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沐的眼中是深陷絕地的悲痛與傲然猩紅,喃喃嘲笑道:“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在這世態炎涼的塵世,連你都這般惺惺作態,你覺得朕還可以再相信誰?”
聞言,慕容筱雲忽而一陣失落,整顆心徹底徹底地粉碎,微顫的睫羽兩岸還泛着神傷的淚痕。她緩緩起身,依是一陣嘲笑,“杜雲沐,我做了什麼讓你這樣詆譭?殺死二皇子的人是杜昭儀而非是我。我若不小心佈局,收買人心,今日這個罪名就會嫁禍在我的頭上。你又爲我考慮過嗎?吉兒自出生之日就頻頻出事,全都是被人設局陷害,我若是沒有一點心機,你讓我怎麼在皇宮中立足。我也是一個母親,我也想保護我的兒子,想朝朝暮暮的看着兒子長大。可是你知道嗎?我連看一眼兒子的權利都沒有,我就怎麼不能有心機佈局了?這不是惺惺作態,這是自我強大,自我保護。”
杜雲沐狠狠地瞪着她,眼中精光一閃,烏黑漆亮的眸子霎時風起雲涌,“慕容筱雲,你不要仗着自己曾在軍營中立下奇功和朕的寵愛,就恃功矜寵和作威作福。朕有叫你起身嗎?”
杜雲沐無法理解,一個心地善良的雲兒可以任由事態發展,而置皇兒的性命於不顧。不管她有何苦衷,她間接地害死了皇兒,就是有罪。從他那越發越挺胸昂立,越發越雄赳赳氣昂昂晲過來的神情中由此可見,她對雲兒是真的徹底失望了。
雲兒眼波餳澀、眼色朦朧地朝杜雲沐望過去,嘴角不由地劃過一絲冷笑,復而重重地一聲響跪在八角亭中的冰涼大理石板上,正聲道:“臣妾請皇上降罪。”
杜雲沐的面容忽而一滯,波濤洶涌的眸光頓時一黯,氣怒道:“你......”
雲兒跪地道:“臣妾自知無罪,若是皇上硬要責罰,臣妾亦無法反抗。請皇上乾脆利落一點,要殺要刮隨你便。”
杜雲沐眼中呈現出一片森冷,哼聲詰問,“你還不肯認罪。”
雲兒挺胸擡頭,負氣道:“臣妾沒有罪。”
“你見死不救,心腸歹毒,這不算是罪過嗎?你身爲後宮一品夫人,應當
促使後宮和諧美滿,卻耍起心機,置後宮禍亂於不顧,置皇室子嗣性命於不顧,罪應當誅,還敢理直氣壯地你沒有罪?”杜雲沐聲聲冷漠,滿嘴是理。
一旁觀看了半天好戲的楚皇后那澄明如鏡的眼中是一抹又一抹的冷漠無波,雙眸又幽深似海,映着跳動的波光,粲然生輝而又心機重重。
杜雲沐話已到此,雲兒自然不願再辯駁,只冷冷哼聲,“臣妾罪應當珠,那就請皇上賜死臣妾吧。只是臣妾有個請求,求皇上好好善等吉兒。”
杜雲沐失落地俯視着雲兒,眉眼情不自禁地跳動,冰冷地說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沒罪,枉費朕一直以來都以爲你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最宅心仁厚的女人。看來是朕看錯了你。”
雲兒怒目以對,正聲問道:“臣妾沒罪,就是沒罪。”
“你知道朕最痛恨耍弄心機的人,你偏偏要同杜昭儀一般狠毒。你說,害死一個襁褓中的孩子,不算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重罪嗎。你若是承認,朕到可以從輕發落。”
雲兒一聲輕笑,哼聲道:“我什麼都沒有做,你倒說我耍弄心機,說我心腸歹毒?呵呵,杜雲沐你真是不可理喻,少說廢話了,你要殺就殺,別他媽婆婆媽媽的。”
杜雲沐不依不饒,“你沒耍弄心機,何必要控制婉魚的父母,bi她受你所用?”
二人進行着一場火熱的脣齒交鋒,誰也不讓着誰,誰也不退步。雲兒理直氣壯地說道:“在這皇宮之中,哪個不是玩弄權術,心機重重。我有什麼罪了,我爲了求自保,安cha幾個眼線是罪嗎?我沒有任何的害人之心,只想求自保,只想脫離困境,好好保護自己的兒子,我有什麼罪了?”
她忽而大吼道:“是誰逼着我入宮的,宮門深似海,我也是bi不得已,你反而責怪我。”
杜雲沐依是氣急敗壞,“你沒辦法堅持心地善良,當初就別裝什麼清高。天下的烏鴉都是一般的黑,你與一般女人又有何區別,在面對利益受隕的時候,還不是這般惺惺作態,心狠手辣。”
雲兒不願再解釋什麼,看着已經
徹底一百八十度轉變的杜雲沐失望透頂。與他對視的那幾秒的時間裡,她在他的眼裡只看見了憤怒,仇恨,責備,沒有昔日的溫存。他那雙如狼如虎的眸子,卷着兇猛的目光,似要把她活生生地吞嚥了一般。
緩了良久,雲兒才收拾妥當自己糟糕的心情,睥睨着高高在上的天子,譏笑道:“那既然如此,你就賜臣妾死罪吧。”
杜雲沐眼中佈滿了昭然的憤怒,目不轉睛地瞪着已經移開視線的雲兒,漆黑的眼仁一陣收縮,心痛沒有了隻言片語。在這個濁世之中,只有雲兒才能溫暖他的心,也只有他的雲兒才如仙女一般不染塵埃,心存善良。是雲兒把他從寂寞的苦海拉回光明大道,和雲兒在一起的時候,他不需要有任何的戒備心。
如今,連雲兒都是個有心機的人,間接害死了慶兒。那麼,日後他真的還能再相信誰?
慶兒明明可以不死的。
明明可以。
他憤怒,他仇恨,全是因爲雲兒縱容事態發展。只不過是一句話,便能救下慶兒的性命,她怎麼可以爲了打擊報復杜昭儀而置慶兒的性命於不顧呢?如此一來,她的心又跟那些歹毒的人有什麼分別?
他狠狠地丟下一句話,“你想死,沒那麼容易。你答應了朕要同朕執手到老,就一輩子都別想離開皇宮。”
雲兒雙目猩紅地仰望而去,冷笑道:“你也想將我囚禁在承乾宮一輩子?”
杜雲沐不再看她,目光卻是蕭索無比,聲音也清幽寡淡,“朕不會限制你的自由,慶兒因你的狠心而死了,朕會讓你付出代價。”
他痛心地走到慶兒身旁,雙臂瑟瑟發抖抱起慶兒,一行清淚緩緩落在慶兒青紫的小臉蛋上。生平之中,他最痛恨權利爭鬥,最終受害的只是無辜的人。當年的他如是,如今的慶兒如是。
他抱着慶兒,頭也不回地與慕容筱雲擦肩而過,經過楚後的時候沉聲提醒道:“不要妄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什麼心機,你同花蕊不同,你若是想玩弄權術,就只有死路一條。”聲音低沉如一陣輕冷吹過,卻是讓楚後全身冷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