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都會後宮佳麗三千,讓別人做這昭儀,不如讓爲人寬和、xing情毫爽的雲君妹妹來做。雖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慕容筱雲心中難免酸羞。
可是,她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滿眼微笑地望着杜雲沐,又說:“雲君是個不錯的姑娘,你不要負了她。女孩子若是不嫁給自己喜愛的男子,她的這一輩子會很悲慘的。你就是封她一個護國公主,她也不會幸福。她真正要的,是能成爲你的女人,而不是你的妹妹。更何況,雲君本來就是母后收養的孩子。”
杜雲沐握緊慕容筱雲的手,心中內疚道:“雲兒,你真的不怪我?”
慕容筱雲擡起眼眸來無比明亮地望着杜雲沐,點點頭,道:“我不怪你。只要你待我真心,還會記得承乾宮裡住着這個世上最愛你,最希望你幸福的我,我就心滿意足了。我不是你的花蕊夫人,我是你的妻子,與你分享這人世間所有悲歡離合,所有傷痛快樂的人。用一句說來說,我是你生命中的另一半,你也是我生命中的另一半,不可缺少,不可分離,就是任人棒打鴛鴦,我們都是連在一起的。”
杜雲沐的眸光浸上溼潤的淚花,心中感慨萬千,緊緊摟着慕容筱雲,聲音哽咽道:“雲兒,你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人。”
慕容筱雲依在杜雲沐的懷裡,哀求道:“雲沐,答應我,一定要永遠這樣真心待我。我可以看着你左擁右抱,可以看着你三宮六院,可是你千萬不能忘記,承乾坤宮裡還有我。”
這,只是她留在這皇宮中,最爲卑微的心願了。就好像活在她前世的那個時空,容忍自己的老公在外面找了小三又找小四,找了小四又找小五。不管老公找了多少個女人,但是他必須記得他有一個家,家裡還有她在爲他亮着燈,等他回家。
她不是懦弱的。
她只是爲了愛情而甘願忍受,愛着這個滿心天下的男子愛得無法自拔罷了。
杜雲沐輕輕推開慕容筱雲,柔聲說:“雲兒,我還要回乾清宮處理一些事務。晚上過來陪你用晚膳,今晚就不走了。”
慕容筱雲點點頭,笑道:“你去吧,我在承乾宮等你。”
杜雲沐輕輕鬆開她,臨走前在她臉上輕啄了一下,轉身大步離去。她望着杜雲沐的身影,確實是那般的人中龍瑞,意氣風發,這樣的男子註定了是當皇帝的命。他若是喜歡被囚在這皇宮之中,坐擁天下。那麼,她就安安心心地留下來陪着他吧。皇宮的生活讓人憋着一肚子的煩悶,久了,他就會知道。她要留下來,做他的知己,聽他傾訴,好好陪着他。
黃昏的時候,許公公陪着慕容筱雲在殿外的丹陛上上遠遠眺望着宮門外頭,這個時候該是晚膳的時間了。
許公公知道主子的心思,連忙安慰道:“娘娘,您放心,這纔剛剛到晚膳的時間。說不準,皇上過一會兒就來了。”
慕容筱雲望了望敞開的宮門,收回視線說:“沒事,傳膳吧。他若是要來,差不多時候就來了。若是不來,他也會差人來稟報的。叫婉魚去傳膳吧,皇上若是不來,咱們還能圍在一桌子熱熱鬧鬧地吃飯呢。他若是來了,大家還拘謹。”
“嗻!”
一桌子的膳食正好都呈上桌的時候,宮門外就見杜雲沐滿面笑意地邁進來,聞着這香味,不禁笑道:“雲兒家的晚膳真香,在等我嗎?”
