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影

青雲山通天峰,後山樹林。

如今獸妖南返,青雲門的大多數弟子都被派到了山下,稀少能看得到一兩個人影,正值山上守衛鬆懈之時,焚香谷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關鍵,趁此佳機偷偷上了青雲,未被發現。

青雲禁地,幻月洞府之中,那兩個人影若即若離,緩緩走了出來。

萬憶青又把面目重新遮掩了起來,全身上下一身黑色。燕虹肅目冷麪,手中多出來了一個一米三四來長的長形盒子,沉木古朽,卻是一色華麗,盒扣上鎖,至於內中所放何物,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了。

出了幻月洞府,沒有了清淨之感,彷彿一個瞬間,又回到了爭亂之世。

燕虹面若冷淡,最後微微側目萬憶青一眼,轉身走開。萬憶青面色驚呆一下,忽然開口緊問了一聲:“我做了青雲門的叛徒,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

燕虹停了身影,怔了片刻,抓着木盒的手忽然抖了抖,然後放鬆下來,把自己盡歸冰冷,淡聲說道:“這和我們這一次的合作,無關。”

說完,燕虹又慢步向着遠處走去,矯沉步伐,卻不再顯得沉穩。

萬憶青呆住了,目送燕虹的漸漸離去,有着幾分的決絕。他失神的伸出手來,燕虹的黑色面巾還在他的手中,尋常之布,沒有一絲特別的。萬憶青望着望着,忽然輕嘆了一句:“我的苦痛,又有幾人明白得了。”

說完,萬憶青把那面黑色面巾收進了懷中,然後從懷中拿出來了一個龍首翠青玉佩,靜靜的又望了一陣。

青雲後山的多數地方都是樹木,參深悠長,多有粗壯堅韌者,綠蔭茂密,目光探去往往不知深處,不見尾端光明,回頭又不見又不知何處開始,迷茫碌碌,陷於其中,不知這片樹蔭是長了多少年了。

清風吹來,涼爽亦然,猶如仙境迴夢一般。

燕虹行行鬱郁,慢步沉都,身影漸漸行於林中,如同迷失一般,沒有方向,只是低着頭前走,心中釋然執着,總會有盡頭的光明,會照耀她的全身。

林中三個人影急速向她走來,乃是她帶來的三個師弟,來到她的身旁停下,看着壓抑着波動情緒的燕虹,三人對望一眼,其中略胖一人,黃磊當先問道:“師姐,發生什麼事情了?”

燕虹搖了搖頭,淡道:“什麼事情都沒有,一切順利,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燕虹心事不說,追問也是枉然,況且他們的師姐往日待他們也是不錯,三人又是對望一下,都沒有多話,相繼點了下頭。

燕虹面望着她的師弟們,迷茫的面上緩緩恢復神色,又輕聲說道:“我們回谷吧,你們的修爲尚輕,一切小心不要驚動青雲門的人,等向上官師叔覆命之後,你們就各自迴歸己職,再修行一番,不要向其他師弟,或是師叔們說出此行目的,免遭非議,知道嗎?”

三人點首,答道:“謹聽師姐指點。”

燕虹忽然笑了一下,像是心中又有了方向,當先走出一步,帶着三個師弟起步離去。

樹林之中樹木茂盛,光彩熠熠,匆匆青光流轉閃動,望去十分的自然平淡。燕虹忽然身體一停,雙目深深望着百十米外的樹陰之處,淡淡的青光閃了閃,之後一個人影快速滑過,消失於了樹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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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

燕虹與黃磊三人同時身體一震,望着人影消失一陣,黃磊立聲言道:“好快的身影,他不像是青雲門的人。”

燕虹點了下頭,接着說道:“他好像是故意讓我們發現的。”

三人一呆,周嚴訝道:“什麼?他這樣做,是有什麼目的?還有,這個人會是誰?”

“不知道,不過過去問一問,就會知道了。”燕虹說着轉過身來,把手裡的長條盒子遞給了黃磊,說道:“我去查看一下,你帶着這個盒子,先到山下等我,一定要保護好這個盒子,不能丟失。”

黃磊呆了呆,低首應了一聲“是”。

旁邊徐青面色憂沉,擔心地說道:“這個人身份未明,不知是敵是友,不如由我來陪着師姐一起去吧。”

燕虹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四人的行蹤極爲隱秘,卻被人知曉,而他還沒有加害我們,想來是沒有敵意。還是我一人去查看一下爲好。”

