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通往鄉間的平整道路上,一架大馬車正緩緩行駛。只看拉車的駿馬和車身上的精緻裝飾就可以猜出,這馬車裡坐着的必是有身份的貴族。
當然事實也的確如此。馬車裡坐着四個人, 一個正值十六七的年輕貴族小姐, 打扮精緻, 態度矜持, 由內而外顯露着良好出身帶來的高貴氣質。
她旁邊坐着一個約摸四十的貴婦, 雖然只穿了一條低調的黑裙,首飾也只有一條珍珠項鍊,但裙子那絲滑的質地, 精緻的暗色繡花,還有那每一顆都圓潤飽滿, 碩大閃光的珍珠都不會讓人因爲她外表的樸素而低看她。
“母親, 什麼時候才能到莊園?伊凡哥哥說莊園的玫瑰開得很好, 我一直都想看看呢!”貴婦的對面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打扮得也很精緻, 但依然帶有幾分少女的天真活潑,不像另外兩人那般端莊持重。
貴婦打開摺扇遮住半張臉,微微探頭往窗外看了一眼,而後輕輕顰眉,“我也許久沒有到莊園來, 記不太清楚了, 麗娜, 你能看出來嗎?”
馬車裡的最後一個人, 做女僕打扮的紅髮年輕姑娘也往窗外看了一眼, 笑着回答:“就快要到了,夫人。大概還要二十分鐘。”
“就快要到了嗎!”小姑娘興奮起來, 也探頭探腦往外張望,惹來了母親的低斥:“夏洛特,坐好!”
“是……”小女孩連忙乖乖坐回座位,手交疊放在膝上不敢動了。她的母親奧利維亞卻依然皺眉數落道:“你就不能學學艾薩克小姐嗎?人家也只不過比你大六歲而已。”
“不,請不要這樣說,瓦倫夫人。我十一歲的時候可沒有夏洛特這麼懂事。”艾薩克小姐搖了搖頭,輕笑道,“小的時候,我養的貓還在瓦倫伯爵手上撓過一爪子呢,現在想想真是十分愧疚……”
奧利維亞溫柔的看着她:“這麼久遠的事,您不必掛在心上的,艾薩克小姐。”
“哦!請您稱呼我溫斯萊特吧,瓦倫夫人。”溫斯萊特·艾薩克回以同樣的微笑,“您今天能邀請我到瓦倫莊園來,我感到非常榮幸。”
“請不必客氣,您能賞光前來是我的榮幸纔對。”
兩個貴族女性你來我往地說着客套話,女僕麗娜雙眼放光羨慕地看着她們,夫人和艾薩克小姐實在是太優雅高貴了,一舉手一投足都彷彿童話裡的公主一樣……
夏洛特掏出手絹,藉着擦汗的掩飾偷偷吐了吐舌,大人們真無聊!
好在無聊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十多分鐘後,夏洛特忽然豎起了耳朵:“母親,您聽!”談話被打斷,奧利維亞帶着些許斥責看了夏洛特一眼,但耳朵此時卻也聽到了什麼。
“好美的鋼琴聲!”溫斯萊特出言讚歎,而後對着麗娜詢問道,“這聲音是從瓦倫莊園裡傳出來的嗎?是伯爵閣下在彈鋼琴?”
麗娜笑答:“是從莊園裡傳出來的,但不是伯爵閣下,準是西奧多先生!”
“……西奧多先生?”溫斯萊特把疑惑的目光轉向奧利維亞。
“哦!是伯爵的一個朋友,暫時住在莊園裡面一段時間。”奧利維亞打開扇子遮住半張臉掩飾情緒。
好在溫斯萊特並沒有察覺,雖然有些疑惑爲什麼不介紹這位西奧多先生的姓氏和頭銜,但良好的家教讓她沒有追問,而是由衷讚歎道:“這位西奧多先生一定是個出色的音樂家,真希望能快點兒見到他好近距離聽聽他的琴音!
