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裡,雲太后派來的奴才玩忽職守,待她這個花蕊娘娘視若無睹,百般苛刻。想必,這些都是雲太后早有吩咐。若然不是,這幫奴才怎敢如此放肆?
慕容筱雲扶着佟姿緩緩坐起身,靠在鳳牀上的髹金雕欄上,小心翼翼地替母親掩好被子,道:“娘,小心一點,別拉扯到了傷口。”
佟姿的臉上呈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皺紋就這般毫不遮掩地展露在慕容筱雲的眼前。看着母親依舊蒼白的氣色與這些皺紋,她的心更加不安,“娘,還疼嗎?”
佟姿緩緩搖頭,“雲兒,娘恢復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出宮回府。”
慕容筱雲斬釘截鐵地阻止道:“不可以。我怎麼能讓你現在就出宮。”
這時,侍候在一旁漫不經心的宮女得意洋洋地說道:“夫人,怕是你想出宮還出不了呢。等你的傷一好,還得等待太后的審問呢。”
佟姿的雙眉忽而一蹙,滿眼疑惑地望向慕容筱雲,心中煞是不解。
自佟姿醒來,總是疑問承乾宮爲何換了奴才,連小外孫也好幾日不曾謀面。慕容筱雲的解釋是雲太后十分喜歡皇兒,特意把皇兒接去壽康宮小住,至於承乾宮的奴才,有的隨雲太后去照顧皇兒,有的請假離宮了。佟姿心中若有若無地覺得奇怪,卻不再多問。如今,這個宮女的一句話,徹底的讓佟姿明白了女兒現在的處境。忽而一想,皇帝在承乾宮遇了刺,指定會被人扇風點火,搬弄是非。
慕容筱雲見母親臉色不好,轉頭凌厲地望向說話的這個宮女。看這奴才年紀輕輕,滿臉秀氣,卻是個十分不分尊卑的人。她狠狠地罵道:“混帳東西,主子說話,有你這個奴才插嘴的嗎?”
侍候在寢殿的奴才就只有倆,一是這cha話的宮女,另一個就是年齡偏大的太監。其餘的奴才都不輪值,也不知其蹤影。這幾日,慕容筱雲要使喚人的時候,總是尋不着人影。侍候在身邊的人,又都是這副輕慢之態。好在一日三餐,都與平常無任何異樣,準時,準點,並且膳食豐盛。這些奴才有時候或多或少會頂兩句嘴,她都沒有作任何計較。
可是老虎不發威,這羣奴才都把她當成病貓了。
那捱了訓的宮女嘟着嘴極不服氣地說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沒等這宮女反應過來,慕容筱雲再一次訓道:“一個生死由人的奴婢,連怎麼自稱都忘了嗎?”
那宮女瞪目過來,隨又說:“奴婢說的都是事實。”
慕容筱雲不再看她,眸光矜驕地從她身上移到不遠處的太監身上,沉聲道:“你,給本宮掌嘴,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尊卑的狗奴才。”
那太監遲疑片刻,依舊是胸有成竹地回稟道:“娘娘,春梅她又沒有犯錯,爲什麼要掌她的嘴?”
這十來日,慕容筱雲沒有皇帝的滴點消息,一心一意地守在母親身邊,好不容易盼着母親再次睜開了眼睛,也就不覺得都好些日子都沒見着皇上了。她不以爲然,而這羣奴才卻以爲這承乾宮是徹徹底底地成了冷宮。這宮殿中所住的主子,自然沒有任何的威懾力。
慕容筱雲瞪着這話語衝撞的太監,眸光淡定而深邃,彷彿隨時都能捲起一潭巨大的漩渦。她的嘴角扯過一絲冷笑,哼聲道:“你再跟本宮說一次?”
那太監本是理直氣壯,見着慕容筱雲這駭人的目光後,不由地遲疑片刻,卻鑑於有云太后撐腰,再次大膽的回稟道:“春梅她又沒有犯錯,爲什麼要掌她的嘴?”