宮女太監們向天子施了禮,天子今兒高興,令扈從的徐公公一一賞了這些奴才,然後坐到桌前,“雲兒,餓了吧。我說了來陪你用晚膳,就一定會來的。坐下吧......”忽然又皺緊眉頭,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雲兒,我高興得差點忘了,你身上有傷,不能入坐。來人,把這桌膳食都擡到寢殿裡去。”
慕容筱雲皺緊眉頭,“擡進去做什麼。”
只聽杜雲沐滿面笑意地說:“雲兒趴在牀上,我喂着你吃。”
慕容筱雲立即反駁,“這怎麼行,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坐着,我站着,我都站習慣了。”
杜雲沐卻十堅持地令人把檀木雕花大圓桌擡到了寢殿,硬要慕容筱雲趴在牀上,“雲兒,你進宮多日,我都從未陪你一起用過膳。今兒,就讓小沐子好好侍侯侍侯你這花蕊夫人。”
侍侯在髹金立柱旁的純兒與姑蘇佳人,許公公與另外兩個太監不約而同地噗哧一聲笑,聽天子如此自稱還真是有趣。大傢伙的心裡都欣慰無比,還是他們的主子有能耐,能讓皇上放下尊駕來這般待他們的主子。
慕容筱雲左瞧右視,見宮女太監們正在笑話,不由眼色一凌,“好了,好了,我趴着,我自己夾菜行了吧?”說着,就拿起桌上的一對白玉餐筷,端起精美的宮廷御用碗。
杜雲沐卻一把奪了下來,“雲兒,我難得有空,你就讓我餵你吧,張開嘴,知道你喜歡吃清淡的,知道你飯前喜歡先喝一點湯,來,喝一口甲魚湯,補補身子。”
慕容筱雲實在不習慣讓一屋子的人看着他們秀着一場恩愛秀,若是沒有旁人,她還十分樂意杜雲沐這樣照顧她,於是奪了他手中的碗說:“好了,我真的不習慣。等我拿天雙手都動不了了,你再一勺一勺地餵我,行嗎?”
許公公見狀,即刻站出身朝天子施了一禮,稟報說道:“皇上、娘娘,奴才們就在外頭候着,有什麼事傳一聲就是了,奴才立即就到。”說着,朝衆人使了個眼神,招呼着大家從寢殿的拱門出了去。
天子見那髹金的金葉子簾箔搖搖晃晃後,衆人的身影已經走遠,朝慕筱雲一陣壞笑,“主子,人都走了,可以讓小沐子侍候着了吧?”不由奪過碗,勺起一勺湯餵過去。
慕容筱雲滿意一笑,喝了杜雲沐勺過來的湯,又指着桌上的金盆銀盤說道:“小沐子,我要這個,那個,還有,還有這個。”
“還說不習慣,我看你呀,習慣得很,巴不得我天天都這樣待你呢。”
慕容筱雲嘴裡滿滿的食物,說起話來一咽一哽的,“那剛纔有人在,我真的不自在嗎?你哪能天天都來陪我,你能十天來一次,我就高興死了。”
杜雲沐挑起劍眉疑問,“真的,要求就這麼低?”
慕容筱雲咽完嘴裡的食物,嘟着嘴,“我還敢要求什麼,我要你每天都來陪我,可能嗎?你是天子,不可能。就這樣偶爾來一次,我就已經很幸運了。小沐子,你別掃興了,快點,再來一口。”
晚膳過後,奴才們收拾妥當,聽天子說要沐浴,忙着準備,木桶,熱水,花香,爽神露,樣樣俱全。純兒與姑蘇佳人侍候在木桶前,姑蘇佳人主動上前,垂着頭稟聲說要侍候天子寬衣沐浴。
姑蘇佳人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看上去竟與慕容筱雲有幾分神似,長得頗討人喜歡。天子的目光卻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片刻,一直望着趴在鳳牀上歇息的慕容筱雲,朝衆奴才揮了揮手,“你們都退下去吧。”
“諾。”
奴才們個個魚貫而出。
走出寢殿後,姑蘇佳人無比羨煞,邊走邊說:“純兒,皇上真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好男人。嫁給這樣的男人,真是太值了,咱們主子真幸福。我要是有這富貴命,那我寧願折三十年的壽去換。”
十四歲的純兒望了一眼姑蘇佳人,見其眼中無比羨慕,頭頂上還戴着前幾日主子賞的金菊花寶頂簪,不由對她一冷眼,“姑蘇佳人,你以爲你戴着主子的髮簪,就有主子的命嗎?你也不照照鏡子,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主子對咱們情深義重,你若是背叛主子,耍什麼花樣,我們一宮的人都不會饒過你的。”
姑蘇佳人瞪了一眼純兒,不服道:“我照鏡子怎麼了,好歹我也是名門
之後,只是家道中落罷了。我也沒說要背叛主子。若是皇上他自己看中我怎麼辦?”
純兒嗤之以鼻,“你?就憑你?”
