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碧瑤猛然從夢中醒來,滿身已是汗水淋淋。
抓着身上的被子向着門口望了一眼,這幾日她的身體已經恢復了許多,悄然走下了牀,向着門外走去。
小房子的門口外面,在一面陳舊牆壁的避風之處,張小凡一人閉着雙目,坐在草垛上面,似也不知寒冷爲何物的睡着了。多數鬼魂在他身邊匆匆遊過,也沒有一絲驚動他的樣子,望去睡的十分的沉。
碧瑤走到他的身前,把手中的被子小心的蓋到了他的身上。
如往的一樣,碧瑤輕輕地笑了笑。
兩人尚無任何名分,怎能同居一室。這本來該是女子的羞澀之事,張小凡卻主動把小房子讓給了她,而自己卻也沒有另蓋房屋,就這樣每夜都在草堆之中度過,在外面守護着碧瑤。而碧瑤每夜此刻都會出來,爲他的身上披上一些保暖之物。
今夜已經是第五次了……
張小凡睡的十分安穩,彷彿沒有發覺碧瑤的靠近一樣。
碧瑤嘆了嘆氣,今日爲他蓋完被子之後卻是未走,一時心起,就留在這裡仔細觀看起張小凡的面容來了。平時張小凡總是若有若無的迴避,卻也沒有認真地看過他,此刻終於他不再回避了,潛藏的面目一覽無遺。
他……,可能因爲青雲山上的變故,好像成熟了許多。
變的溫柔了,對她卻還是那樣,不敢靠近。
“小凡,難道你的心中還在記掛着你的靈兒師姐嗎?”碧瑤輕聲道着,微微之聲彷彿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卻也好像在對着張小凡說話,道:“你難道真就不知道我的心意麼?卻還是要這樣的對我。”
張小凡昏昏沉睡的樣子,自認平凡的面孔,望起來卻突然的感覺,竟是英俊奮發,才逸冉冉。
碧瑤望着片刻,也是的癡了,遞過粉面淡紅,獻出少女清脣,在他的面上印了一下。
在他沉睡的面上,吻了一下……
朱澤的芳香,如同花香一般的誘人心顫,又如同觸電一般的全身抽動一下,令那些仍然還在裝睡的人兒,心慌意亂,或是心亂如麻,除了繼續裝睡,就再也無法掩蓋住心中的慌動了。
碧瑤擡起頭,面上淡淡笑容沉現,又看了張小凡一陣,忽然把一歪,躺在了張小凡的身上。
感受到的,是溫暖?安全?伴侶?還是幸福?
在嘴上掛着輕笑,安穩的睡去。
孤單而暖和的小房子,留不住人,裡面空無一人。
過了一陣,張小凡微微張開了雙目,看着懷中的碧瑤,面色惆悵苦嘆,把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又蓋在了她的身上。其實每一個夜晚,每一次她出來爲他增加被褥,他都一清二楚。他只是不想醒來去面對,不想拒絕好意而來的她。
目光向着遠處,門口上面的風鈴和綠色衣角碎片隨風而飄。另一處,天琊挖的那個坑在夜幕之中,顯得陰沉。
迷茫,混亂,揪心……
我必須要去傷害一個人嗎?
“好啊小凡,你竟然裝睡騙我!”隨着怒聲,碧瑤從張小凡懷中坐了起來,叫道:“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硬要裝得跟豬一樣。哼!”
張小凡驚了驚面色,原來碧瑤也一直沒有睡着。
“你每天都是這樣裝睡,依靠你那一點騙術,還想騙得了我……”碧瑤氣氣地叫道。
張小凡呆了呆,手緩緩向着面上,在碧瑤親了他的地方摸了一下。
碧瑤頓時面上一紅,低下頭去氣着叫道:“你沒有睡就和我說一聲,不然、不然……人家怎麼知道你有沒有睡着……”
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滿面羞澀一下又倒在張小凡的懷中,深深地呼氣。再聽着張小凡過了半天,對着這一個吻也是沒有說上半句評價,一動不動的感覺像是又睡着了一樣。
擡起頭來再看,張小凡還在張着雙目,碧瑤立刻火冒三丈,嫩拳輕手打了張小凡身上一下,說道:“呆子,你倒是說句話啊。”
張小凡想了想,他也很會轉移話題,深聲問道:“瑤兒,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這個你也知道!”碧瑤驚了驚,然後痛苦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最近不知道怎麼了,老是做一些怪夢,很不好的夢。”
“夢只是虛幻的,並不是真的,不要被那些噩夢嚇到,多想一些開心的事情。”張小凡輕聲道。
碧瑤點了點頭,面上卻還是沉沉的,忽然正色的對着張小凡,望着張小凡的雙目,認真地問道:“可是,如果我做了傷害你的事情,甚至打你罵你,你會怪我嗎?”
神色呆了呆,看着碧瑤害怕顫抖的雙目,張小凡還是搖了搖頭,然後問道:“怎麼了?”