慕容筱去迅速
從牀榻上起身,大步邁過去,重重的一巴掌噼啪地拍在這太監的臉上。太監的臉登時火辣辣地呈現出一片緋紅之態。
慕容筱雲冷冷地瞪着他,沉聲道:“本宮要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狗奴才。在這後宮之中,本宮雖不是最有勢力的,卻也不是最懦弱的。想要弄死一個奴才,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雖然你是太后的人,可是太后身邊的人也不一定能一生平安。這宮中的奴才多了是了,每天都有人意外死亡。你若是不想那個意外死亡的人就是你,就乖乖的給本宮掌嘴。”
好歹這太監也只是個奴才,見多了在主子們勾心鬥角之時,一個個奴才都被冤死的下場。雖然眼下這花蕊娘娘暫時失勢,可保不齊哪天她又翻了身。皇宮之中,皇帝專寵她一人,那是衆所周知的事。他可不想就這麼得罪了花蕊娘娘,變成了個冤死鬼。他趕緊垂了頭,畢恭畢敬地回稟道:“奴才遵命。”
登時,寢殿內響起連續不斷的巴掌聲,伴隨着這宮女的哀叫之聲,混亂而又清晰。
讓人聽了,慘絕人寰。
慕容筱雲的心中劃過一絲悲哀,眸光尖銳地瞪着這兩奴才,哀哉地在心中嘆道:“難道我真的要不擇手段?”
她被bi無賴,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沒有尋來自己想要的生活。不過是希望能簡簡單單、隨心所欲的和相愛的人平凡到老,換來的卻一世又一世的身不由己。
見太監打得手軟了,那宮女的嘴角也潰爛出血了,慕容筱去這才冷聲制止道:“夠了。你**梅對不對,可有不服?”
那宮女春梅不敢再頂嘴,垂着頭捂緊自己的嘴,急忙點頭。
慕容筱去滿意地笑了,“很好,你再打他。本宮不喊停,你不許停手。”
那太監先是一驚,卻不敢再多話。也許是出自報復之心,春梅下手遠遠要比這太監狠得多,每一巴掌都似是在泄憤。慕容筱去見二人已經結下了仇恨,滿意地笑了,“夠了。”
叮咚兩聲,地面上忽而滾落着兩錠金燦燦的元寶。那是慕容筱雲漫不經心地扔在地上的,“這是賞你們的。”
兩奴才見了錢,也不顧臉上的傷勢,急忙彎下腰緊拽在手心之中。
慕容筱去的嘴角不由地漫過一絲笑意,對着春梅冷聲道:“你先出去。”
待春梅走後,慕容筱雲別有深意地睨着這太監,緩緩問道:“可有不服?”
