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回家之後特意瞭解了一下方星河,發現這孩子真的很厲害,和我最初想的不一樣。”
小鋼炮對着媒體侃侃而談。
“原本我以爲他是那種特別喜歡譁衆取寵的人,因爲媒體上經常報道他又罵了誰、打架鬥毆什麼的,我就當真了,覺得這孩子是不是太任性了?
但是仔細拜讀過他的文章之後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啊!
桀驁是真的桀驁,大才也是真的大才,古往今來,頂級才子有點傲氣,那不是太正常了嗎?怎麼被你們媒體寫成那樣?”
咔嚓一下,一口巨鍋被扣在採訪記者的頭上。
那哥們舉着話筒,眨巴着眼睛,想罵娘又捨不得現在的素材,表情古怪極了。
“方星河最厲害的地方在於他寫的東西總能深刻切中我們的痛點——現在我真不是隨口亂說,我跟着思考過。
你們可能沒注意,方星河特別喜歡使用的一個詞兒是什麼。
是時代!
時代主題,時代痛點,時代風潮,等等等等。
這意味着什麼?
他批評的時候從不輕易擴大化,他落筆的時候就知道,這就是一個只適用於當前的短暫性問題。
我們最終把它解決掉,時代繼續向前,勝利到來。
所以他的文章真的太好了,聚焦的時候那麼精準,落筆的時候又那麼有高度,從來不被困在我們這種‘現在視角’裡,這是他和尋常文人特別不一樣的點。
我們影視行業也有自身的問題,同樣是時代性的,我們能不能把它解決掉?我覺得肯定可以,最起碼我自己是在這向這方面努力。
那麼再回到文化陣地上面,方星河總結得真好,真棒!
商業片庸俗,到底是誰定義的?好萊塢大片庸不庸俗?評判時是否使用了同一標準?我們要不要對抗他們?或是任由好萊塢大片碾碎國內的電影行業?
問題太多了,方星河沒有在細節上進行闡述,但是他的思想直指核心。
每一寸文化陣地都需要有人守護,多踏馬精闢!
我講句實話,我拍賀歲片的時候可沒想過要守護商業片陣線,當初我就是單純的覺得,不能一直讓國外的商業電影賺咱們中國人的錢,咱們中國也要有自己的商業片,要讓老百姓看純正的本土敘事。
結果那幫前輩們不幹啊,你這麼拍不對,你庸俗,你市儈,你搞的是什麼狗屁東西?
下回誰要是再跟我這麼指指點點,我肯定反手一巴掌就甩他臉上:你TM是個什麼東西?老子不拍商業片,難道要靠你們守住陣線嗎?
或者你們敢不敢說一句:把電影市場給好萊塢吧,咱們投降算了。
敢嗎?
那麼大歲數的人,不如一個孩子看得透徹!
我不一樣,我有使命感,我拍商業片,直接對抗着好萊塢的衝擊……”
小鋼炮前段時間又被那幫文藝向的影評人給噴慘了,現在終於找到機會,後面瘋狂開麥,一路狂噴。
最後,又雙叒叕轉回方星河本身,他開始瘋狂上高度。
“小方是個性情中人,我最懂那種感覺,因爲我他媽也是一個性情中人,我倆那點事兒根本不叫個事兒,我爲了碩爺噴他兩句,那叫仗義,我現在真心實意的服氣他,這叫坦蕩。
京圈和他能有什麼過兒?沒有的事,圈裡好多爺們都特佩服他。
敢講真話,又能把真話講到點子上,還能叫粗人都聽懂,這是多大的本事?
我也是一個不怕講真話的爺們,到現在我仍然要說,我當年遇到碩爺,是擡頭望見北斗星。現在看到方星河,又有當年那種‘這人怎麼能夠這麼牛逼’的感覺,就一句話:高山仰止。
真的,小方真像是南鬥星,咱們傳統文化裡不是有句話叫做北斗注生,南鬥注死嗎?
小方在文化批判這個領域裡,罵誰誰臭,點誰誰死,真的絕了!”
記者頓時流露出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追問了一句:“您是不是看了他的《蒼夜雪》?”
言下之意,您是不是叫他寫書罵人的悍氣給嚇住了?
小鋼炮表情不悅,馬上結束了採訪。
哪來的記者?不像話!亂問什麼!
不過事兒是真的,在簡單翻看了《蒼夜雪》之後,小鋼炮確實打心底裡有些發憷。
介小子太狠,也太損,哪有在正式作品裡這麼禍禍人的?