後腳跟出來的許公公聽了,一聲訓斥,“吵什麼吵,沒見皇上和主子正要準備休息嗎?誰讓我歹着在背後謀計主子,小心我讓他從這宮裡消失。姑蘇佳人,你且安安心心地當你的宮女,別沒事耍什麼花花腸子。這宮裡頭,每天都在死人,少一兩個人,沒有人能查覺。”
姑蘇佳人聽了,臉色立即綠了,垂下頭急忙求饒,“許公公,奴婢就只是隨口說說,無心的,無心的。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許公公瞪着姑蘇佳人,“幹自己的活兒去。”
寢殿內,杜雲沐自己寬了衣躺在木桶裡,六尺鳳牀上的慕容筱雲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也不害臊,反而一臉壞笑。熱氣嫋嫋升騰,撲打在杜雲沐的臉上,溼潤了他俊俏的模樣。隔着輕煙迷漫般的熱氣,慕容筱雲再看他,總覺得他俊如同是天上走下來的龍太子一樣。她還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杜雲沐往自己身上澆着水,故意咳了兩聲,“我們家雲兒的眼珠子快掉出來了。”
慕容筱雲收回自己的視線,霞邊即刻泛起紅潮,強自說:“你把這些宮人都支開,不就是讓我看的嗎。還不讓人看了?”
杜雲沐靠在木桶的邊緣,一眼望過去,故意逗道:“那就隨你看個夠吧,反正我來了這承乾殿整個人都是你的。”
聽杜雲沐如此一說,慕容筱雲的心情反而有些低落,不再看他,陷入沉思。是呀,他來到這承乾殿才屬於她,他出了這承乾殿他就是天下的皇帝,他也是整個後宮所有妃嬪一起分享的男人。雖然說,從她進宮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已經說服自己要接受這個事實。然而,一想到他並不唯一屬於她,她就會覺得心酸。
“怎麼了,雲兒?”杜雲沐探着頭,從嫋嫋的熱水中注視着她。
她擡了擡頭,強自笑道:“沒事。洗好了上來陪我說會兒話。”
杜雲沐從木桶裡起身,更換上宮人準備好的寬敞寢衣,赤足踏上她的六尺鳳牀,輕撫鮫綃羅寶帳幔,側着身子與她對視,“雲兒,我不在的日子裡,你一個人睡得好嗎?”
慕容筱雲側過頭眸光玲瓏地望着杜雲沐,一陣輕笑,“他們侍侯着我,一切都挺妥當的。你無需擔憂,我一個人睡的時候很快就入睡了。只是有時候很想你在身邊說會兒話。”
宮燈的照耀下,鮫綃羅寶帳幔的魅影撒在慕容筱雲的臉上與身段上頭,有種說不出的嫵媚。其實,她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長得稍微標緻一點,身材略偏嬌小。在杜雲沐的眼裡,她卻有着一股極爲勾魂的魅力。心中不由涌着一股衝動,那是發自內心的一股熱潮。
杜雲沐挪了挪位置,靠近慕容筱雲,從正面輕摟着她的背,不禁輕喃出聲,“雲兒......”熱氣溫柔地噴在她的臉上,讓她的心不由一陣慌亂。她還只是初次嫁給他的那晚才與他有過肌膚之親。雖然因爲上輩的記憶關係,她對男女之事並不陌生。可是卻羞澀得如同是個小姑娘一樣,臉立刻就紅了。
“雲兒......雲兒......”杜雲沐不由輕吻着她的臉,身子頓時強烈反應。
慕容筱雲先前還因爲身後的傷而有些抗拒。待杜雲沐的吻溼濡地傳來時,她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姿意享受着這股憐愛。正是她意亂情迷的時候,杜雲沐卻突然從中清醒,緊摟着她,緩緩說:“雲兒,對不起。我......你身上還有傷,我不能這樣。讓我多摟着你一會就好,讓我多摟你一會兒。”
慕容筱雲埋進她的胸膛,輕聲說:“不,雲沐,是我不好,身上的傷一直沒好,害你一直忍着。”