太監一直垂着頭,依言回稟道:“奴才不敢。”
慕容筱去點點頭,笑道:“你若是再乖一點,本宮還有重賞。”她不急不徐地從梳妝檯上的寶奩內取出一大把的金葉子,明晃晃地閃爍在這太監的眼前。
一旁的佟姿目瞪口呆地視見女兒的忽然轉變,心中百感交集。她的女兒是多麼多麼的善良和單純,難道說非要女兒轉變,才能自保嗎?佟姿無比哀傷地望着女兒,心中鈍痛得很。早知如此,她當初就該阻止雲兒嫁給皇帝,更甚者,她早該帶着女兒離開慕容家族,哪怕是看着女兒嫁給一個平平凡凡的農夫,也不會在這皇宮中這般辛苦。
佟姿的眼角漸漸有了淚,模糊地視見女兒一手抓着金葉子,一手一片一片地拈在太監的眼前晃悠,聽她別有深意地說道:“你要是聽本宮的話,這些金葉子就都是你的了。”
慕容筱雲輕輕將一片葉子遞給這太監,那太監遲疑片刻後急忙接下來,卑聲道:“奴才什麼都願意,請娘娘吩咐。”
“那好,本宮一會寫封信,你替本宮送到乾清門親手交給姑蘇將軍。”她乾脆利落地將一把的金葉子都放到太監的手中,由此搏上一把。
如今,這一宮的奴才都是雲太后的人。她連出一下承乾殿的自由也沒有。前幾天,還有蘇誠章來替母親診病,母親醒後,她出不去,也沒有任何人在身邊幫她。
慕容筱雲這才悔不當初,早該收買人心了。
“本宮自然知道,你是太后的人。如今要你替本宮辦事,爲難你了。若是你敢向任何人說起書信的事,本宮就把你收了我的錢財一事告知太后。雲太后向來最恨背叛,你若是又想討好她老人家,又想賺錢,就把嘴巴封嚴實一點。否則,本宮可保不了你的小命。只要你乖乖的聽話,你的財源會滾滾不斷的。若是尋着機會,本宮也會在皇上面前提拔你。”
慕容筱雲的眸光忽而一凌,將手中最後一片薄如蠶翼的金葉子隨手摺成兩半,別有深意地道:“當然,你若是走漏了風聲,下場如何你心中自然清楚。”
那奴才噤若寒蠶地垂首,大氣不敢出一下,緊緊地拽着手中的金葉子與金元寶,一聲長一聲短地急促呼吸。真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這皇宮中的身外之財,可不是這般好賺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卑聲回稟道:“奴才定不負娘娘所望。”
慕容筱雲緩緩道:“好了,你出去吧。一刻鐘後,你以送茶水之名再次進來取書信,切莫別讓其它人知曉了。”
太監正要轉身,慕容筱雲忽而喊道:“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那太監畢恭畢敬地回顫道:“回娘娘話,奴才叫小雨子。”
慕容筱雲別有深意地說道:“好,希望小雨子能平平安安地在皇宮中渡過一生。可不要出了什麼叉子,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待太監小雨子走後,佟姿滿眼辛酸地望着女兒,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只輕柔地喊了一聲,“雲兒......”似乎是喊一千遍一萬遍,都不能夠表達心中的歉疚一般。
慕容筱雲返回到牀榻前,滿眼心疼地與母親對視,擡手輕柔地擦着母親眼角的淚水,“娘,怎麼又哭了呢?別哭,你不能動怒,會影響身體康復的。”
“娘不應該答應你進宮的,娘早該帶你離開皇城的。哪怕日子過得苦一點,累一點,也不會讓你這般辛苦違心。”
慕容筱去心中鈍痛,“娘,怎麼能怪你。這是女兒自己心甘情願選擇的路。如今什麼也別說了,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好好保護娘,好好保護皇兒。不管怎樣,我不能再視而不見了。以後,雲兒一定會讓你平平安安地渡過晚年的,相信我。”
佟姿的淚水潸然而下,“可是,那樣你會很辛苦的。娘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要你也同其他人一樣勾心鬥角,處處小心,你快樂嗎?”
慕容筱去的嘴角閃過一絲無賴地笑容,“那能怎樣,太后說得沒錯,我再這樣下去如何保護皇兒?若是任由別人牽着鼻子走,日後你回到慕容府,也會受到大夫人的欺負的。要想真正的幸福,就必須強大起來。”
【作者題外話】:幽蘭說到上邪,小施不得不承認,這首上邪小施十分喜歡,曾經在舊書聲聲漫中也引用過。
雖然這世上沒有什麼山無棱的愛情,但是我相信肯定還有有執著堅持愛情的人。
雲兒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可能小施也是這樣的人,所以就寫了這樣的書。
至於結局,可能在親的眼裡是完美的,也可能是哀傷的。
畢竟,喜歡雲沐和雲謙的人,差不多各佔一半。反正,雲兒的結局算是幸福的吧。
謝謝小蘭的這幾條評論,偶都認真地看過了。
另外對不起,更新這麼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