但是盜版好像都得有上千萬銷量了,什麼烈炎山、程大益、祖大嘴之流,被丫掛在一部傳世經典裡反覆鞭屍,太慘了,太嚇人了。
之前小鋼炮是真不熟悉方星河,熟悉之後,第一時間大拐彎。
等他的採訪刊登出來,引發好多媒體人的大肆嘲笑。
爛慫,軟蛋,舔溝子,不要逼臉……等等等等。
可咱鋼哥根本不在乎——你們有方星河殺人誅心的那兩下子嗎?沒有吧?那都給我邊兒上撅着去。
其實現在好多文化名人都和小鋼炮一個態度,非必要,絕不得罪方星河。
比如新文章發出來之後,文化界的討論熱情極高,但是基本沒有名人針對他本身,哪怕不認同觀點,也是就事論事,只講文章裡的不對。
所以報紙上吵成一團,卻幾乎沒有人罵方星河譁衆取寵,場面那叫一個和諧。
額,只除了已經被吊在歷史豐碑上面下不來的13醜,他們是真沒轍,只能破罐子破摔,一硬到底了……
外界是如此友好,一時間居然叫小方哥感覺很不適應。
於是他只好繼續幹水軍頭子的本職工作——梳理輿論局面。
從混戰方的整個宏觀構成上,大體分三派。
左右中,永不過時的分法。
支持文化自強的一派居然不是主流,就很讓人不可思議。
當然,他們的意志最堅定,立場最統一,觀點最集中,態度最激烈。
而反對文化自強的一派聲量最大,但是他們把意見包裝得很好,通過各種分散式觀點,左一下右一下,繼續打拉扯戰術。
中間那一堆和稀泥的學者認爲文化自強當然要有,對外也要繼續開放和學習,要允許好的東西進來,不能簡單粗暴一刀切。
結果被兩邊同時嫌棄,罵得狗血淋頭。
而在這三派之下,落到具體的觀點上時,又同時橫跨了文學、影視、音樂、偶像、價值觀、傳統文化的傳承與保護、經濟發展與精神文明建設孰先孰後等等等等N多話題。
各個小圈子吵自己的,都有各自的委屈和訴求。
今天影視界誰誰誰發聲,明天音樂行業的大佬開炮,後天又有某地政府呼籲保護文化遺產……亂成了一鍋粥。
假如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報紙受衆,那麼肯定搞不明白最近的輿論爲什麼有那麼大火氣,大家亂七八糟的又是在吵什麼。
其實本質很簡單:關注和話語權。
求關注者,有一部分是希望能被上面看到,有一部分是希望能夠擴散開,讓更多人看到。
最終得到政策扶持、上級表揚、經濟利益或者名望聲譽。
求話語權的,希望用自身意志去影響什麼,或者建立起那種影響力,但不影響什麼。
最終的立足點是地位和影響力。
所以到底應該怎樣評判方星河的這篇文章?
2月10號,人民日報上一位佚名撰稿人,給出一種新鮮的評價。
“方星河用他極具感染力的文字,將一個隱藏在我們生活中的大蛋糕完整地勾勒出來,蛋糕的名字叫做文化,平時並不起眼,卻忽然在每一個角落裡散發出芬芳的香氣。
太多人想要咬上一口,於是紛紛以筆做刀,落紙爲盤,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入這場盛宴,場面一度變得極其混亂。
到底有多少人希望保護我們的文化蛋糕,而不是搶在自己手裡?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到悲哀。
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再次採訪方星河,問問他:當你提出要打一場文化戰爭的時候,是否想到過現在的一幕?
如斯醜陋,如斯可怖,如斯荒誕。
到底擡起槍口對準誰,才能吃下最大的蛋糕?這值得我們深思。”
看上去一股怪味兒,有沒有?
