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夭折二字傳入慕容筱雲的耳中時,她只覺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整個人登時癱軟。
姑蘇佳人見狀,趕緊扶住主子,卻被主子臂手一揮,“你們讓開。”
慕容筱雲拔腿就跑,腳下沉浮不穩,如同是踩在軟綿綿的棉花之上,好幾步都險些跌倒。
一路狂奔而去,樓宇徘徊連屬,處處金殿高樓,卻一一快速地倒退在慕容筱雲的身後,像幻影一樣掠光而過。
頭頂上的天空十分蔚藍,卿雲朵朵,正向世人展示着太平盛世。然而,在這樣的春光明媚裡,上天卻給慕容筱雲開了一個十分可恨的玩笑。
皇兒夭折了?
夭折了?
她一路狂奔着,身後的姑蘇佳人與許公公怎麼追也追不上。連隱忍着一身絕世武功的許公公,也追趕不及。
母愛爆發的時候,那是讓人無法想象的。
拐過各道巷子,慕容筱雲終於趕到了壽康宮。
殿外明顯的排滿了侍衛奴才,或跪或立。
慕容筱雲急忙衝進去,卻被兩隻銀燦燦的長槍抵擋在外。一個男人的聲音洪亮地響起,“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闖入。”
“讓我進去,我要見皇兒,讓我進去。”
“娘娘,對不起,皇上還特地吩咐了,千萬不能讓你進去。”
此時的慕容筱雲簡直是如同發了威的病貓,一個巴掌甩在那說話的侍衛臉上,“你他媽給我滾開。”巴掌聲未落,她雙手重重一推,將侍衛足足推開了兩三米遠,險些讓侍衛跌倒。
另幾名侍衛立馬迎上來,拿着刀槍抵擋慕容筱雲的強行入侵。
她手無縛雞之力,卻因心中爆發的母愛接二連三的推到了好幾個侍衛。過了良久,許公公和姑蘇佳人才先後趕到,見到圍攻主子的人越來越多,主子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與衆人對抗。
“你們都幹什麼呢,敢對花蕊娘娘動手,都住手,住手。”
許公公一邊大聲吆喝,一邊上前推開圍着慕容筱雲的侍衛。姑蘇佳人也沒閒着,儘管身材瘦弱,卻極力護主,同時生氣地喊着,“你們這幫狗奴才,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娘娘,別推了,別推了。”
混亂的場面終於安靜下來,一羣侍衛拿着刀槍擋住了進壽康宮去路,面面相覷地防備着這個力大無窮的一品夫人。
許公公與姑蘇佳人一左一右地摻扶着主子。
慕容筱雲已是滿身大汗,身子虛弱如風中柔柳,卻有一股強大的精神硬支持着她擺出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我要見我的兒子,你們給本宮讓開。”
“回娘娘話,皇上說了,千萬不能讓您進去。”
這個時候,慕容筱雲的身後緩緩停下了一臺步輿,楚後那不冷不熱、自裝清高的聲音緩緩響起,“你們這是幹什麼?”
衆人不約而同地朝楚後望去,有人回稟道:“回皇后娘娘話,皇上吩咐說不準許花蕊夫人踏進壽康宮半步。可是花蕊夫人硬要硬闖。”
楚後下了步輿,急步走過來,別有深意地說道:“本宮忽而聽說大皇子出事了,所以趕到壽康宮來看看。花蕊妹妹,皇上不讓你進去,那是怕你擔心。要不,你先回承乾宮歇息,本宮讓他們
護送你回去。”
慕容筱雲瞪了一眼楚後,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了挑釁之意,揚聲罵道:“本宮的兒子出事了,用得着你這個外人瞎CAO什麼心。別在這邊貓哭老鼠假慈悲。你們放我進去,那是本宮的親生兒子,憑什麼不讓本宮進去。”
楚後冷冷哼聲,“真是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你們給本宮聽着,皇上既然吩咐不讓花蕊進去,你們就堅決不能手軟。若是花蕊反抗,就把她押起來。”
落井下石,非楚後莫屬。
她扭着沈約的腰枝,耀武揚威地從慕容筱雲身前擦肩而過,等她走進壽康宮後,那羣侍衛又無比絕情地抵擋在此。
楚後踏到臺階之上,轉過身來冷嘲熱諷地俯視着慕容筱雲,輕笑道:“花蕊妹妹,不是本宮說你,你要是還想討回皇上的歡心,就別再這般任着xing子了。就算是大皇子出了天大的事,皇上不准許你見她,你怎麼樣也見不着她。但願上天保佑大皇子平安無事纔好,你這個當孃親的,做得可真是失敗。”
待楚皇走後,慕容筱雲實在是沒了法子,她扯着一副嗓音大聲喊道:“杜雲沐,我要見我兒子。杜雲沐,我要見兒子......”
壽康宮偏殿,皇上左右環視,將整個殿堂尋了個遍,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端倪。雲太后隨着皇上的步伐緊跟其後,聲音中充滿了自責,“皇帝,你在找什麼,哀家已經將整個宮殿尋了個遍,沒有發現任何端倪。吉兒的死,或許只是一場意外。”
皇帝十分負氣,冷冷哼聲,“什麼叫只是一場意外,難道母后想推脫責任嗎?”
