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沈月夜忍不住張大了小嘴。
由衷感覺那句“無物可爲恆真,手段不存桎梏”的刺客箴言放到這位王世子身上才最合適。
這傢伙一連串霹靂子、破傷風、迷藥、模仿女聲的技能組合,比她強得太多,路子也野得太多。
天生就該吃這碗飯。
而且也不知道爲什麼,沈月夜總覺得他身上有幾分故人之姿,越看這風格越熟悉。
要不是這裡人都說他就是靖海王世子,沈月夜還以爲這是那個陰險老頭子的私生子呢。
隨後聽到外面一聲聲的“妖女”,少女微嘟紅脣鼓起香腮:
“真是一個壞心眼的臭小子。他們拿我當槍,你也讓我背鍋!”
外面那羣惡奴要借她的手除掉王世子。
哪曾想他們家王世子竟然也在扮豬吃老虎,要趁刺客亂入的機會除掉一大波敵對勢力的核心干將。
即使對大勢力來說,這種能幹髒活的核心班底又能有多少?
不過,她五品的晉升科儀就是要刺殺有影響力的目標,不管好人壞人都可以,用於傳播自己選定的刺客代號。
她的代號便是——心月狐。
王澄把這份戰績放到她身上,她其實一點也不吃虧。
沈月夜還聽說現在的天字第一號殺手【一劍送終】宋終,其實是個連雞都不敢殺的恐血癥患者。
卻首創了分包模式,總能針對目標弱點,聯繫最合適的刺殺者出任務,任務完成率始終都是百分之百。
天字第一號殺手實至名歸,職官品級也一直蹭蹭蹭往上漲。
能躺着就把人給殺了,誰又願意苦哈哈地親自動手?
聽到其他方向的動靜越來越大,兩人對視,知道分別的時候到了。
沈月夜看王澄的目光明顯透着同情。
‘別看東海國家大業大,這高高在上的世子爺也不好當。
其實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父親這一邊的財神沈家,還有母親的孃家誰又不是如此?’
想了想隨手丟給王澄一截通天如意信香,將聲音直接送到他的耳中:
“王澄是吧?你可以叫我心月狐,如果你哪一天想逃出這個牢籠,就點燃信香,我可以接你去大昭。
這是有償服務哦!”
她臉上那一道金絲面紗無風自動,身前有一道無形的面紗拂過,空氣中出現褶皺,沈月夜漸漸隱入其中。
【奇貨:豔后的金絲面紗(一州之寶)。
世界上最美豔的女人曾經數次在政變中成功逃離,引來援軍奪取王位,她的傳說凝聚到了這一件曾經屬於她的黃金面紗上。
戴上之後,能完美隱藏自身的氣息和心靈波動,不會受到各種困鎖陣局阻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如果沒有強大的鎮物在身,一轉身之後連她的樣子都記不住。
下次即使錯身而過,也認不出來。】
這一副金絲面紗正是沈月夜敢孤身轉戰萬里,追殺背誓者的最大依仗,即使在這五峰旗的大本營裡也能來去自如。
根本不需要王澄操心她的安危。
王澄看了一眼手裡的信香,心裡感嘆:
“二師姐真是一個人美心善的好女孩。要是哪天出嫁,師父他老人家怕是真得活活哭暈過去。”
在她徹底消失之前,王澄也對她丟出一截信香,爽朗地露齒一笑:
“漂亮的狐狸姐姐,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如果在平湖港和東海國遇到困難就來找我,我的情況其實沒你想的那麼糟。”
“狐狸姐姐?”
沈月夜對這個自來熟的傢伙有些無語,只是看在他那麼好看的份上才勉強接受了這個奇怪的稱呼。
表面拿一雙即使嗔怒也自帶嫵媚的狐狸眼瞪了他一眼。
心裡卻因爲“漂亮”的前綴有些小小的竊喜,然後婀娜的身影才原地一轉徹底消失不見。
空氣中的漣漪消散不見,王澄若有所思:
“那些西洋著作裡說,豔后和她的國家最後是什麼結局來着?好像是被另一個大帝國吞併了。
能隨便拿出這種級別的寶物,師孃那邊的來頭恐怕也不簡單。”
隨後他也不去管那些宿衛,提着兩根鐵鐗繼續在漫天梨花中演練起那一套【三十六路雷公披風鐗】。
總綱:“鐗爲刑兵之祖,雷乃天道之刑。以鐗通雷樞,化身爲律令,揮鐗即行天罰”
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代天行罰!
王澄覺得這套鐗法跟三班【直歲堂官】的路子更契合,所行之事越正義,越能代表億萬民心,那手中的鐗法威力自然也就越宏大。
擊、梟、刺、點、攔、格、劈、架、截、吹、掃、撩、蓋、滾、壓
雙鐗在王澄手中被舞成一團銀光,身隨鐗走,捲起滿院的勁風和碎玉梨花,風雷相隨,剛猛無儔。
從毛海峰身上討回來的這門鐗法,至少也被他給練到了登堂入室的級別,有一式法武合一的殺招——【撒手鐗·雷公鑿齒】!
