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讓奴婢來抱吧,你身子這麼虛弱,又剛從外面奔波回來。”
“不礙事,皇兒哭得我心裡又慌又亂。”她拿臉貼着皇兒淚痕尤溼的小臉蛋,不禁皺眉,“怎麼這麼燙?”
皇兒的身子依舊是一股濃濃的奶氣味兒,她貼上去的那一刻那灼熱的溫度讓她心中一緊,“是發燒了?”明明走的時候,皇兒還是好好的。這剛出生的嬰兒就是不經摺騰,稍不注意就染上風寒了。
順兒急忙自責道:“娘娘,都怪順兒照顧不周,才讓小皇子發了高燒。奴婢這就去請御醫。”
慕容筱雲急忙安慰,“怎麼能怪你,是皇兒身子太弱了。若不是有你在,我還真是放心不下。順兒別自責了,快去請御醫吧,別請別人了,只請蘇誠章蘇大人。”
順兒急忙點頭,一溜煙地跑向殿外。
半個時辰之後,順兒哭着回到乾清寢殿,見了慕容筱雲就哭訴起來,“娘娘,太醫院的人都在壽康宮替驚嚇過度的太后診治。閒下來的太醫都不肯來替大皇子診治。一路上,奴婢都聽見有人說大皇子是妖孽,引起了慈寧宮的這場大火。”
慕容筱雲的心涼了半截,皇兒的哭聲越來越小,聲音也越來越沙啞。從皇兒出生到現在,她沒有見過皇兒笑過,連一口奶也沒吃過。她雖沒有做母親的經驗,卻深深地體會到了一個做母親的急切與擔心,急忙問道:“那蘇大人呢?”
順兒抹着臉上的淚水,委屈道:“壽康宮正是蘇大人出的診。奴婢連皇上的面兒都見不上,本想求皇上爲大皇子尋一個太醫的,可是一聽說是爲了大皇子,衆人都攔着奴婢,不讓奴婢面聖。娘娘,您說咱們大皇子是不是被所有的人排擠呀,大皇子的命怎麼這麼苦?”
慕容筱雲見順兒實在太過單純,不忍心道:“順兒別哭了,皇兒不是什麼妖孽,一切都會過去的。皇兒正發着高燒,你快去擰一條溼巾來。”
許公公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經由慕容筱雲的一番折騰,龍牀上的皇兒終於在哭鬧中沉睡過去。見許公公一臉衰沉,她自知情況並不樂觀,由龍牀榻前移到殿外的羅漢榻上,緩緩坐下身,望着乾清宮的衆宮女與太監揚聲說道:“你們都退下去,誰也不許進來。”
殿內只留下了許公公與拱門裡照顧皇兒的順兒。
慕容筱雲低聲問道:“查得怎麼樣了?”
許公公迎上身來,附耳上前,生怕隔牆有耳地說道:“娘娘,慈寧宮現在已經燒成了灰盡。奇怪的是,除了貼身侍候太后的朱公公,其餘的太監與宮女都喪身在了火場之中,被燒得面目全非,無法辨認出誰是誰來。”
慕容筱雲暗暗點頭,眸光之中閃過一絲陰冷,“說皇兒是妖孽的謠言是有人故意散播出去的。慈寧宮的火災也是有人蓄意安排的,而且能煽動整個朝廷的人在宮中只有兩人。”
許公公不由地半眯着眼,瞳中閃爍出一絲驚慮,“娘娘,您說的是......”
慕容筱雲急忙打斷道:“證據不確鑿之前休要胡說。”
許公公這才閉了嘴,心中的猜測自然與主子不差一二,急忙又說道:“娘娘,事情確真十分蹊蹺,奴才查了慈
寧宮的宮女太監之後,正要去尋昨兒爲娘娘接生的婆子。這婆子可是皇上親自從宮外尋來的,可是卻突然失去了形蹤,不知道從哪裡蒸發了。難道真如娘娘所說,接生婆子故意胡說八道,說大皇子是逆產而生。這樣,才讓人制造出大皇子是妖孽的謠言?”
慕容筱雲悠遠地望向菱花格紋的窗外,別有深意地說道:“若真是如此,接生婆子很有可能已經被人毀屍滅跡了。幕後的人要的不是皇兒的性命,而是要挑撥我與雲沐之間的感情。許公公,現在唯一可疑的就是慈寧宮的朱公公。你拿着這一塊龍雕玳瑁令去御前門找一位叫作姑蘇暮年的將軍,看了這塊令牌,你就告訴他讓他替我跟蹤朱公公的行蹤。”
許公公依是擔心,“娘娘,這姑蘇將軍信得過嗎?”
慕容筱雲坦然地點點頭,“放心,姑蘇將軍是我的舊識,他不會出賣我的。”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乾清宮的徐公公領着佟姿進了皇宮。
佟姿第一眼瞧見躺在牀上的女兒時不禁熱淚縱橫。
徐公公給慕容筱雲施了禮後揚聲說道:“娘娘,皇上讓奴才去慕容府接來了老夫人,爲時晚了,還望娘娘恕罪。若不是慈寧宮遇了火災,老夫人本該提前一個時辰進宮的。”
慕容筱雲躺在牀上,只覺疲憊不堪,硬在母親面前顯出一副已經康復的模樣。其實她的心脈跳得十分的緩慢,難產之後的虛弱還是浮現在她避之不及的蒼白臉色之中。
“不怪你,沒什麼事徐公公先出去吧。壽康宮那邊,皇上和太后還需要徐公公侍侯呢。”
徐公公依是垂着頭,“娘娘,奴才身後的這些器具全是皇上替大皇子準備的。奴才就把它們擱在乾清寢殿了,奴才告退。”
慕容筱雲無力地揮了揮手,見徐公公走遠後朝母親佟姿強擠了一個笑臉,“娘,快來坐。”
宮女與太監服侍在旁,佟姿半跪着施禮道:“老身參見娘娘。”
“娘,你這是做什麼?”
