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兒的牙齦在慕容筱雲的ru上又啃又咬,她只覺一陣漲痛,忽見皇兒撒嘴後再一次陷入撕心肺裂的哭喊聲中。小小的嬰兒是真的餓了,在母親身上試着吸吮了好幾次,依舊徒勞。
慕容筱雲的心都快碎了,看着滿面漲得通紅的皇兒可憐得像一隻流浪的小貓小狗,瘦小而又ru軟地攤在她的懷中。
皇兒毛髮稀鬆,滿身ru氣,胳膊腿兒軟棉棉的沒有一絲力道,實在是太過脆弱,彷彿是一張輕輕一戳就會起一個大洞的薄紙。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把皇兒摟在懷裡,看見他時不時地咬着自己的小手指,餓得只能大聲哭喊。她這個做母親的,狠不得把自己的肉都割下來喂他。
觸手一摸,皇兒的額頭依舊滾燙,高燒未退。
太醫院的人又都在壽康宮忙碌,根本沒有人願意出診乾清宮。
這個“妖孽”是真的無人問津了嗎?
她的皇兒又怎麼可能是妖孽?
佟姿焦頭爛額,看着女兒摟着皇子,心痛得落了淚,急忙輕聲問道:“雲兒,還是沒有奶嗎?”
慕容筱雲緩緩點頭,不爭氣的淚水嘩嘩嘩地落了下來,滴在皇兒的臉上,與皇兒的淚水融合在一起,讓佟姿看了,簡直揪心,“怎麼會沒有奶水?你剛剛生產完,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奶水的。雲兒,你別太過痛心了,抑鬱的心情也會影響哺ru的。”
“娘,你讓女兒如何不擔心。滿城都在傳皇兒是妖孽,又剛剛起了一場大火,把整個座慈寧宮都燒成了灰盡。我的寶寶怎麼就招惹了他們了?娘,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皇兒什麼時候纔能有奶喝。娘,你告訴雲兒,要怎樣纔能有奶餵給皇兒,雲兒一一照做。”
順兒是慕容筱雲最貼心的宮女,見主子如此痛心,跟着難過不已,“娘娘,奴婢聽說吃花生和鯽魚湯還有豬手都是生奶的滋補品,奴婢晚膳就去傳。”
佟姿微微搖頭,“雲兒,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的心情。按理說,每一個人生產完畢,多多少少都是會有奶水的。你一定是太過抑鬱了。”
慕容筱雲垂頭看着哭鬧不停的皇兒,視線是一團的模糊,耳跡充斥着皇兒的哭聲,心跟着碎了一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比堅定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謀害皇兒的真兇抓出來,還皇兒一個清白。”
解手一摸,皇兒的額頭還是灼手的。她擦乾眼角的淚水,緩緩擡頭,“順兒,你再去一躺壽康宮,一直在外頭等着,直至等到蘇誠章大人出來爲止。”
順兒點點頭,篤定道:“娘娘放心,順兒一定把蘇大人請來給大皇子看病。”
皇兒的哭聲已經沙啞了,每一聲都能讓人感覺到一股子悽然與一陣陣鈍痛。那一種感覺是一個做母親的失敗與自責,深深地鈍在慕容筱雲的心頭,讓她肝腸寸斷。
壽康宮,雲太后的那張神秘而又精緻的黑色面紗重又回到她醜陋的臉上。她執拗地只讓蘇誠章簡單地給她做了包紮,這就高高地端座在壽康宮正殿上的鳳椅
上,滿目的幽深地望向衆人。
殿堂之下下,皇帝、楚後、雪貴妃、清王、清王妃皆是無比憂心地望向她。
她卻只是眸光清淺地在每一個人的身影上劃過。
皇帝見蘇誠章緩緩退下來,急忙又說:“母后,讓蘇誠章仔細替你診治吧。經由這場大火,母后一定受到了驚嚇。兒臣怕母后的身子多有不適。”皇帝不由地回想起十四年前的那場大火,它毀了他母后的容貌,毀了他的童年,毀了整個杏園。時隔十四年,又一場大火一定會令母后恐慌。他知道,鳳椅上的母后滿目鎮定,那都不過是她堅強的內心下所硬裝出來的。母后到底有多麼渴望得到安全感與歸屬感,他這個做兒子的再清楚不過了。
然而云太后只是冷冷一聲問,“杜昭儀在何處?”
這麼大的一場火,殿堂之下的衆人都紛紛趕了過來。她最疼最愛的杜雲君卻不見身影。
朱公公同樣身負多處燒傷,垂了頭低聲稟道:“太后,奴才這就去傳杜昭儀。”
雲太后別有深意地望着衆人,最後將目光鎖向皇帝,輕輕拍了拍她那寬長的鳳椅,道:“皇帝,你坐到哀家身邊來。”
皇帝擔憂,急步踏上臺階,落座在母后身邊,緊握起她那雙呈現着燒傷的手,“母后,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太醫院的人都在外面候着,你要是不舒服,兒臣讓他們挨個替你診治。”
雲太后微眯着鳳眸,緩緩笑了,“母后沒事。”隨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望向衆人,緩緩說道:“皇后,雪貴妃,你們都坐着。清王,你和勝男也都坐下,哀家沒事了,不必再擔心。”
雪貴妃與楚後是大火快燃盡的時候才趕到的壽康宮,並且是不約而同,不禁讓雲太后心中生疑。
雲太后緩緩地掃視向衆人,不輕不重地說道:“這場大火來得恰是時候,偏偏是大皇子出世的第二日。又偏偏滿城都在謠言說大皇子是禍國殃民的妖孽。皇后,雪貴妃,對此你們有什麼看法?”