可他確實揭開了一個真相,三派裡,不乏有識之士愛國之人,但更多的參與者就只是來分蛋糕的醜態畢露的功利主義者。
因爲大家只要看看謝庭鋒,就能清楚的意識到這口蛋糕有多好吃。
春晚是4號,5號初一,謝庭鋒行蹤不明。
6號初二,方星河文章登報。
7號初三,謝庭鋒本人重新飛回首都,接受首都臺的二次採訪。
8號初四,謝庭鋒抵達魔都,接受東方臺採訪。
9號初五,謝庭鋒現身廣州,堵塞機場大廳,當地晚報以頭條盛大報道。
而在這些表象之下,是他個人熱度的飆升,是他商業價值的暴漲,是他一夜之間紅遍大江南北。
紅遍大江南北是春晚的功勞,然而當他迴應了那句“港島大陸永遠一體,我的心永遠是中國紅”之後,紛至沓來的表揚和商業邀請很難說沒有方星河的助推。
環球經濟對此銳評道:“方星河再一次精巧地以他的個人影響力推動了一種文化現象,文化戰爭不是新鮮題目,文化自強也不是新鮮口號,然而唯有方星河——唯有他能夠掀起如此巨大的狂瀾,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行。
因爲他是一個頂尖的劍客,他精心選中了一個絕妙的對手,謝庭鋒。
他又精心選中一個絕妙的戰場,春晚,像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挑中紫禁城之巔。
最後,他使出一記天外飛仙,美到絕巔的劍術,卻沒有刺向謝庭鋒,而是以最燦爛的姿態劃開月光,劍尖上閃耀的寒光破開了所有觀戰者的心。
江湖人士們狂呼着戰戰戰,熱情就此被點燃。
對於文化自強的反思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終結,這場大潮到底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恐怕方星河本人也不清楚。 但我想,他一定會很驕傲於自己刺出的這樣一劍。
這不是他的第一劍,也不會是他的最後一劍。
我們需要重新評估他,新一代的絕世高手,方星河。”
文章又是一股怪味。
明着誇方星河,暗裡卻使用多次“精巧”、“精心”等詞彙,只差明着講:方星河這小子處心積慮滿肚子壞水,你們得防着點。
但是從文章本身描述的現象來看,又總結得非常貼切。
現在可不就是所有人都在高喊着戰戰戰嗎?
包括謝庭鋒。
雖然他本人的迴應幾乎可以確定是受到了英皇高層的指點,但是仔細看他的語氣神態,仍然能看出一些端倪。
最近幾天,他有三次電視採訪裡被問到方星河。
第一次是首都臺。
主持人問:“庭鋒你有沒有看到方星河對你的支持?”
支持用得非常含蓄,但是謝庭鋒的眉毛幾乎是下意識的一挑,整個面相都爲之一變。
不做過度解讀的話,看上去只是一個很隨意的正常反應。
然而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個情緒很激動的非常態表情,經常出現於他內心波動非常大的時刻。
“當然,我很感激他的認可和力撐,他比我小那麼多,卻已經是一個在文學方面廣受認可的天才了,我同樣很佩服他,甚至有在考慮向他邀約歌詞,希望有機會合作吧。”
謝庭鋒是笑着回答的,但是提到“認可”兩個字時,眉頭總是忍不住上挑。
最後,迴應競爭時,他笑道:“良性競爭很好啊,我特別喜歡,也很期待,我不怕任何碰撞,儘管放馬過來!”
真心話,因爲那種桀驁都快從屏幕裡射出來了。
媒體自然要大肆炒作一番,什麼“偶像雙子星”之類的,可憐的韓涵好大哥,被健忘的媒體忘到了不知哪個角落……
然而,最先感受到謝庭鋒澎湃戰意的,是以HOT爲首的韓流。
“我現在就敢說啊,韓流算什麼?華流纔是最屌的!”
這是採訪中,謝庭鋒關於韓流衝擊的回答。
年輕時的逼王確實是這樣的人,不平和,攻擊欲旺盛,比方憤怒更憤怒。
但是大衆對於他的攻擊性沒有很強的記憶,因爲他的攻擊力不夠強,屬於是笨嘴拙舌,罵人都罵不到點子上的那種人。
現在,有方星河給出的答案,他直接莽上去就行了,一句“韓流不算什麼”直接惹翻了現在的所有韓流粉。
挺好的,最起碼音樂方面是真的有人旗幟鮮明的去扛了。
好處是小謝應得的,壞處嘛……得看他能不能及早懂事,真正意識到責任。
至此,電影方面小鋼炮要扛旗,音樂方面謝逼王一頓猛衝,電視劇方面暫時問題不大,尚未開始大量引進韓劇日劇,文化領域只剩邊邊角角,相對沒那麼關鍵。
額,不關鍵並不意味着平靜,剩下的那羣邊邊角角,真的是妖蛾子紛飛。
電影人集體呼籲“減少國外影片配額”咱能理解,部分學者態度激烈的要“禁止西方文學傳播”,失心瘋了吧?
起因是某位中文系教授提出:應該減少西方文學在中文系課程中的比重,取消外國語言文學專業。
經過個別鐵血派一頓發揮,最終變成了“禁止西方文學傳播”。
那位大學者振振有詞的說道:“如果你去問方星河,他也一定會同意我的看法!”
方星河接到電話採訪時,腦瓜子嗡嗡的。
三十年之後的社會也沒這麼野啊,感情這會兒的極端言論如此極端?