“師姐,那個人影又出現了。”周嚴說着,伸手指向一處樹陰,樹陰下的人在他停手的瞬間,又次快速滑過林間,向着遠處飛去。

燕虹周身紅光一起,快速向着那個人影追了過去。

餘下三人向着紅光身影深深望了一眼,然後轉過頭去,向着下山的另一個方向行去。

青雲山下,草廟村外。

風雨摧殘,十幾年了無人管理,早已面目全非。

由於當年草廟村屠村一事,衆多屍體疊垛一起在村子的正中,場面血腥惡劣,觸目心驚膽顫,可謂慘不忍睹難以形容。這周圍一帶居民曾聞訊前來觀望之時,又曾驚嚇命絕八人,至此草廟村惡說之名一時傳開,無人再敢踏進半步。後來那一堆的屍體被青雲門派人埋葬,在村後建了一個百家墓,常有不願往生的鬼幽之物在那裡留戀,又傳言起草廟村鬧鬼之說,逐草廟村便被旁人認定是爲鬼域之所,十幾年來生人止步,百獸喪膽,連義莊都不敢建起,草廟村無人料理而荒落了下去,現在不僅村內雜草叢起,連着村外的道路都荒廢了。

現在村外野草茂盛,各色鮮花盛開,偶有留戀蝶兒飛舞,地園荒廢,又迴歸到了自然。草原的美景,就在草廟村這個方圓之地略略呈現,白日美若天景。

美景其後荒村突現,破屋村之中陰暗生寒,風過“嗚嗚”作鳴,既顯得詭異亮目,又荒坡的令人起疑,膽小之人自然一見之下就嚇得跑了,膽大之人就想進去探個究竟,結果發現這裡真是鬼怪衆多,然後再被嚇得倉皇而逃。

或許是因爲‘鬼村’之名大勝,連着草廟村的幾十裡外,都沒有了人家。

今日,一道花影匆匆穿過,來到野生的羣花之中,輕輕的俯下頭去,嗅了嗅花香,她的面脣忽地笑了一笑,如百花盛開的美麗,帶着幾分的妖異。

她笑,或許只是因爲,她的心情很好。

芊芊佳影浮現花叢,擁抱羣花在側,留戀其中,頃刻,花兒更美了。

她擡起頭來,望着花兒後面的草廟村,神色喜悅着,又僵疑着,淡淡的望定着那個方向。

過了一陣,她輕輕搖了搖頭,又低下頭去,不敢靠近。

忽然,她的面上一陣驚動,回過頭去看向身後的遠處,見到幾道光芒的飛速而至,她的身影快速一閃,頓然在原地消失不見了。之後三道光芒落下,就在她剛纔消失的地方散去光芒,走出三個人來,這當先的第一人,是一個綠衣的女子身影。

其後是兩個男子,對前面的綠衣身影十分的恭敬。

“這裡就是草廟村?”綠衣身影淡淡地說着,語氣中略略帶着怒氣。

身後兩人立刻應道:“啓稟宗主,正是這裡。”

“他真的沒有死,就在這裡?”綠衣身影淡淡掃過草廟村一眼,不由皺了皺眉頭,又道了一句:“這麼破,他真的會在這裡住?”

“老宗主是這樣說的。”兩人又是敬聲答道。

綠衣身影又望了草廟村一陣,心中雖是厭惡這裡的破舊,卻也無法,悠悠的氣道:“好吧,你們兩個在這裡等着,我去看看那個人。這裡是個鬼村,正好適合我鬼術的發揮。”

綠衣女子說完,也不依戀身旁的花草美景,直步向着草廟村之內走去。

草廟村內,小破房子前面。

陸雪琪擡手,輕輕摸了一下頭上的花,輕盈笑容。

張小凡雙目深情地看着她,由衷道了一句:“真好看。”

陸雪琪面色淺淺淡紅,深深低下頭去,不敢面對張小凡的面容,羞澀低首一陣。

破屋間斷,雜草勃勃,野花春意,陽光伊人。

然而這一切的焦點目光,都比不上她的一絲美麗。張小凡的雙目深深被她吸引,手慢慢擡了起來,很自然的,彷彿那本該就是一起的,牽住了她的手。

“你又在等我了。”張小凡輕聲說着,面上淡淡一痛。

等他!

彷彿已經成了習慣,早已不在意了。

陸雪琪搖了下頭,剛剛露出傾世般的笑容,忽然一沉,緩聲道:“小灰我沒有找到,你看到它了嗎?”

張小凡的面上也是忽然一沉,過了片刻,又放鬆了許多,輕聲道:“你是不知道那隻猴子的本領,都快要超過我了,可能去哪裡找酒喝了,也或許是找了一隻母猴子,它和我分開了不下百次,哪一次不都是好好地回來了。過幾天它探到我的氣息,如果再不來找我,我就親自再去一趟空桑山,好好地教訓它一頓。”

陸雪琪輕顏笑了笑,又問道:“你此行怎麼樣?我來時聽人閒說,獸妖從蠻荒回來了。”

張小凡默默點首,深深嘆了口氣,面色變的憂沉,輕聲道:“天巧兒,她也是個癡情之人,可惜了驚羽他……”

“林師弟本來也該是一位天地英才,又有軒轅相助,本來可以馳名天地的,也不想竟是葬身於了蛇腹之中。”陸雪琪也是輕聲嘆息。

張小凡吸了口氣,道:“不過他有了一個真心爲他之人,也不盡是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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