“我連續做了五天的噩夢了。”碧瑤一下抱緊了張小凡,淚水快速流了下來,掛滿面上,哭着說道:“我夢到我爹死了,我每天只能和他的魂魄說話,狐岐山也變了樣子,從山一下陷成了深谷。還、還有你……,我夢到我打了你,還經常的罵你,尤其今天我夢到我們在一羣人之中,裡面有青雲門的,還有鬼王宗的,我們都在一個發光的大池子旁邊,然後我、我、我指着你,逼着你跳了下去……”
張小凡全身一震,心潮立刻疊起,可有甘苦回味?可有苦楚想要傾訴?
怔怔看着懷中的碧瑤,她在哭泣!
心中頓時被一片慌色驚亂,趕快安慰撫平着她。
“小凡,那不是我,我沒有那麼可惡對不對?我以後也是不會這樣的對不對?”碧瑤抱着張小凡痛聲哭泣,將壓抑在心底的事情說了出來,淚水直流不斷。
“不會的、不會的,夢……,不是真的。”張小凡緊聲安慰着。
夜間,風起了,伴着鬼聲吹蕩着草廟村之中。
天亮了,在另一處地方。
在玄銅山西方偏北的百里之外,有一個大城,叫做舜合城。
此城距空桑山較遠,幾百年來未曾受過黑蝠的傷害,只有兩次浩劫傾襲,被逃荒的人羣拋棄過。現在的舜合城生機日漸新異,正是一片和祥安定之中,它也是附近一帶最大的一座城池。
城池裡麪人人稱富,各種商人遍地而走,實在是一面繁榮太平的景象。
就在前幾日,有一衆五人的算卦隊伍進入了這個城,至今都在裡面行騙,還未曾出來過。
今日城外卻又來了一衆人羣,大概有二三十人的樣子,人人用衣物遮遮掩掩,防人耳目一般的喬裝打扮,乍看望去如同一批商販。
這當先的領首一人面紅身輕,乃是一個紅衣女子,她站在城前凝望一陣,吸了口氣,問道:“他們就在這裡?”
身後一人立刻走上前來,對着她說道:“師姐沒錯,以金瓶兒爲首的魔教妖孽共有五人,爲三男兩女,他們一路僞裝成算命相師,卻對自身的相貌沒有絲毫遮攔,我焚香谷等人日夜監察,確定他們正在此城裡面。”
前面的紅衣女子不用多說,就是燕虹了,她微微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抓住他們報仇雪恨,重新搶回失物,以解我的羞辱之恨。”背後惡聲叫來,聲音就是出自那個捱了小環一聚靈珠的黃磊之口。
燕虹向後望了他一眼,淡道:“你的傷勢尚未痊癒,最好少用法寶,這裡有我們二十多人,還怕拿不下一個妙公子麼。”
“師姐,我知道要不是你向上官師叔求情,上官師叔不一定能救我,也不會讓我將功贖罪的前來雪恥。”黃磊說着感激的向燕虹低了下頭,又道:“可是失物是從我的手中被他們奪去,若是不能親手奪回,而只能在一邊旁觀,我做不到。”
燕虹看着他一陣無語,轉過頭去幽幽說道:“當今世道正非正,魔道混亂,欲有天下大亂之前兆,你我隨時都有可能倒在血泊之中,能保得住命纔是關鍵之處。”
說完,燕虹也不管背後衆人能否聽得明白,就率先向着舜合城走了進去。
餘下衆人迷惑的對望幾下,都是無聲,再看看了燕虹的身影已經遠去,紛紛急忙跟了上去。
舜合城內,一片繁榮。
大街之上有一個卦攤,帆牌上面寫着‘仙人指路’的四個字,來回的搖晃。
週一仙五人看着此地人傑地靈,準備在這裡多停留一段時間,於是就租了這麼一個地方算卦。(其實是週一仙騙的一個攤位,又捨不得扔掉,所以就多留了幾日)
今日出攤一陣,如往常一樣的冷清,沒有一個算卦之人。週一仙不由得大皺眉頭,向着身後問道:“當今世道,難道天下太平了?”
等了一陣,竟是無人應話。
回頭一看,衆人都是沒有理他,而他最親的小環,此刻又在拿着她的那本黑書看着,正是滿面的疑惑好奇,不時還手舞腳動,深深入迷的樣子。
看着衆人,最後還是把目光落在了小環身上,嘆氣說道:“小環,你今日又看到什麼奇術了?”
“呵呵。”小環滿面的歡喜,看着書道:“爺爺,書上說,人有三魂七魄,各自輔連而出。若有奧妙強大的鬼道之力,就可以將其拆散分開,以拆出來的魂魄再行塑體,可以由一個人變出兩個人,或者三個人出來……”
衆人呆了一下,小環停了一下又道:“爺爺,你說天下真的有這種魂魄分離之術麼?”
“荒誕!”週一仙叫道:“這種東西聞所未聞,那會有這樣的奇怪術法。我勸你你還是早早把這本書扔掉了吧,免得再受到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