奧利維亞微垂眼皮,快了,就快見到他了。
……
一曲完畢,本來還站在一邊的伊凡立刻蹭了上來,先抓住彈出美妙琴音的手吻了一下,又湊到演奏者臉上吻了一下,再吻吻鼻尖,再吻吻脣……
西奧多沒有抗拒他的黏人,自從幾天前兩人有了更親密的關係後,他已經破罐子破摔。
正當伊凡心潮澎湃想要繼續深入時,有人敲響了門。
依依不捨地把脣移開,伊凡開口:“請進。”
進來的是管家羅斯,他躬了躬身,“伯爵閣下,夫人的馬車就快到了,同行的還有夏洛特小姐和艾薩克公爵家的溫斯萊特小姐。”
伊凡有些驚訝:“哦?母親來了?不過她之前確實說過想來莊園散散心,吩咐下去準備些飲品和心,夏洛特喜歡葡萄汁,把今早村裡送來的葡萄挑一些新鮮的榨汁。”
羅斯領命去了,伊凡整整衣領,向西奧多伸出手,“我的船長,請跟我來。”
他似乎並沒有要在繼母和妹妹面前和自己保持在普通朋友的距離,這是打算要把兩人的不容於世人的關係挑明嗎……
這樣不行,西奧多搖了搖頭,推開伊凡的手自己站起身走到門口迎接客人。
伊凡大概能知道船長在想什麼,雖說有些小失落,但想到船長是在爲自己着想又忍不住心生甜蜜,於是也沒再動手動腳,乖乖站在了船長身旁。
馬車很快停在了門前,先下來是麗娜,看得出來她在城裡過得很好,西奧多對她笑笑,她也連忙往這邊屈膝行了個禮。
在僕人們的攙扶下,馬車裡的另外三人也下了車,伊凡的繼母奧利維亞,妹妹夏洛特,還有一個年輕的貴族姑娘溫斯萊特·艾薩克。
伊凡走上前躬身:“日安,母親。日安,艾薩克小姐。”而後摸了摸夏洛特的小腦袋,“日安,小天使。”
奧利維亞微笑着點頭,夏洛特拉着他的手笑,“哥哥中午好~”溫斯萊特也行了個屈膝禮“您好,瓦倫伯爵,許久不見了。”
“是有日子沒見了,給各位介紹……”伊凡控制住自己想抓船長的手,“這位是西奧多,我的好朋友。”
西奧多禮貌向各位問候,幾人回禮,說說笑笑間走進房子在大廳裡坐下了。
“在來的路上就聽到了非常美妙的琴聲,聽麗娜說是西奧多先生彈奏的,想來西奧多先生一定是個出色的音樂家了?”用扇子遮住面龐,溫斯萊特柔聲問道,“不知有沒有榮幸能再請西奧多先生演奏一曲呢?”
“能爲各位演奏是我的榮幸。”西奧多彎了彎腰,走到鋼琴旁坐下。
“等等,我也一起,羅斯,把我的小提琴拿來。親愛的,你來唱歌好嗎?”伊凡也來了勁,吩咐羅斯去取小提琴,又邀請小妹妹夏洛特唱歌。
“好的。”喜歡唱歌的夏洛特立刻答應了。
西奧多本來沒有對伊凡的小提琴報什麼期望,誰知短短一段前奏後他就驚訝地挑了挑眉,伊凡的技術很不錯,可以聽出在上面下了許多功夫。
伊凡得意地對他挑眉。
西奧多勾起了嘴角,手上動作流暢地按下琴鍵。
“藍天有燦爛陽光。
綠草有花兒相伴。
百靈鳥站在樹梢唱。
如果你不愛我,這一切與我無關。
雷鳴又電閃。
狂風叫人眼難張。
雨水讓我心冰涼。
如果你愛我,這一刻也是天堂。
……”
女兒的歌聲宛如天籟,繼子的小提琴溫柔動人,奧利維亞卻無心欣賞,她的眼睛完全被演奏鋼琴的青年吸引,定定地看了許久後,她嘆了口氣。
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叫出了一個名字。
“皮爾斯·倫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