對方提出的陷阱式問題,他一個都沒理會,直接拒掉了事,不過這並沒有擋住媒體的採訪熱情,農安那小地方天天都有人去。
儘管他一直躲在武當山上,可也沒能安逸幾天。
最初是道協找上門來,想給他“安個箍”,婉拒後,SY市也派人上山,客客氣氣的想請他拍一部旅遊宣傳片。
這個意識就很先進了,儘管本質上是宣傳武當山和武當武術,片子拍好之後也只在湖北臺播放,不過不管出於什麼考慮,方星河都很願意接受。
於是省臺下來人,開拍。
思路很傳統,大致上就是一堆武當風景,再加上方星河練拳練劍的畫面,具體剪成什麼樣現在也不知道,他也沒有仗着導演功底指手畫腳。
人家的工作,讓人家幹就好。
拍完片子之後又安靜了兩天,記者忽然開始往山上涌,因爲有專家再出暴論——
“建議更改掉中華龍圖騰,西方人不喜歡我們中國龍,龍在西方是邪惡的具有攻擊性的,不利於和平發展,建議把龍圖騰換成東西方都能接受的貓。”
我了個槽……
哪怕以方哥的強悍防禦力,也忽然有一種破防之感。
這貨是認真的?
仔細一看對方的履歷,77年大學畢業,之前是靠推薦上的大學,然後出國進修,著有《新編現代管理與公共關係》等公管系教材。
典型的自由派,而且在自由派裡也是足夠激進的那批。
好傢伙,真踏馬的難以置評。
要不要再罵一波?
方星河仔細思考了一陣,放棄了再次發聲的想法。
因爲吵到現在的程度,其實是好事。
別管對立兩極有多少不靠譜的聲音,只要擺在明面上開戰就比暗戳戳帶節奏強,因爲大部分民衆的覺醒都是碰撞出來的,不是關在家門裡自己悟出來的。
沒有那些長期對立的觀點,沒有在那些觀點中磕磕拌拌前行的經濟軍事和文化,80後就不會醒得那麼快。
相比之下,00後的某方面認知就很單薄,方星河也意識到了Z世代的某些缺陷。
有些人很畏懼輿論上的激烈對立,方星河作爲水軍頭子,恰恰相反。
只有讓最極端的聲音全都暴露出來,纔會擁有最充足的戰略空間。
他在立場上是鐵血派,但在行動上完全支持中間派。
這不是分裂或搖擺,而是堅持核心原則,在態度上要激烈,要有姿態,但在具體做事時要靈活,要敢於承擔短期損失放眼長遠。
別看他把文章寫得那麼激烈,然而當那些極端人士提出各種暴論時,方哥就一個表情:你TM是不是在嫌棄我太保守了?
對於這種激進的聲音,方星河樂於看到,對於這種激進的政策,方星河堅決反對。
真正搞過輿論戰的人最懂得口號和行爲的區別。
聲音永遠是越大越好,越堅決越好,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引發足夠的警惕,吸引到足夠多的同類,建立起一種廣泛共識。
但做事不是這樣,做事絕不能一刀切,更不能偏向任何極端。
因此,寫文章或者講意見時儘管大膽,真正擁有改變什麼的權力時就必須謹小慎微,爲權力本身負責。
也不要怕提意見時聲音太大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經過歷史的驗證,咱家在這方面的定力和調整能力相當牛逼,如果這是一個很容易被雜音所裹挾的文明,它就不可能那麼燦爛。
所以方星河轉頭就又躲出去了——小爺現在什麼權力都沒有,下一部作品都還遙遙無期,跟你們扯什麼?
你們繼續幹吧,我要回去修煉內功了。
他跑路時又幹了一票大的……他把鍾師給拐出去了。
“師傅!”小方聲聲泣血,“您不管我,誰管我啊?”
鍾道長表面無奈,實則嘴角難壓,興沖沖的一擼袖子,單人只劍就帶着他雲遊天下去了。
額,誇張了,其實就是拜訪一些老朋友。
於是,等到方星河回到農安準備開學的時候,身上又多出了一堆秘傳的功夫。
八極三派俱全,太極四姓兼備,八卦學了,通背練了,甚至鴛鴦柺子腿都弄了一套全乎的。
亂七八糟的一堆功夫學下來,武術類技能膨脹到50+,十八般兵器都能耍一耍,但他最終發現,要論強還是得大槍,要論帥還是得單劍。
要說又帥又強,那是人,方星河本人。
回到家鄉,七八隻小鷹一塊上已經近不了他的身了,跑着打就是一人一腳的事。
什麼圍堵擒抱,統統都是扯淡,在有準備的前提下,一個高明的武人不可能被業餘的近身。
武力練到這種程度,方星河終於擁有了莫大的安全感。
然後,就在3月1日,開學這天,渾身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的韓涵彆彆扭扭的給他打來一個電話。
80後青春文學出版計劃裡的第四彈,《三重門》,終於要發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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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審了但沒注意,才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