杜雲沐輕摸了一下她的頭,低喘着笑着道:“等你傷好了,我絕饒不了你。”
這一夜,慕容筱雲埋在杜雲沐的懷裡說了許多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二人相擁着睡過去。五更天的時候,夜光隱退,署色降臨,杜雲沐緩緩醒來,發覺自己仍舊還是昨晚摟住她的姿勢,臉上即刻閃過幸福的笑容,輕輕放開她,見她睡得安詳無比,悄悄從牀榻上起身。不想驚擾她的酣夢,所以沒有傳喚外頭的奴才,自己更了衣踏着輕淺的步子走了。邁出寢殿,外頭值守的宮女和太監分別是姑蘇佳人與純兒,還有小虎子,小順子。
天子的個頭還要比小虛子高出許多,一走出去,大夥不敢再打盹,個個驚慌無比。
純兒即刻施了施禮稟報道:“皇上,天還不見亮,徐公公還要過半個時辰纔會備好步輿,您再歇會吧。”
天子噓了一聲,掏出一個紫色的玉瓶來遞給純兒,吩咐道:“不必了,朕要去準備早朝了。等雲兒醒了後,把這個交給她。這是祛疤膏,你們記得侍侯着早晚一用,假以時日,雲兒手上與胸前的疤痕一定都會消退。這袪疤功效奇特,除了能袪疤,還能美容養顏。雲兒若是忘了,你們做奴才的,一定要侍侯到位了。”
純兒接過紫色玉瓶,急忙回道:“奴婢遵詣。”
天子滿意地離去,衆奴才皆是屈身恭送,只有姑蘇佳人微微擡着頭無比傾慕地望着天子地去處,久久收不回失了神的目光。
純兒推了一把姑蘇佳人,吼了一聲,“唉,你看什麼呢,皇上都走了,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
姑蘇佳人這纔回過神來,望着純兒,皺眉道:“別推了,這什麼祛疤膏呢,有那麼管用嗎。純兒,借我看看。”
純兒一把將紫色的玉瓶藏在身後,嗤鼻道:“纔不給,皇上交給我,我就要把它保管好。等娘娘醒了,我還要給她塗抹呢。萬一經由你手,這好好的袪疤藥就變成了毀容的毒物了呢?”
姑蘇佳人立馬翻了臉,不悅道:“我有那麼歹毒嗎?好歹娘娘對我關照有加,我怎麼會害她呢。這種話千萬不要在許公公面前說,要不然我還沒光宗耀祖就沒了小命了。”
純兒翻了一個白眼,“要想光宗耀祖,憑自己的真本事,別淨一肚子壞水。”
姑蘇佳人瞪着純兒,憤怒道:“你怎麼這麼說我。我是一肚子壞水的人嗎?不給看就不給看,說什麼話呀。懶得理你。”
小虎子俯視着二人,噓了一聲,“你們別吵了,吵醒了主子怎麼辦。”
寢殿內,鮫綃羅寶帳裡頭慕容筱雲沉沉地睡着,嘴角還掛着一抹無比安逸的笑容。昨夜有杜雲沐陪着,她睡得特別踏實,好比在孃胎裡一樣,直到日曬三竿了,這才醒來。
一睜開眼,牀前就站着已經換值的順兒與婉魚,順兒高興地把姐姐交給她的紫色玉瓶遞給慕容筱雲說:“娘娘,這是皇上走的時候留下來給純兒的。皇上說這袪疤膏要早晚一塗,才見功效,讓奴婢侍侯你先洗漱,再給你塗藥。”
慕容筱雲皺緊眉頭,“怎麼還改不過這個壞習慣,日後我醒了自己可以洗漱。這複雜的髮髻我綰不來,你們可以幫我綰,平常這些吃飯洗臉的小事,別再來煩我了好嗎?”
順兒也漸漸習慣了主子的性格,輕輕笑了笑,點頭說好。那聲音依舊是細嫩得很,宛如鶯囀。
慕容筱雲正要起身,外頭就響起一聲蒼老的太監宣揚聲,“太后懿詣,爾等速來接詣。”
承乾宮的奴才們聽了,立即慌了。婉魚蒼白着臉說:“娘娘,快,快更衣。若是讓慈寧宮的朱公公知道你這時才起牀,回頭稟告了太后,又要讓太后對你有成見了。”
順兒與婉魚急忙拿來衣裙裹在慕容筱雲身上,勉強梳理了她的頭髮,扶着她匆匆忙忙地邁出寢殿,衆人跪在地
上等待宣詣,慕容筱雲半屈着身,道:“臣妾領詣。”
年約四十歲的朱公公是宮裡的老人了,杖着在雲太后身邊做事,看哪個宮的主子都帶着些傲慢,睨了一眼慕容筱雲,見她衣衫凌亂,髮髻上的釵子也歪着,臉上素淨得很,沒有化什麼妝,不禁皺眉,“喲,花蕊夫人這是剛起牀呢?”
