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伊凡看着那枚戒指, 一下子愣住了。
“這是在那做雕像的左手上取下來的。”西奧多說道,“應該很有價值吧?”
何止是有價值呢?伊凡看着那枚用鉑金和紅鑽打造的戒指,這顆珍稀的紅鑽是祖父花了大價錢買到的, 若論起價值比那一箱黃金還要值錢許多。他這次出海, 最主要的目的便是這枚戒指, 當時看箱子裡只有金幣沒有戒指時他還覺得有些疑惑, 原來竟然是被西奧多拿去了。
而且, 現在西奧多竟然要把這枚戒指還給他。
見伊凡遲遲不動,西奧多抓住伊凡的右手,把這枚價值不菲的戒指放在了他手裡, “好好收着。”
看中手心的戒指,伊凡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西奧多是海盜, 所以從登上逐日號那一刻起, 他就再也沒有指望過能拿回瓦倫家的任何財產。可是西奧多, 這個海盜頭子竟然主動把戒指還給了他。
手慢慢攥成拳頭。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海盜……不,再也找不到這樣的人了吧?這樣的人, 他怎麼可能捨得放手呢。
熾熱而澎湃的,心中洶涌的感情滿得快要溢出來了。伊凡突然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告訴他,把自己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想法, 所有難以啓齒的隱秘告訴他!就算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回答, 就算墮入地獄, 至少……也拉上西奧多一起!
心臟跳動的異常猛烈, 似乎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頭上, 伊凡猜測現在自己的臉一定非常的紅,但已經顧不了那麼船長, 我多了,他抓住西奧多的手腕,幾乎用上了這一輩子所有的勇氣。
“船長,我喜……”
“西奧多,你好了嗎?”凱爾突如其來的喊聲打斷了伊凡的孤注一擲,就好似一盆冰水立刻澆滅了伊凡洶涌的熱血。
門外的凱爾全然不知自己打斷了什麼,繼續敲門,“西奧多,有件事需要你。”
西奧多迅速脫去潮溼的衣服,換上一件乾淨的走過去開門,“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你不是說要多加註意海面,以防那些迪比利亞人不死心還想打逐日號主意嘛。剛纔我們觀察海面時看見有兩個人,架着艘小船鬼鬼祟祟的,所以康尼他們去抓人了,這事需要你處理下。”
“知道了。”西奧多點點頭,回身對伊凡道,“把溼衣服換了,小心着涼,有什麼話待會再說。”
伊凡答應着,眼看西奧多從船艙離開。待會再說,待會兒……他哪裡還有勇氣說呢。
洶涌的熱血漸漸迴歸溫熱,伊凡低低嘆息了一聲,換了衣服也走出船艙去。
甲板上,海盜們圍成一團,七嘴八舌地討論着,看來凱爾口中的那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已經被抓回來了。
擠開人羣,伊凡只見人羣中間是兩個水手打扮的青年男人,此時這兩人都被繩索綁住,衣物溼透,頭髮散亂,看起來非常狼狽。
不知爲什麼,一凡覺得這兩人有些面熟,但好像並不是那艘迪比利亞海盜船上的人。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鬼鬼祟祟的在逐日號周圍探頭探腦?”凱爾手上拿了一把彎刀,一邊擦拭着一邊陰惻惻的對着兩人笑。
“先生,向海神發誓我們無意冒犯,這確實是個誤會,我們對貴船絕對沒有絲毫惡意!”其中一個年輕人說道,“我們不過是在找人罷了!”
“找人?”卡爾動作一頓,皺起眉頭,“找什麼人?”
那兩個青年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無奈的嘆了口氣,“伊凡·瓦倫,我們在找的是賽納特斯瓦倫伯爵離家出走的兒子,伊凡·瓦倫。”
幾乎就在同時,伊凡也在記憶中找到了這兩個面孔,那是在熱泉島時,在武器店裡遇到過的那兩個水手!
從記憶中回過神來的伊凡一擡頭,對上的便是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覺那個水手說了什麼。
找……我?
那兩個人也順着衆人的目光看到了伊凡,其中一個連忙大叫起來,“就是你,你就是伊凡·瓦倫先生對吧?在熱泉島的時候我果然沒猜錯!”
在熱泉島的時候……伊凡想起了那時就是這人曾經攔住過自己想看看自己新買的匕首,自己還因此懷疑是不是買到了什麼好貨。
“我是伊凡·瓦倫,”伊凡點頭承認,而後遲疑問道:“是……我父親讓你們來找我的嗎?”
青年連忙點頭,“是的,是的!伯爵花了很多錢,僱傭了很多人在四處尋找您呢!”
雖然已經從亞瑟·歐文口中聽說了父親在找自己的事,但伊凡也沒想到平日視自己如同陌生人的父親竟然還在意自己。想到父親現在正被病痛折磨,伊凡頓時又是一陣難過。
“看來你們確實是來找人的,既然你們沒有惡意……”西奧多揮了揮手,立刻有海盜走上前去解開了繩索。
“凱爾,好好招待這兩位朋友,伊凡你跟我來。”
兩人再次回到狹小的船長室,但伊凡的心情和剛纔已經完全不同。剛纔滿腔想要表白的熱血,現在卻只是離別前的哀傷。
是的,離別。
祖父的寶藏已經找到,父親病重在牀,理智和情感都不再允許他繼續留下。
而那句未曾說出口的話,也再沒有說出口的理由了……
不待西奧多開口,伊凡便主動道:“船長,看來我也是時候離開了。這段日子多謝您的照顧,能遇到逐日號,我覺得非常幸運。”
西奧多揉了揉他的腦袋,臉上難得出現了十分溫柔的笑容。“伊凡,能遇到你,我也覺得很幸運,以後不知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但我會想念你的。”
伊凡眨去眼中的淚水,也露出一個笑容,“我也會想念您……還有安妮小姐,逐日號上的大家的。”
還有這遼闊的,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
這自由的,能帶走所有煩惱的海風。
我會把這些東西,都埋藏在記憶深處,變成最珍貴的寶藏。
……
陽光燦爛,萬里無雲,又是一個出海的好日子。
“……請代我向安妮小姐告別。”千言萬語在腹,但最終伊凡卻也只說了這麼一句。而後,揮手告別海盜們,他登上歐文家的商船雄獅號。
“你確定不再多說幾句了嗎?之後可能很難有見面的機會嘍。”亞瑟一如既往地看熱鬧的語氣,但眼裡滿是認真。
“不了。”伊凡拒絕,只是對着西奧多微笑揮手。
會有見面的機會的,沒有的話他就自己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