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聖泉壇。
一片沉靜的畫面,南疆族人來回地走動,面與面都是同樣的消極,擦身而過不說一聲言語。都在爲不確定的明天,爲南疆的未來而憂慮滿面。
壓抑消沉的氣氛,也散佈在整個聖殿之內。
聖殿中心的木屋,被新巫族武士緊緊地嚴戒包圍,十幾個侍女在屋外排成一列,和五六個巫師都在門外等候。
夜深了,都還在等待。
木屋竹門“咔吒”輕聲緩緩響起,門口打開了,全身白衣雪色的狐媚身影,九尾天狐小白一面憂愁濃色,從屋內輕步走了出來。
衆人立刻圍了上來,有人先開口問道:“小白巫女,聖女娘娘怎麼樣了?”
小白帶着愁容張了張嘴,把頭輕輕一轉。在木屋外的一個角落,林驚羽不聲不響,身影靠在一根木柱上面,雙目極是認真在望向這邊,看着小白。
“娘娘已經醒了,一切都會好轉的。”小白向衆人淡淡道了一句,就擺開衆人的阻攔,直身向着遠處走了。剩下的衆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相互張口結舌,誰也說不出話來。
天巧兒醒了固然是好,可是看着小白的面色,誰也不知道天巧兒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好了。
只有林驚羽隨着小白的身影,快步追了上去。
“巧兒她真的醒了嗎?”林驚羽追上小白,急迫地問道。
小白看着左右無人,才淡然轉過身,對林驚羽傷感說道:“醒是醒了,不過情況卻是更差了。”
林驚羽面上一怔,厲聲道:“以你之法,也救不了她嗎?”
小白又轉回頭,暗淡說道:“我也無能爲力了。今天她醒了一下,然後又昏睡了過去,這其中好壞。哎,也不知她是真的好轉了一些,還是迴光返照。”
林驚羽雙目猛的一呆。
“她體內之氣一下被抽得所剩無幾,我們又無法補充,而你經過一番奔波,也竟然空手而歸。現在巧兒的性命就如同水渚透的鏽繩,說斷便就斷了,只能等待天意了。”小白淡淡地說道。
“不可能,不可能,巧兒她……”林驚羽大聲叫道,啞言。
小白大大吸了口氣,緩解心中積壓的悶氣,說道:“趁她現在還活着,快去陪一陪她吧。就算要死了,能有期盼的人陪在身邊,對她而言,也算是一件奢望的事吧。”
林驚羽木呆,小白不等他,身影走遠了。
久久之後,林驚羽轉過身體,看着木屋一陣。再轉過身,猛向着聖殿門外跑去。
巧兒,一定要等我!
樹林中。
小環面對着巫王,一面的嚴肅神情,道:“師父,那顆三日必死丸,萬一、萬一真的被張小凡哥哥吃了,真的無藥可解嗎?”
巫王面色淡淡,點了點頭,努力撐起來身體。
“師父,你爲什麼非要害死張小凡哥哥?送這麼危險的東西給他!”小環在一邊喊着,巫王站直了身體,晃晃悠悠向一邊走去,心思顯然不在小環的身上,隨口道:“只要他不吃就無事。不過以他的性格,和日後遇到的困難判斷,他終有一日,也會如同和那個貧嘴和尚一樣,相同的下場。”
小環傷心地叫道:“爲什麼你非要害死張小凡哥哥不可?”
“他今日待我如此的慘,怎麼能不回敬他一下。他食我的藥而亡,也是死在了我的手裡。”巫王說着話,在一棵斷倒的樹木旁邊蹲下,伸手在下面摸索一陣,忽然他的目光一震,再擡起手,手上已然多了一把劍。
一柄鬼氣與死氣纏繞,顏色暗暗看似虛無的寒光之劍,在巫王手中忽然發出一波寒氣波開,遠處的小環身體猛的一寒,似是身體中的魂魄猛驚了一下。
小環面色一驚,猛轉過頭來。
“哈哈,意外收穫,真是天大的意外收穫,鬼界的神兵利器斬魂之劍,竟然被帶到了陽界,被我得到,真是意外之寶。”巫王看着手中的劍雙眼放光,驚喜激動不已。
小環跑了過來,看着巫王緊緊捧在手中的劍,滿面不明白的疑惑,淡道:“一把鬼氣很重的劍,或許正合我們鬼道中人使用,不過也只是一件厲害的法寶而已,還有什麼特別的,能讓師父你這麼高興?”
“哈哈,你還道行太淺,不懂得着鬼界神兵的厲害。”巫王喜喜看着手中的劍,悠悠道:“我千年來所鑽研的,就是這鬼界之事,對鬼界所知甚深。這可是鬼界所特有煉製的神兵,具有鎮靈斬魂之利,威力斷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有了此件鬼界神兵,日後再行殺人行事,除非對方也有威力強大的神兵利器相防,否則,我一劍就可斷去他們的三魂。”
小環驚驚的看着那柄劍,忽然目光一轉,又叫道:“師父,三日必死丸有沒有解藥?我不想讓張小凡哥哥死!”
巫王嘴邊輕輕一笑,恰在此刻他的心情正好,就隨口道:“你對鬼道醫術,可想學習?”