慕容筱雲強自一笑,“起來好一會兒了,公公快宣太后懿詣吧,本宮洗耳恭聽。”
朱公公再次輕慢地晲了一眼慕容筱雲,揚聲宣道:“太后懿詣,宣承乾宮花蕊夫人午時一刻移架慈寧宮與太后一敘。”
慕容筱雲心裡嘀咕着,這皇宮真是麻煩,不就一句話的事,還得一干人等跪着等候。朱公公宣完詣,這才瞧着慕容筱雲似笑非笑地問道:“娘娘,太后讓奴才問候您這一百杖責的傷大概好了嗎?若是還不能走動,今兒午時就不必去了。”
慕容筱雲強自笑道:“謝太后憂心,本宮可以走動了,明兒開始就每日辰時前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
朱公公依舊睨着她,語意輕慢道:“都過去十來日子了,是該好了。這皇宮妃嬪,包括楚皇后在內,都必須得每日去向太后請安。既然花蕊夫人的傷已經好了,也應該去給太后老人家請安了。奴才這是爲娘娘好,娘娘可別怪奴才多嘴了。”
慕容筱雲嘴角輕扯,笑道:“朱公公好言提醒,本宮自當記在心裡。朱公公,這詣也宣完了,要不再在這承乾宮小坐一會兒,本宮讓宮女給你沏杯茶來?”她故意拉長了鼻音,重重地疑問,像是故意說給朱公公聽的。
朱公公自然知道自己是什麼身分,雖然在太后身前做事,可好歹也是面對着皇上當前的紅人,還是皇上御賜的與皇后平座的後宮一品夫人。於是屈了屈身,細聲道:“娘娘,奴才不敢。奴才還要回慈寧宮侍侯太后,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慕容筱雲提高聲音,再次疑問道:“朱公公真的不坐會兒?”
見這老太監施禮告退,慕容筱雲又拉高了嗓門刻意說道:“那......朱公公慢走。”朱公公是連連後退,險些被門檻所絆。
順兒與婉魚還有陪同的太監低聲嘲笑。許公公卻迎上身上疑問道:“主子,朱公公是雲太后跟兒前的紅人,爲何不贈送些厚禮,拉攏拉攏人心呢?”
慕容筱雲帶着笑意瞪着許公公,嘆氣道:“小勝子,你又來了。像這種人,我們根本不必要拉攏,他愛去太后面前說什麼壞話,由他去吧。不要爲這種嘴臉的人浪費銀子。以後你記住了,咱們承乾宮的人都堂堂正正的做人。”
許公公點頭說了一個諾字,然後把主子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離午時還有兩刻鐘的時候,慕容筱雲率着許公公還有順兒步行前往慈寧宮,其餘人留守承乾宮。因爲她身上的傷還未痊癒,故而坐不得步輿,所以提前了兩刻鐘出發,趕到慈寧宮剛好午時一刻。慈寧宮正殿內,飄着淡淡的佛香味,薰得滿殿堂都是佛氣。
慕容筱雲趕到的時候,殿內正中央漢白玉羅漢牀榻上坐着面蒙黑紗的雲太后,楚皇后伴在左側的寬椅上。
杜雲君伴在雲太后右側的寬敞軟椅上。雲君見她來了朝她點了點頭,依舊朝她那般端莊地笑着。
慕容筱雲攜着許公公與順兒朝雲太后施了禮,半屈着身子一直等雲太后喊她平身。雲太后坐在上端目視着她,緩了片刻不苟言笑道:“花蕊,哀家讓朱公公傳你午時來,你怎麼遲了一刻鐘?”
