士誠砍倒面前一個元兵,氣喘吁吁的扶着劍,沒有察覺到背後一個剛剛爬上來的元兵對他舉起了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