雲太后的身形忽而一凝,欲意解釋,卻無言以對,只得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在心。
“吉兒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死了,而且死相這般安詳,連這個宮女也死得一模一樣,母后您覺得正常嗎?”皇帝檢查了殿內的一切擺設,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在檢查香爐和炭爐的時候,也沒有找到他想要的結果,只得將整座殿堂反覆細查。
雲太后遲緩了半拍痛心地疑問,“皇帝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在懷疑是哀家害死了吉兒嗎?”
杜雲沐只是冷冷地說道:“在沒有查清事實之前,壽康宮的任何人都有嫌疑,若是讓朕知道是誰害死了吉兒,朕一定要宰了她。”
跪在地上負責侍候大皇子的奴才們本就嚇得全身哆嗦了,聽天子如此一說,膽小得立馬小聲抽泣,甚至有人害怕得尿了褲子。
殿外忽而傳來慕容筱雲的怒聲呼喊,殿內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杜雲沐,我要見兒子,放我進去,我要見兒子。”
此時,楚後款款邁步,走到天子身前,緩緩施了施身,“臣妾給皇上請安,給母后請安。”杜雲沐與楚後的距離不過兩三步之遠,見了楚後這副模樣,他心中一氣,急忙走上去將楚後推開,“誰讓你進來了,給朕滾出去。”
“皇上……”
“給朕滾……要是讓朕知道,這件事與你有關,朕會廢了你這個皇后,並且會將你們上官家全部剷除。”
“皇上,臣妾冤枉……”
殿外忽而跑進來一個侍衛,滿臉驚慌地稟報道:“皇上,花蕊夫人在殿外吵鬧着要見大皇子,已經打
傷了好幾個弟兄了。”
杜雲沐怒吼道:“見什麼見,把她轟走,不許她進來。”若是讓雲兒見到皇兒的屍體,那她一定會崩潰的。
侍候在一旁的姑蘇暮年見狀,趁大家不備之時緊跟在侍衛身後走出殿外,見到正往壽康宮硬闖的慕容筱雲後,心中說不出的酸澀,揚聲喊道:“全部退下,讓娘娘進來。”
衆侍衛面面相覷,“可是皇上有令……”
“可是什麼,皇上改主意了,特許娘娘進去。都給本將軍退下。”
姑蘇暮年從緩緩讓開的道路中間扶着慕容筱雲邁進壽康宮,“雲姐姐,小心一點,我們走。”
慕容筱雲推開姑蘇暮年,狂奔而去,見殿外跪滿了奴才,衝進去時,殿內依舊是跪滿了人,每個人都噤若寒蟬,將她的視線模糊。她尋着皇兒的身影東張西望,根本沒有注意到離他不遠的杜雲沐與雲太后,只管朝皇兒的的小牀奔去。
薄薄輕紗之下,皇兒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一席陽光映在紗簾上,一絲一絲地反射在皇兒的臉蛋之上,映下他一臉的淡紅陰影。
慕容筱雲站在牀前,靜靜地睨視着紗簾中咬着手指的皇兒,她一點也不敢相信皇兒已經死了。
她不信!
慕容想迅速撈開紗簾來印證皇兒的存在,卻因心中懼怕,站在原地想擡起手來,整個人卻似是被人五花大綁了一樣,動彈不得。
她哽咽了一口氣,那冰冷的氣流卡在喉嚨處,如鯁如刺。緩了良久,她才沙啞着聲音輕聲喊道:“皇兒……”
杜雲沐冷冷地睨着姑蘇暮年,暗暗罵道:“誰叫你讓她進來的?”
姑蘇暮年只是低着頭,不再有任何心情做任何解釋,心情跟隨着慕容筱雲跌入到山谷深處。
“皇兒……”
慕容筱雲強忍淚水,淚水偏偏如深山中的泉眼,一股又一股往外涌個不停。她擡在半空的手瑟瑟發抖,撈開紗簾過後,皇兒的臉是一片蒼白的。沒有陽光反射,皇兒是一具十足的死屍,卻死得那般安詳,沒有任何異樣。小小的身子,佔去長度不過是小牀的十分之一,手指還咬在嘴裡面,好像在睡夢中慢慢死去。
皇兒臉上的那一片蒼白,映在慕容筱雲的眼中,簡直是鋪天蓋地的。她倏地感覺,金碧輝煌的宮殿也由此變成了一片蒼茫的白,天與地之間就只剩下這一種顏色了,連她的生命也由之變得毫無意義。
她瑟瑟發抖地將手指伸到皇兒的鼻息處,那裡沒有一絲氣流,異常冰冷。
她說不出任何話,只任眼淚潸然而下,瑟瑟發抖地再收回手時,只覺得整個人像樽泥塑的雕像一樣,瞬間就垮塌了。
雲太后邁着艱難的步子走到慕容筱雲身前,流着淚道:“雲兒,別太難過,這是吉兒的劫數。哀家一定會爲吉兒好生超渡,但願他來生能長命百歲。”
慕容筱雲登時轉過身,一掌推開雲太后,指着她揚聲罵道:“都怪你,若不是你硬要霸佔着我的兒子,他又怎麼可能死。她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跟你這個老妖婆有什麼關係?”
【作者題外話】:小7呀,莫生氣,偶是說反話的,不是你太笨了,是你太聰明瞭,麼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