聞言,屈身的慕容筱雲與跪地的順兒許公公不由心中一把冷汗。大家都清清楚楚地聽着朱公公說是午時一刻,她也是掐足了時間,不晚到,也不早到。怎麼會晚了一刻鐘。她在心中猜測着,要不就是朱公公忘記了,要不就是雲太后故意讓朱公公說是午時一刻,面對她時又說是午時整。她估計,後者的可能xing比較大,是雲太后故意要讓她難堪。
慕容筱雲屈着身,身後的傷十分難受,垂着頭說道:“母后,臣妾遲了,知罪,任母后責罰。”她還能說什麼,只能啞巴吃黃連,難道還能在雲太后面前辯駁說是是朱公公傳錯了時辰?既然是二人有意刁難她,那她只好認罪。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
雲太后忽而輕笑,眼中七分熱潮,三分冷意,這才喊,“花蕊平身吧。不過是遲了一刻鐘,下一次注意就是了。朱公公回來說你的傷勢已經差不多要痊癒了?”
慕容筱雲點了點頭,依言回道:“回母后話,臣妾的傷的確快癒合了。勞母后費心了。臣妾明日就來向母后請安。”
雲太后點頭輕笑道:“花蕊莫要怪哀家罰了你一百杖棍。若是哀家不罰你,皇帝也不罰你,你讓這看着你逃婚的滿朝文武如何看待。你既已入了宮,就同哀家是一家人了。日後多來慈寧宮走動走動。”
慕容筱雲聽不出雲太后的話裡有幾分真假,依言說好,就聽雲太后賜了座給她。
杜雲君望着慕容筱雲,不由一歡喜,“雲姐姐,來坐我這兒來。”
慕容筱雲側頭望了望杜雲君,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遲遲沒邁步。雲太后見了,又說:“莫非花蕊的傷勢還未癒合?還不能入坐?”
慕容筱雲急忙搖頭,“不,能坐,能坐。臣妾只是太激動了,謝過太后賜座。”緩緩走到杜雲君身邊,輕輕坐下去,卻覺得屁/股上一陣鑽心疼痛,好像是紮在了針尖上似的。卻又不敢起來,端直了腰忍着痛一直坐着,動也不敢動一下。
對面的楚皇后忽然說:“雲妹妹,你初進宮那日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次ri你也沒有來慈寧宮給太后敬茶,是不是今日得把這媳婦認婆婆的茶給補上?”
雲太后不動生色,楚皇后一聲吆喝,“來人,上茶。”
慕容筱雲忍着疼痛起身,“謝皇后提醒。臣妾確實是失禮了,這杯茶臣妾這就補上。”
慈寧宮的宮女託着盤子,盤中的茶杯茶蓋上髹着金色的佛字,慕容筱雲端起茶來,只覺一陣燙手。這茶太滾燙了,應該是滾開的開水剛沏的茶。這一局,又是雲太后與楚皇后明擺的局,是要她難看。她忍着手中的高溫,大腦神經不由自主地想把這碗茶給棄了,然而她若是真的摔破了這碗茶,日後雲太后不知道要怎麼對付她。於是強自忍着,緩緩走到雲太后跟兒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說:“母后,臣妾這碗茶遲了十三日,還請母后恕罪。日後臣妾一定謹遵宮中規矩,安分守己,做一個得體的後宮妃嬪。請母后喝茶。”
她把茶奉上去,怕這茶燙到了雲太后,又惹出什麼事端,於是高舉着茶碗見雲太后滿眼明光地伸來了戴滿護甲的手,又說:“母后,這茶燙手,還是讓臣妾先給你擱在桌上,等涼了再喝吧。”
雲太后點頭嗯了一聲,她這才起身把茶擱在雲太后身前的矮几上。退回去的時候,她十個手指紅彤彤的,都快被這滾燙的茶碗給燙熟了。
侍候在遠處的許公公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站在遠處尚且看見主子的十指通紅,這些坐在近處的主子們又怎麼會看不見呢。這明明是在爲難他家主子,讓許公公不由地憋了一肚子的氣。
慕容筱雲再坐回寬敞的軟椅時,屁/股與十指上的疼痛不分輕重,都連着心炎辣辣地疼着,疼得她臉色都暗了下去。
雲太后高高地坐在上端,打量了始終端莊的慕容筱雲,眸光不由地在她身上來回掃視。她就更不敢亂動了,聽雲太后緩緩說起,“今兒哀家叫你與皇后來是有事要向你們通一聲氣。如今是皇后執掌鳳印,花蕊又是皇帝御賜的與皇后平座的一品夫人。哀家想讓皇帝立雲君爲昭儀,進居景陽宮,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