王澄刻意壓制,只是表現出了下三品勤學苦練所能達到的層次。
飛奔到院中的一行人看到世子毫髮無傷,大多數人長長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世子沒事。”
有的則驚疑不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意外。
想不明白爲什麼刺客對他們這些人下了死手,卻對“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首惡”網開一面。
口中喃喃:“總不可能是因爲世子比我們長得好看吧?這理由也太牽強了,我們死去的兄弟們恐怕不能接受啊。”
不過無論他們的想法如何,因爲疏忽導致刺客殺進寢殿,讓世子置身險境都是犯了大錯,紛紛拜倒在地。
孫雄等幾位六品早就藉口受傷不輕,去找大夫救命偷偷溜走,只留下剛剛走馬上任的高仁和七八個傷勢較輕的宿衛留了下來。
還有那麼一點當替罪羊的意思。
王澄一直打完了一遍三十六路鐗法才吐出一口長長的白氣,回頭看向跪了一地的宿衛。
現在東海國名義上就屬他最大,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刺客的去向,也沒人敢問。
單單是王澄沒有當場發怒,追究他們這些宿衛的責任,他們就已經足夠慶幸了,哪裡還會節外生枝?
王澄看到今天立下“大功”的高仁正下意識看向自己的雙鐗,明顯在憧憬着這一門靖海王的成名絕技。
便對他和顏悅色道:
“想學啊?我教你啊。
我是七品朝奉郎,教人學東西很快的。”
看到他跪在地上,姿勢擺的十分不錯,忍不住有些手癢。
掏出一柄【五帝金錢劍】在他肩膀上連點了兩下,將三十六路雷公披風鐗的基礎套路,還有一部分毛海峰的感悟“借貸”給了他。
後者還真以爲這是【朝奉郎】的本事,心中大喜,連忙拜謝。
王澄又看向他身邊的其他宿衛。
“兄弟們已經盡力了,把刺客放進來非戰之罪,都是因爲那個刺客太狡猾,太兇殘。
反正我也沒事,護衛不利的事情就這麼算了吧。
這些錢你們拿着,回去好好養傷,也照顧一下其他犧牲袍澤的家人。”
又掏出許多被【黃金惡主】污染過的金銀、綢緞、香火法錢,“賞賜”給了這些損失慘重的黑峰旗嫡系。
順便也買走了他們未來幾十年的牛馬人生!
這事兒落到旁觀者的眼中讓他們深感觸動。
“遇大事有靜氣,世子爺果然是老船主嫡親的後人,有他老人家當年的風範。”
“世子爺真是仁義!
行宮闖入了刺客,不僅沒有怪罪巡邏隊和宿衛,還給這些人賞賜。這樣的主君哪裡去找?”
“誓死效忠世子爺!”
這一刻,在二代太陽的偉岸光輝照耀下,誰又能想到,其實真正的黑手就近在咫尺呢?
行宮宿衛漸漸散去。
沒人發現除了高仁這個“掃把星”,其他黑峰旗的嫡系眼底都有金光一閃而逝,看向王澄時滿眼都是狂熱。
兵器譜排名第一的鈔能力再次發威。
別人最多能收買中立的實際選擇人,讓他們轉而支持自己的致勝聯盟。
但王澄卻能直接收買別人的致勝聯盟!
“你的手下不錯,現在都是我的了。”
不是他們不忠心,實在是世子爺給的太多了啊。
事實上,返回瀛洲之前王澄也不知道會遇到麥哲倫和那艘一國之寶級的【特里尼達號】。
這一手“化敵爲友,和氣生財”的鈔能力,纔是他對付內鬼最大的底氣所在。
天還沒亮,龍尾爺和張三叔就親自帶人把行宮內,尤其是梨棠殿附近的宿衛全都換了一遍。
一支總數三百,從多年之前就專門爲王澄培養的嫡系親軍,也連夜安排到位入駐行宮。
在神州能給將官當嫡系親軍的都不是隨隨便便找來的阿貓阿狗。
基本上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族親、同鄉,忠心耿耿,戰力極強。
將官帶着他們從起兵開始逐漸擴軍,從隊長、哨官、到把總、千總、坐營官、遊擊將軍、參將.這些都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火種。
當然,也幾乎就是不可再生資源,在戰場上死一個就少一個。
而隨着這幫人到來,也出現了另一個十分嚴重問題。
如果在工作的時候不稱職務,王澄身邊就變成了:
“表舅,我還以爲見不到你了。”
“堂哥.”
“表叔.”
“大侄兒”
“三大爺”
“你們來的正好,我昨晚犒賞宿衛的時候不小心把私房錢掏了個精光,都跟我去大哥家裡搬點財貨。
今日咱們去黑峰旗逛逛,接着發錢,接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