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歡喜,慕容筱雲霞生雙靨,風至楚楚,那些愁雲早在看到東方孝宇的身影時,被她拋之腦後。
東方孝宇安好的活着,她終於心安了,一股莫大欣喜與寬慰在她心裡盪開,緩緩散向四肢。
她不由地鮮活了起來。
然而,東方孝宇駕着踢踢踏踏的俊馬,一身光彩照人地從她身邊經過,卻頭也不回,留給她的,只有一個眼波平靜,冷漠如霜的側面。
他凱旋而歸,明明光彩照人,卻在她心裡留下一塊抹也抹不去的陰影。
她舉起來的手輕輕垂落下來,臉上的笑容瞬間僵化,心不由一涼,微微發慌,不由自主地收回自己瞻仰着東方孝宇的灼灼目光。
慕容筱雲在心裡嘆了一口長長的氣,然後退到一旁,給大軍讓出一條道來,眼中的靈光頓時流逝,黯然得如同黑夜長空裡的陰霾。
東方孝宇,我在你眼裡,原來如此輕微?
她不禁在心裡一聲冷哼,自嘲地在嘴角勾起一抹辛酸的笑意。她急急忙忙,連夜從邊城小鎮趕來,冒着生命危險,只爲見到他。可是,見到他後,她爲什麼會更難過?
東方孝宇與慕容筱雲就此錯過,誰也沒有再看一眼誰。冷風撲面而來,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的臉上與身上,讓他的心登時一陣抽痛。背過慕容筱雲以後,他才感覺到胸膛激烈地起伏,一股無名的氣息滿身亂竄。他忽而不安起來,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不停地警告自己,紅顏乃禍水,他的志向是這天下與蕭國二十年來的雪恥深仇。
如此想,身後的某個人,對於東方孝宇來說,就真的是微乎其微了。
慕容筱雲靜靜地佇立在一棵樹前,宛然一個失魂落魄之人。
身後的姑蘇暮年登時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些急了,但見到前方走來了杜雲謙後,眼中的精光一閃,本想叫出聲來,卻被杜雲謙的一個手勢給及時制止住了。
杜雲謙一手抱着頭盔,風塵僕僕地朝慕容筱雲走來,儒雅一笑,“怎麼了?我們勝利而歸,你反而這麼不開心?”
慕容筱雲緩緩擡頭,睫羽上泛着未乾的淚痕,在見到滿身倦意,卻滿眼笑容的杜雲謙後,不由一笑,“開心。你們終於活着回來,我當然開心。”
她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滿眼趣味地望向杜雲謙,伸出手假裝豪邁地拍了拍他的右臂,故意避開他的傷口,像個男人一樣的口吻說,“打勝仗了,真不愧是一個將軍,威風凜凜,英姿颯爽呀。”
然而,聽到慕容筱雲如此一番話,杜雲謙卻高興不起來。他輕輕蹙了蹙眉,心中的一席話已經到嘴邊了,又像流沙一樣被他咽回。他本想什麼也不提,卻在看到她的強顏歡笑後,終於忍不住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孝宇他不理你,你並不開心。”
被杜雲謙說到心裡去了,慕容筱雲後來的話猛地一窒,連臉上的笑容也真正僵化。她目光平靜地與杜雲謙四目相對,片刻後擠出一個最真的笑容來,乾脆利落地說:“沒關係,滴水可穿石。東方孝宇的心,應該不會有石頭那麼硬吧?”
杜雲謙目色一黯,沉沉地望向她,“如果他的心真的就是一塊石頭呢?”
她回望,眸色相交時,她在他的眼裡看到了他的一絲絲焦急,與一種由一個男人發自內心的憐惜之情。他黯黯的目光中,心神動搖,目眩神迷,甚至隱藏着一股熾熱,要將她融化。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杜雲謙會如此異樣地打量自己?
慕容筱雲蹙眉回想,應該是在上官英士的囚營裡吧?杜雲謙假裝東方孝宇的身分,總是以東方孝宇眼中沒有的潤色,那樣異樣地打量她。
慕容筱雲年齡十六,可心智卻是三十好幾了,這種目眩神迷的眼神,她讀得懂。很快,她便吐詞清晰地向杜雲謙闡明自己的心跡,半是告誡,半帶語刺,“你知道什麼叫滴水穿石嗎?就是說,水滴長年累月地滴下來,可以把石頭給打穿。更向世人說明,只要有恆心,不斷努力,事情就一定能成功。我追求東方孝宇還不到三個月,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見成效?再說了,我也不是淺嘗輒止的人。我樂於這個追求的過程,不管多苦,都不會心神動搖,更不會因爲其它因素而放棄。”
她滿眼堅定地目光,與他對望時平靜如水,“當然,更不會移情別戀。”
她的一語雙關,杜雲謙應該聽得懂吧?
說完這些話,慕容筱雲只感覺胸口一堵,很不順暢。這些話,等同於辜負了杜雲謙的一片好心。她在心裡暗暗地說,“雲謙,對不起,我給不了你愛情,只能斷了你的念想。對不起……”
杜雲謙目色一黯,雙眸深深地望過來,心中頓時風起雲涌。可他旋即收起自己的哀傷,仰天長笑,“哈哈哈……我杜雲謙此生有幸,結實了你這麼一位重情重義的女子,真是三生有幸。按理說,筱雲你應該叫我一聲二哥,那麼以後,孝宇若是有欺負你的地方,我這個二哥一定會爲你做主的。”
慕容筱雲的話語頓時給窒住了,她瞪大雙眼水汪汪地望着杜雲謙,半天說出不一句話來。本來應該由她來安慰他的,沒想到反過來了。她立即學着像個江湖人士一般,雙手握拳,向杜雲謙一拜,“筱雲謝過二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