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那名侍女道:“大公的事情,我家夫人又怎敢隨便過問。”見得那名內侍臉有不滿之色,她連忙又道:“白日裡大公過來,我家夫人試着問了一句,當時就遭到了大公的斥責,如何敢再開口。”
那名內侍冷笑一聲,道:“大公那麼多的妾侍,那賤人不過是區區其中一個罷了,喚一她聲‘夫人’,那賤人還真成了夫人了?!”
“你……”那名侍女面色一變,怒意顯露,伸手指着那內侍就待斥罵。
那名內侍卻搶口道:“我什麼我,莫要忘了,若不是我家侯爺的幫助,那賤人豈能有今天?!怎麼,稍微得了點兒寵,尾巴就翹上了天了?就想將我家侯爺一腳踢開了?還真他孃的當自個兒是大公夫人了?!”
那名侍女聞言默然,面色一時變幻不定。那名內侍見此,語氣一緩,又道:“侯爺只不過是讓你家夫人幫着打聽打聽一個人的下落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兒。你家夫人那麼聰明,難道連這點兒小事情也做不到麼?”
“直接問不行的話,把人給灌醉了,不就真言盡吐了麼?而且,你別告訴我你家夫人沒有試着收買哪個貼身服侍大公的侍人和婢女,打聽的辦法多得是。”
看了看侍女,見其面色緩和了下來,便道:“若非我人小位卑,不夠格兒,頂不了大用,只能這般跑跑腿,遞遞消息,哪裡用得着你家夫人出馬。好了,天色不早,我先走了,過兩天我再來,希望屆時能得到滿意的消息。”
說着,就見那名內侍轉身離開,只是走了幾步,其忽的又停下,回頭道:“噢,對了,回去告訴你家夫人,侯爺既然能夠幫她得寵,自也能夠幫別人,讓她好自爲之,莫要自誤纔好啊!”
蘭斯洛特聽得這番說話,內裡暗笑不已,心道這個死太監,狗仗人勢、狐假虎威不說,竟也玩起了胡蘿蔔加大棒的把戲,左一句奉承,右一句威脅,把個小侍女唬得一愣一愣的。
唔,某家敢打賭,這侯(猴)爺跟那勞什子夫人肯定有一腿。
再一想這世道可真是變了,侯(猴)哥也跟老豬一個鳥樣了,這金箍棒也伸得忒長了些兒,把人家大公的女人都給捅了。
蘭大老爺閉眼撇嘴,搖了搖頭,忖道看來那個狗屁大公的腦門兒是綠顏色的,綠得發毛,當了王八還不知道,真可憐!
隨即便見他睜眼掛笑,一臉的幸災樂禍,低聲自語道:“不過麼,某家可最喜歡看別人戴綠帽子了,嘻嘻,真好笑!”說着,他兩手一擡,就待拍掌叫好,幸而醒悟此處有人,不宜聲張,臨了才停住了手。
“不過那傢伙,戴着頂綠油油的高帽子到處亂晃,這般場面定然有趣得緊。這等綠色先驅,活王八,有機會的話,倒是不可錯過,得要好好地瞧上一瞧才行,看看他孃的究竟是生着怎樣的一副倒黴相。”蘭斯洛特喃喃語道。
那名內侍語畢,徑直登階往上,朝蘭斯洛特所在的方向行來。而那名侍女則就回身下階,踏足底下草坪間一條石磚鋪砌的路徑,須臾拐個彎,身影消失不見,卻是被那座殿閣遮擋了去。
蘭斯洛特見得那名內侍朝上而來,連忙把探出去的半個身子縮回了亭柱之後,隱藏在亭內陰影之中。
俄而那名內侍上得頂上來,其只是屁聲不響,含胸攏手,揹着月光,一副陰鬱模樣,自顧匆匆而行,從圓亭旁經過,絲毫不知那身側的亭子內裡就藏着個大活人。
蘭斯洛特瞧着那名內侍,忽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嘴角勾起一絲壞笑,只見得他趁着那名內侍不覺,彎腰伸手,自亭外地上拾起了幾顆小石子兒。
在手裡掂了掂,大老爺屈指一彈,登時便將一顆石子兒朝那名內侍射去。但見那枚石子行空,自那名內侍的後頸處寸許距離外飛過,只把帶起的風兒拂在其後頸上。
那名內侍忽覺頸後一涼,似被人吹了一口冷氣,其把手往處一捂,回過頭來,卻見得身後空空如也,連個人影也沒有。
這時那顆石子兒打在不遠處的矮樹叢裡,響起了一陣窸窣聲音。其又連忙轉頭看去,輕喝問道:“誰?是誰在那兒?!”
良久不得迴應,那名內侍皺了皺眉,不多理會,便待回身離開,不料走了兩步,頸後又是一涼,卻是蘭斯洛特故計重施。其猛然回頭,身後卻依舊空無一人。
難……難道是幽靈?那名內侍心下里一抖,就聽得不遠處的矮樹叢又有些微兒聲響。不知乃是石子兒落下之音,其猛然轉頭,死死地盯着那撮矮樹叢,強自鎮定道:“是……是誰在開小人的玩笑?若……是小人有什麼地方得……得罪了的話,這廂給您老賠不是了!”說着,朝那撮矮樹叢的方向深深打了個躬,只不覺說話的聲音卻也有些兒顫抖。
良久,不見有甚迴應,那名內侍大着膽子擡眼偷瞧,那撮矮樹叢之後本也不似能夠藏得下人的模樣,其看了半晌,再無甚動靜,也不見有幽靈跑出來。
難道是蛇?亦或是老鼠?那名內侍暗舒口氣,直起身來,自語道:“真是自己嚇自己,這世上哪有甚麼幽靈。”
哪想話音甫落,其頭上的帽子突然拋起,有若被人打飛,掉在一旁的地上,也確是蘭斯洛特發石子將之擊落。
那名內侍不明就裡,驚呼一聲,環首卻不見有任何人在,登時嚇得亡魂大冒,拔腿便跑,連帽子也不要了。
“哎喲!”跑得十幾步,其屁股一疼,又被蘭斯洛特以一枚石子打中,當即一個踉蹌,撲摔在地,啃了一嘴的泥。
其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大叫一聲“媽呀!”連滾帶爬地往前逃去,口裡嚷嚷着,道:“幽靈大爺、幽靈大爺,不要捉我、不要捉我啊!小人只是聽命行事,所有的壞事兒,那都是侯爺吩咐乾的,不關小人的事啊!他纔是主使,他是個奸的,您老要捉就捉他好了,對,捉他,快去捉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