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敗下風后的我,面對力量懸殊相當不小的強敵,言詞語氣間一半發泄着不滿,一半已經是無奈之後的懇求。
他再次把手上的力道緊了緊,仿似我是那一身滑膩的泥鰍,一招不慎‘呼溜’一下就會溜跑了。
爲了安全起見,防止自己一個大意落得被活活掐死的悲慘下場,我很沒骨氣地一邊妥協一邊保證:“你放心吧,我逃不掉的,你到底想說什麼?趕緊說了該回哪回哪去?”
“你就那麼強烈地想把我趕走嗎?”
其實吧,我特麼想當一回正氣凜然的劉胡蘭,揚起頭乾脆直接地回答他,是,我想趕你走,非常非常地不待見你,請你立刻馬上消失在我眼前,慢走不送!
但當前的形勢下,作爲那條躺在人家刀口下的小金魚,我思想既沒有劉胡蘭姐姐對革命的忠貞信仰,骨子裡也沒有她視死如歸的果敢鬥志,自然,那些個在肚子裡轉圈的真心話,也只能暫時委屈着慢慢消化掉算了。
我故意誇大臉上的不適,一邊慢慢掰禁錮在腰上的鐵爪,一邊輕言細語地說:“我承認自己的待客之道差了點,你老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消消氣先鬆開手,咱們是和平談判,可千萬不要一失手弄出什麼傷亡事故來!”
適時地放低姿態終於換得了侷限的自由,我藉着揉捏被捆綁得痠疼的胳膊腿,不着痕跡地往邊上悄悄挪動着身子,預想着一旦和平談判進入僵局,本姑娘立馬從牀的另一側拔腿逃命。
也不知強拐民女的鐘家大王是欲擒故縱,還是一時大意沒留神俺的挖地洞心思,竟然縱容我的身子漸漸脫離他的掌控,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我的自由身。
敵不動,自然我也不能動得太過分,既然都已經決定了將談判進行到底,我似乎也應該擺好談判的局,於是,我學着他的樣子,裹着棉被跟他側身相對。
我邊盯着他臉細細地察言觀色,邊暗自審視着當前的形勢,就我倆目前的情形,雖然同牀,但不算共枕,因爲
俺的牀上唯一的軟枕,此刻正塞在可惡的山大王腦袋下面。
因爲有了軟枕當墊腳石,所以,明明伏在同一平面的我們,視線相觸的目光線卻無法體現傳說中的平等,說他居高臨下對着俺虎視眈眈更爲貼切,地理位置上的劣勢,我似乎已經在氣勢上率先敗了一個回合。
霸氣的山大王同志佔用着我的牀,蓋着我的被子枕着我的軟枕,貌似沉思了許久後,終於在腦袋瓜裡理出了談判內容的大致輪廓。
他突然狡黠一笑,就像學生時在桌箱裡耍小動作一樣,在被窩裡扒拉到我的手,攥在手裡當玩具似的掰數着我兩塊肉土上那十棵蔥。
“不管你想不想聽,我今天都決定把分開這十年裡的一些經歷,全部毫不隱瞞地告訴你!”
我被他如此實誠的開門見山給驚了一下下:“我們就是閒聊聊淡吹吹,你突然這樣嚴肅,我真適應不了。”
他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你成天在猶豫些什麼,但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妄想我還會給你機會逃避。”
“我……我幹嘛要逃……避呀?”
我突然被他眼眸裡某種堅定的光照得一陣陣心虛,下意識地垂下眼眸不敢跟他直視,可惜,嘴巴里不知爲何像打了個結似的,一不小心就暴露了我的真實情緒。
楚承似乎對我的弱表現相當滿意,他嘴角一揚輕笑出聲:“不逃就好,那從現在開始,你問我答,把你心裡所有的問題都提出來,我保證實話實說不撒謊不敷衍。”
敢情山大王把我扣押到牀上,一不嚴刑逼供,二不咄咄逼人,人家是請我來當明察秋毫的監審官,而審的對象正是他自己,這……這咋地有點像演戲呢?
我疑惑地擡眼看向他,琢磨了好一會兒:“我……只有一個問題……你……你……”
楚承不急不躁,神色從容淡定地等着我這結巴女的下文,就好似即便馬上有一千支箭嗖嗖地射過來,他也能篤定地一一攔截住折成段當柴燒。
“你……今天晚上準備什麼時候才肯回去睡覺?”
我承認,在已經拉好弓準備萬箭齊發時,我心肝一顫認慫了,骨子裡的鴕鳥意識佔了上風,忽地調轉了方向收弓藏箭,身子下意識地往被窩裡縮了縮。
鬥志昂揚地注滿熱血上陣迎敵,卻沒想到遇上我這麼個慫蛋對手,害得人家希冀的一戰成名夢才漸入夢境,就被我當着一盆煞風景的涼水給潑醒了。
楚承手上用力一捏以示懲罰,眉頭皺起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半晌過後,他猶帶着殘留的怒氣開口:“舒諾,咱們敞開心來實話實說行不行?這種你躲我追的藏貓貓遊戲,我真是玩累了,真的,你躲得累,我追着更累!”
“……”
我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口,像個在刑偵神探的層層推理下,被各種證據直指着無以辯駁的案犯真兇,事已至此,除了低頭認罪似乎已經無路可退。
“好吧,既然給你機會你不問,那就由我來說,這十年的經歷中在我身上發生了很多很多,而我最想跟你解釋的是關於我跟謝琳琳的事。”
我覺得,雖然我什麼都沒說,但楚承卻能清楚地明白我心中所想,所以他纔會主動向我坦白,主動交待我最想問卻一直不問的謝琳琳。
他慢慢放開我的手,轉動身子平躺着長舒一口氣,睜着雙眼盯着天花板,仿似那裡有一塊記憶的屏幕,協助他形象具體地描述故事的始末。
楚承再次長長吐出一口氣,然後才淡淡出聲:“我第一次認識謝琳琳是在酒吧裡,那時候她纔剛剛上大學,跟一羣男男女女在那兒喝酒撒歡,當時也不知爲什麼,鬼使神差地想要接近她,似乎一出手便輕而易舉遂了心願。”
他說,有一次跟明奇吃飯,正好謝琳琳也在,事後明奇就鄭重其事地提醒過他。
明奇說:楚承,你很清楚她不是舒諾,雖然她們倆長得的確很像,但不是就不是,我希望你不要自欺欺人,小心以後自討苦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