正此時候,殿外登時響聲朱公公高揚的宣喊聲,“杜昭儀駕到......”
衆人的目光隨着朱公公的這一聲宣喊而不約而同地望向殿外,挺着個大肚子杜昭儀由兩個宮女一左一右的摻扶着,行步艱難,每走一步都十分耗時。她滿額虛汗,面色不佳,走到正殿下方時,輕輕揮開身旁的兩個宮女,吃力地福了福,“臣妾參見皇上,母后,皇后,貴妃。”
起身的時候,她忽而皺眉,滿額的虛汗已然將她額前的碎髮浸溼,“母后,恕君兒身體不適,救駕來遲。”
雲太后放目望去,見杜昭儀面色極爲不佳,蒼白之中是一股隱忍,看樣子確實是身體不適。她的心忽而一軟,急忙喊道:“快給杜昭儀賜座。”
很快,兩名宮女便扶着杜昭儀緩緩坐下。
雲太后目色深沉地望向杜昭儀,緩緩問道:“君兒,哀家若是沒有記錯,你的預產期應是在徵月十三?”
杜昭儀緩緩點頭,“母后真是好記xing。”
蒙着面紗的雲太后輕輕笑了,心中立即涌起千萬層風浪,那樣別有深意地來回掃視着楚後、雪貴妃與杜昭儀,忽而冷冷一問,“昨夜皇帝的大皇子問世,今日就沸沸揚揚地傳說大皇子是逆產而生,乃禍國殃民的妖孽。不知幾位妃嬪都聽說了嗎?”
衆人避而不答,雲太后又緩緩說道:“哀家只想平息這場風波,不知衆位妃嬪有何看法?”
沒有人給出迴應,雲太后別有深意地望着杜昭儀,又說:“哀家當然不願自己的孫兒是禍國殃民的妖孽。本想查個水落石出,誰料昨夜替花蕊接生的婆子卻突然失蹤了。緊接着,哀家的慈寧宮就着了大火,不過一兩個時辰整座宮殿都燃成了灰盡。這妖孽可真有本事,衆妃嬪希望我如何處置這妖孽與花蕊?”
楚皇后的臉一陣煞白,立即領頭求情道:“母后,花蕊妹妹她爲皇上生下大皇子有功。況且這場大火的真正原因還沒有查清,望母后給花蕊妹妹留條活路。”
雲太后冷冷問道:“你真希望哀家饒了花蕊嗎?”
楚後忽而一陣緊張,哀聲回稟道:“母后,臣妾絕無二心。”
雲太后只輕笑着說了一聲好,復又將目光幽冷地望向杜昭儀,“君兒,你覺得哀家若是處置了花蕊母子,對誰最有利處?”
杜昭儀的臉登時一沉,急忙起身跪在金磚墁地的大殿上,“母后,君兒知道母后懷疑謠言、大火與君兒有關。可是母后,君兒是你最親最親的女兒呀,君兒就算是有心想陷害雲姐姐母子,又怎麼忍心傷害母后呢?”
皇帝在雲太后身側一言不發,苦思冥想地理着層層思路,同樣別有深意地望着自己的幾位妃嬪。無論怎麼看,每個人都似乎有着不可分割的嫌疑。
清王與王妃靜坐着,本是因擔憂雲太后的安危而進的宮,卻不想這場大火後頭卻牽扯着一場可怕的陰謀。清王的心頓低沉無比,他思緒飄遠,自責着自己真不該讓筱雲嫁進皇宮。他哪怕是把筱雲給硬生生地擄走了,也比讓她呆在這幽深似海、處處陰謀的皇宮更好。
雲太后緩緩笑着,低低地俯視着殿下的杜昭儀,道:“哀家說了是你所爲嗎?哀家不過是想維護後宮的安定,什麼時候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君兒身上了?”最後的反問語氣在雲太后濃重的鼻音中體現得淋漓盡至,讓杜昭儀心生寒意,連忙垂頭道:“母后,真的不是君兒所爲。”
雲太后只是冷冷笑道:“或許,花蕊的孩子真是的禍國殃民的妖孽呢?來人,扶杜昭儀起來。”她的心中也不敢斷定,到底是誰在幕後操縱。總之,她的皇孫成爲謠言中的妖孽與這場火災,一定不只是一場偶然。真兇到底是誰,有待她細細查訪。
宮女扶着杜昭儀緩緩起身。
此時的杜昭儀已是滿身虛汗,全身都是滾燙無比。她啊啊一聲驚叫,急忙捂着肚子嘶嘶地皺緊眉頭,不一會兒就疼得死去活來的,抓緊了身旁宮女的手,急忙喊道:“雲沐哥哥......我......我......快不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