佟姿斜望了一眼在場的奴才,正聲道:“娘娘,主奴有別,還請娘娘謹遵宮規。”
慕容筱雲不得不撇退左右的宮女與太監,只留下了順兒和許公公,這才滿目自責地望向母親,“娘,快來坐呀!”
佟姿搖頭,“雲兒,這可是龍牀,娘坐不得。還是站着好,娘不想爲你增添負擔。謠言的事,娘都知道了,雖然皇上對你寵愛有加,可是這謠言對蕭國的整個皇族來說十分具有殺傷力,勢必影響蕭國的國運。”
慕容筱雲不解,急忙問道:“娘,難道你也相信皇兒是妖孽嗎?”
佟姿趕忙搖頭,“我怎麼會相信自己的外孫是妖孽。雲兒,這深宮就是如此,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你又這般沒有心眼,這一次還不知道你該如何脫身呢。”
“娘,你放心。這幕後的主使,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這一次,我不會再同以往那般軟弱,誰想害我的寶寶,我會讓她付出代價的。”
佟姿終於滿意地點點頭,“雲兒,你終於體會到母愛的力量了。娘希望你不要再同以往那般單純,凡是多留個心眼。你無心害人,可是想要取代你這個位置人的多了是了,讓人猝不及防,只有你自
己強大了,才能保全孩子與自己的性命。”
慕容筱雲深深地望向母親,緩緩地沉聲道:“娘,雲兒明白,一入宮門深似海,即使是雲沐再過愛我,也無法阻止那些災難降臨。娘,雲兒真希望寶寶能順利的成長。可是......”
她忽而強自笑道:“娘,你不要替雲兒擔心。雲兒會保護好自己和孩子的。等過了坐褥期,我就讓皇上放你出宮。你不適應宮中的生活,女兒倒希望娘能在宮外過得清靜一些。大夫人沒有爲難你吧?”
佟姿笑道:“傻孩子,你在宮中深得聖寵,那大夫人還敢對我怎樣?還不是常來巴結我,望我託話給你,希望在宮中你能與你姐姐雪貴妃守望相助。”
很快,許公公替佟姿擡來了軟椅,攜着順兒安靜地侍侯在旁。
慕容筱雲自責地望向母親,哀聲道:“娘,若是女兒失了寵,還不知道大夫人會如何待你呢。”
“你安心養你的身子。大夫人還能囂張到哪裡去,反正娘已經習慣了。娘倒是擔心你,這謠言該如何攻破。都怪娘平日沒有什麼積蓄,好不容易進一趟皇宮,又不能給你多捎些銀兩來。身邊多留些錢,才能在宮中打點。”
佟姿正說着,就從行禳中取出一小布袋銀子,沉甸甸約有百兩銀子,“雲兒,這些銀子你先拿着。娘沒什麼積蓄,積攢了一生,也只有這麼多。不管能對你幫上什麼作用,至少可以打點幾個人情關係了。”
“娘,我怎麼能要你的錢,快收起來。我在承乾宮的庫房之中還有許多珠寶金銀,完全夠打點宮中的關係了,你快收起來。”
“總有打點完的一天,娘既然拿來了,你就收下。宮中關係複雜,需要用錢的地方多了是了。娘不能像你大娘一樣,給你姐姐雪貴妃一捎就是萬兩銀票。娘也沒那個本事。”
慕容筱雲的細眉忽而一蹙,“大夫人什麼時候給雪貴妃捎銀票了?”
“以往的我不知道。今兒徐公公到慕容府傳娘進宮,你大娘託了徐公公給你姐姐雪貴妃捎了一萬兩銀票,還送了徐公公好大一箱金條呢。”
慕容筱雲的心中頓時閃過一絲困惑,姐姐在宮中向來沒有任何動靜,要那麼大一筆數目的銀票做什麼?她要打點什麼關係,她拿這銀票做什麼?她的心中疑團重重,好在母親爲她提供了消息,否則她還真以爲姐姐會規規矩矩地老死在皇宮之中呢。前不久,她還替姐姐憐惜,沒想到姐姐在暗地裡也有行動。
那麼,這一次謠言會不會跟姐姐有關?
慕容筱雲忽而斷了這個猜測,絕不可能是姐姐所爲。即使是她有這般的心思,也暫時沒有這般的能力,王公百官都爲她請命,硬要誣陷皇兒是妖孽,那她得要多少銀兩來打點。
佟姿見女兒蹙眉沉思,稍聲提醒道:“雲兒,你想什麼呢?”
她這才抽回心思,恍忽道:“沒......”
這個時候,一旁熟睡的皇兒登時醒了,眨了眨眼又開始哭喊,聲音尖銳而細嫩,奶聲奶氣的。讓初爲人母的慕容筱雲聽了,心中更加難過,“寶寶醒了,他到現在還沒喝一口奶呢。”她抱起皇兒,撈起身上的裘衣,“寶寶不哭,讓娘再試試有沒有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