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西奧多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馬車的車頂。而身下感受到的輕微晃動也在告訴他此時確實身處於一輛馬車中。
“船長,你醒了。”眼看西奧多睜眼,立刻湊過來的正是伊凡微笑的臉。
西奧多迅速坐起, 伊凡伸手想要攙扶他卻被拒絕。他往馬車窗外看了一眼, 皺起眉不客氣的出口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想當然這位年輕的伯爵並不是打算把他帶去找走私販子, 好讓他回索卡島。
伊凡笑笑, “船長, 你的傷需要好好休養。我誠摯的邀請您到瓦倫莊園住一段日子。”
瓦倫莊園!西奧多冷笑出聲,“休養,還是囚禁?”
曾經在伊凡眼中看到過的洶涌熱情讓他感到畏懼, 正因如此他纔想要儘早離開。沒想到這個人居然……
“我可是個海盜,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西奧多出聲威脅。
伊凡則全然沒有把西奧多的威脅放在眼裡, “如果能死在您的手裡, 我沒有任何怨言。”他依舊微笑着, 似乎篤定西奧多不會傷害他。
西奧多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解決目前的困境。真的殺死伊凡?他承認他做不到。不管是他此時武力方面的不行還是他內心的不願。
那個秘密,因爲那個秘密的存在, 他絕對無法對伊凡·瓦倫這個人下手。
垂下眼皮,他決定不做多餘的抵抗。就暫且到那個瓦倫莊園去看看吧。
白天趕路,夜裡就在旅館住宿。兩天後,馬車緩緩駛入了一座莊園。
這是一座已經算不上嶄新的兩層大房子,造型古樸大氣卻又不失精緻。房子前有一座大花園, 種着各色玫瑰, 芬芳的香氣盡情飄揚, 輕巧地鑽進來人的鼻子。而後是大片寬闊的草地, 再遠些則是大片葡萄田, 看得出來瓦倫家也涉及葡萄酒產業。
“請下車吧,船長。”伊凡伸手想要攙扶西奧多。沒有理睬那隻手, 西奧多自己拄着柺杖艱難的從車上下來。
馬車外,一個頭發都花白了的老年男人迎了上來。“閣下,您回來了。”
伊凡點點頭,向西奧多介紹道:“羅斯,這座莊園的管家。”又向管家道:“這是西奧多先生。”那管家似乎有些疑惑主人爲什麼不介紹客人的姓氏和頭銜,卻也沒說什麼,微微鞠了一躬,領着兩人往房子裡走去。
莊園門口已經有僕人在等待,左邊是男僕,右邊是女僕,數量都不多,加起來一共只有十人。他們見到伊凡都恭恭敬敬鞠躬道:“歡迎回來,閣下。歡迎光臨,尊敬的客人。”伊凡點點頭,指引着西奧多走進大廳。
進入大廳,西奧多首先注意到掛在牆上的兩幅巨大的油畫。其中一幅畫的是一個黑髮綠眸的美麗女人,她衣着華貴,氣度優雅,長長的捲髮一直垂到地上,還有一雙就像會說話似的祖母綠般的晶瑩綠眸。
“這是我的母親,安娜貝爾。”伊凡道。
“能看出來。”西奧多也道,光憑長相他就可以確定伊凡和畫上的女人有着極近的血緣關係,更別說……
西奧多轉頭看向另一幅,這一幅畫的也是一個女人。與伊凡母親類似的衣着和打扮,看得出來他們是相同年代身份相近的人。她雖然沒有伊凡母親的美貌,倒也十分端莊大氣。
“這是我的繼母,奧利維亞·瓦倫夫人。”伊凡再次介紹。
西奧多想起五年前伊凡曾經對他抱怨過的那些,有些疑惑,“我還以爲你和你繼母的關係很不好。”
見西奧多難得提問,伊凡也露出了幾分開心的樣子,答道:“曾經是不太好,那時候我父親厭棄我,我與她接觸也不多,只是想當然得覺得她身爲繼母也很討厭我。”
他看向奧利維亞的畫像,流露出幾分敬重,“父親去世後,我幾乎做好了和她爭奪家產的準備。但她什麼手段也沒使,甚至壓住了幾個想要佔便宜的親戚,更是親手教導我如何打理家族產業。一直到我能完全處理家族事務後,她便開始了深居簡出的生活。”
他轉頭向西奧多道:“她對我不壞,但也算不上很喜歡,起碼和對我的小妹妹,她的親生女兒夏洛特是不一樣的。但她很愛我父親,我父親死後,她就只穿黑色的衣服。”
伊凡露出一點苦笑,“大概是因爲對我父親濃厚的愛吧,所以她纔想培養我,保住瓦倫家的產業和榮耀。與其說感情,不如說是責任之類的。”
原來是這樣,西奧多點點頭,並沒有對伊凡的家庭做出評價。
見兩人停止談話,老管家羅斯走上前來低聲問道:“閣下,客人的房間您打算安排在……”若是熟悉的客人他當然可以按照對方的身份頭銜來安排,但這位沒有被伯爵介紹過頭銜的陌生客人他有些難辦,所以特來詢問。
伊凡湊在羅斯耳邊說了幾句,卻見羅斯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嘴脣動了動想要開口確認。
“就這樣安排,去吧。”伊凡不等他開口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銳利地射.出一道警告。
“是!”羅斯連忙收斂神色,領命去了。
“他們收拾房間還需要一會兒,船長,請跟我來這邊稍坐一會,喝點茶。”伊凡引着西奧多在一張桌子前坐下,立刻有兩個女僕端上紅茶與各種糕點。
西奧多正好也已經餓了,於是毫不客氣地開吃,他心裡終歸覺得就這麼被伊凡牽着鼻子走不太痛快,吃東西的姿態便也粗魯了許多。
他暗暗看向那兩個女僕,本以爲會受到鄙夷嘲諷,結果那兩個年輕姑娘卻似乎沒看到他的粗魯動作,依舊保持着得體微笑候立着。
這小子倒是很會馭下。他看了伊凡一眼,在心裡暗暗讚歎了一聲。頓覺無趣,吃東西的姿態也變爲正常。
下午茶過後,羅斯前來稟報說熱水已經備好,請伯爵和客人沐浴。
一路風塵僕僕,西奧多也早就想洗洗,當下便拄着柺杖跟隨羅斯前往給他準備的房間。
即使有柺杖,樓梯對於傷腿來說依然是個艱難的問題,在差點摔倒的時候,伊凡扶住了他。
“讓我扶您上去。”伊凡皺起眉,神情嚴肅。
西奧多把差點說出口的拒絕又咽回了肚子,默許了伊凡的攙扶。他總覺得再拒絕的話,這小子會把他扛上樓梯。
上了樓梯,西奧多立刻就想把胳膊從伊凡手裡抽出來,但伊凡握得死緊,他竟然沒辦法抽出來!
西奧多:……
行,你願意握着就握着吧,反正也沒幾步路了。
走上樓梯後沒幾步就到了安排給西奧多的房間,位於正中央的最大的一個房間。一般來說,這個房間是屬於主人的。
西奧多停下腳步,看着伊凡,等解釋。
“怎麼了船長?您是對房間有什麼不滿意?”房間的主人似乎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西奧多挑眉,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說什麼,看到伊凡無辜的表情卻又沒開口,算了,反正他也勸不了這個固執青年,人家願意把大房間讓給他他接受就是。
想到這裡,他擡腳走了進去,也沒細看房間內部的裝飾,自顧自地進了浴室。
“船長您受傷了不方便,需要我幫忙……”伊凡也把頭探進去詢問。
“砰!”西奧多用重重的關門聲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