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在海上的這段日子讓伊凡過於疲憊,這天早上一直到暖和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他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陌生天花板讓伊凡愣了愣,這纔想起自己現在已經不在逐日號,他們昨天便上岸了,他現在睡在酒館的二樓。
和西奧多一起。
這個名字嚇得他睡意全消,連忙坐直扭頭去看。
西奧多坐在桌前埋頭寫着什麼,聽見動靜便也轉過頭來,“醒了?睡得如何?”
伊凡連忙起身把被子疊好,“非常抱歉我起晚了!”看天色,大約已經11點了。
“沒關係,你這些日子在船上休息不好,多睡一會。”西奧多扭過頭去繼續,“去梳洗一下,餓了的話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伊凡答應了一聲,儘量放輕腳步走出房間。白天的酒館沒什麼客人,只有安妮和凱爾在櫃檯低聲說着什麼。
伊凡猶豫要不要說‘早上好’,畢竟現在已經算不上早了。
“小甜心你醒了?早上好,睡得還好嗎?”倒是安妮完全不在意現在的時間笑着和他打了個招呼,“餓了嗎?正好也快到午飯時間了,我去做飯。”
伊凡連忙跟上她,“我來幫忙!”一方面是爲了執行昨晚定下的‘討好安妮’的計劃,另一方面……他確實有點餓了。
還是那口井,伊凡洗漱完畢進入廚房時,安妮已經生起了火,在往一口鍋裡放豆子和豬肉準備煮湯。他把袖口再往上捲了卷,“您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安妮看看水缸又看看柴堆,這些體力活早上凱爾都已經做好了,至於食材這個小少年估計也不會處理,於是她道:“你坐在這和我聊聊天,幫我看看火就行。”
接下了這個輕省活計的伊凡在心裡默默感激了她一下,乖乖坐下,盡職盡責地把火燒旺,也盡職盡責地陪聊道:“安妮小姐,您和船長大副他們認識很久了嗎?”
安妮邊切蔬菜邊點頭,“和凱爾很小就認識了,西奧多的話,大約是……”她停下手回憶了一下,“大約是我十一歲那年,西奧多十三歲吧,我父親在海上救了西奧多並把他帶回了索卡島,就像帶回了你這個小可憐一樣。”
她衝伊凡笑了笑,“我父親是海盜,逐日號的老船長,我母親經營着這家酒館。我父親本來打算讓西奧多待在酒館幫忙,但他不願意,他認爲酒館的工作不能抵消我父親的救命之恩,所以堅持要當海盜。”
爲了報恩才成爲海盜的嗎?這倒是有點意外。伊凡點點頭,提出了另一個疑問,“我能冒昧地問問船長的全名嗎?他姓什麼?”
“西奧多的全名……”安妮停頓了一下,“說真的,我不知道,整個索卡島除了他自己外沒有人知道,他對外只說他的名字是西奧多,人們無論親疏也只稱呼他西奧多。”
“真的?”伊凡面上露出驚訝,“爲什麼?”
“誰知道,他不想說就不說吧,在這索卡島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安妮把切好的蔬菜放在盤子裡,加入調料做成沙拉,“對了你喜歡土豆嗎?我們今天吃烤土豆。”
“我很喜歡。”伊凡連忙繼續着‘討好安妮’計劃,“安妮小姐的手藝很好,做的每一樣東西都很好吃,就連我最不喜歡的甘藍也很美味!”
安妮被他的這番誇獎大大取悅了,把手在圍裙上擦乾淨後輕捏了捏他的臉“真會說話,你家裡的長輩肯定很疼愛你。”
疼愛……伊凡低下頭去,含糊着嗯了一聲。
安妮似乎把他的忽然低落理解成了想家,伸手摸摸他的頭,“後悔離家出走了吧?不用擔心,我們會盡快送你回去的。”
伊凡輕輕地點了兩下頭,沒有解釋自己在家族裡被當成空氣這事。
安妮手腳麻利,所以12點時,幾人正式開飯,豆子燉豬肉,蔬菜沙拉,主食是香噴噴的烤土豆,還配了美味的醬汁,因爲有三個男人,所以份量不小。
飯桌上,伊凡乖乖遵循着禮儀安靜用餐,西奧多也不是話多的人,所以基本上就是凱爾和安妮在聊天,兼打情罵俏。
“說起來,西奧多。”凱爾嚼着土豆看向西奧多,“那張藏寶圖被萊斯利賭場的人拿去了沒關係嗎?”
西奧多搖頭,把口中的湯嚥下,“圖我已經複製下來了,萊斯利賭場的人就憑這麼一張看不懂的圖不會有什麼成果的。”
“而且比起那張圖,更重要的其實是克雷爾的航海日記。”西奧多平靜地說出了讓伊凡心慌的話語。
“你不是說這本日記在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嗎?”凱爾追問道,“他的航海日記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克雷爾的航海日記裡最重要的就是他開闢的各條航線,這些在現在早已廣爲人知。
“不是航線,是詩。”西奧多用食指點了點桌子,“克雷爾喜歡寫詩,但……我並不想冒犯這位了不起的冒險家,但他寫的詩很一般。”
伊凡現在是心驚了。
凱爾有點糊塗,“詩?西奧多你快把我搞糊塗了。”
西奧多拿起一隻烤土豆慢慢剝皮,“塞納特斯聯合王國曾經抄錄過克雷爾的航海日記,現在這版日記很容易找到,但他們只抄錄了珍貴的部分,一些沒有意義的部分——比如說克雷爾閒暇時寫在航海日記裡的兩首詩,卻只有原本航海日記上有。”
西奧多把手中去了皮的烤土豆掰成兩半遞給了伊凡一半,“你也看不懂那張圖,而是從日記裡的詩推測出寶藏在特略賽海域的吧。”
他沒有用疑問句。
伊凡頓時如墜冰窖,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有利用價值。
“竟然是這樣!”凱爾興奮地站了起來,“也就是說那張圖只是個幌子,只要有航海日記我們就能找到寶藏!?”
“並不是。”
西奧多給他潑了盆涼水,“特略賽海域那麼大,有着成千上萬的小島,誰知道寶藏藏在哪呢。”
凱爾有些失落地坐了回去,忽然又興奮起來,“你不是說日記裡有兩首詩嗎?也許另一首就有線索!”
西奧多搖頭,“不,我仔細看過,第二首是悼念他的亡妻,就是純粹的詩。”
“哈哈!西奧多,你這麼聰明的人也有犯這種低級錯誤的時候!”凱爾忽然拍了下巴掌,大笑起來,“克雷爾的妻子是在他死後纔去世的!這首詩絕對有問題!”
西奧多輕嘆了口氣,露出了些無奈的神色“……我說的是克雷爾的第一任妻子。”
凱爾懵了,安妮則來了興趣,“克雷爾還有一任妻子?我可從來沒聽說過,真的嗎?”後面那句是問伊凡的。
事到如今也瞞不下去了,伊凡悄悄看了西奧多一眼,驚歎於他竟然能發現這個瓦倫家族的秘密。
他點頭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