小環馬上轉過頭來,呆了一下。
巫王平淡道:“你在兩年之內,就能把我的鬼道之術鑽研浸透,可見你鬼道一門的資質確實不凡。再有剛剛,你竟能接下魔身鬼厲的奮力一擊而未受大傷,你的修爲之深,或許連你自己也不得知了。我此鬼道醫術一門,至今所授無人,也就傳了給你吧。”
腦中轉過一圈,小環馬上急着連連點頭不停。
“也好。”巫王說着,從身上掏出又一本黃皮的書,目光不離劍隨手對小環遞了過去,道:“這是我所自創醫術的總結,裡面記載的是丹藥的製作方法,和我在鬼道醫術上面的一些領悟。我之鬼醫一門的原則就是:有所得到,必有所失。”
聽着最後一句‘有所得到,必有所失’的話語,小環鄭重將這本鬼醫之書,也從他師父的手中接了過來。
隨後,小環就急忙翻開觀看,而排在鬼醫之書第一頁的丹藥,竟是鬼道轉生丹。
“鬼道轉生丹,功效可將身上之傷強行分散到其它六魄之內,傷勢反元,同時自通鬼道之術,大增身上鬼力。後果……”小環頓了頓,面色猛地一變,赫然叫道:“損傷體魄,傷痛纏身,日日惡化,最後反覆掙扎至狂!還消耗其身其它修爲,修爲不進而退,待一身修爲耗盡,即被鬼道之力反噬而亡!”
小環驚呆了面色,猛轉頭看向巫王。
“有所得到,必有所失。這就是我的鬼醫之道。”巫王把劍收在身上,開始平定氣息,閉起雙目,守着小環倒也不用顧慮什麼,自行自顧的運氣調息起來。
“那李洵……”小環叫了一聲,巫王順着她的話繼續說道:“若能活着,日後他鬼力大進,又發現其身修爲退弱,爲減免自身傷痛,必會深學鬼道之術,以他的修爲來看,也不足三五年的命了。”
“還有青雲門道玄掌門,也是被你害死了。”小環抓着手中的書,看着面前的巫王,實在不知道是該敬重他,還是覺得他忽然的可怕至極。
巫王倒是坐得安若泰山,平淡道:“你爲何說我害了他,而不是救了他?”
“什麼?”小環一呆。
“我潛入青雲門,見到他之時,他全身被戾氣侵蝕,正在垂死掙扎邊緣,已然如同一個死人一樣了。”巫王說着話,聲音忽然淡了一下,道:“我錯救獸神,當時獸神又被道玄用誅仙所敗,我心念獸神會捲土重來,不能讓他在那時死掉,所以就爲他延了一命。可是我還是沒想到,他在食藥之前就神志已亂,纔有了青雲山下,義莊的那一些事情。”
“這樣說,師父你是發自好心,不是故意的。”小環笑了笑,又忙點了點頭,道:“對啊,想起來師父當時也被捲進了裡面,纔不是故意陷害道玄的大壞人。”
巫王抿着嘴,沒有說話。
小環笑了笑,又拿起鬼醫之書翻看着,然後面色淡僵,逐漸地變動着,陰暗着。
“散元保身丹,功效專治鬼道之傷,還可驅散附身在體內的其它鬼魂,治癒損傷已殘的魂魄。後果一身修爲盡失,散盡元氣……。”
“獸血丸,功效在一時之間增強自身的力量,狂性大發。後果,喪失理智!不分敵我!啊,下一個……”
“活死人丹?功效食用一顆可增長一年壽命!後果……,一年內要像一個活死人一樣長眠,要在棺材裡面度過!”
“三日必死丸!無論傷勢嚴重,都可延命三日,修爲充盈。後果,三日後必死,無解!”
“師父,這裡怎麼都是又救人,又害人的藥啊?難道就沒有不害人的好藥嗎?”小環雙目茫茫看着藥單,有些精神崩潰地說道。
巫王平淡道:“有所得到……”
“……必有所失。我知道。”小環卡住了巫王的話,叫了起來:“可是這些都是害人的藥,我拿着它們怎麼救人啊!你看看這些,就這個癡念丹,癡念丹?食用之後可記住煉藥之人的相貌,消除一切仇恨,或生友誼,或生愛戀,終生不忘。後果……沒有後果!”
小環一陣狂喜,馬上抱起書來,對這一頁細細的觀看,然後歡笑的面色猛然一僵。
“練藥之法,需要煉藥之人……以身殉藥!”
小環立向巫王轉過面,叫道:“還是害人的藥!”
“有所得到,必有所失。”巫王肅道:“這就是我所立鬼道醫術一門的宗旨原則,我的藥就是如此,好壞皆有。他們若是隻看到好處,而害怕其後果,就大可以不吃,也不用說我藥的好壞。”
小環啞舌一呆。
巫王睜看眼,站起身體之後,又把那柄劍拿出來看了看,一面笑意,轉向小環說道:“我不是好人,你心中恨我也好,想殺了我也罷,我不會在乎那些俗世之理。”
“師父,我……”小環剛張開的口,巫王又說道:“今日授你醫術也是緣分所致,不用記恩於我。我的傷已經基本無礙,你回去找你的爺爺吧,我就不帶你了。”
說完,不等小環插話,巫王一道鬼影就飛走了,留下一個呆呆的小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