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蘭斯洛特的問話,卡特琳娜登時絕倒,她道:“你問的與老孃問的又有甚麼不同了?按你說的,他都失心瘋了,他自個兒怎麼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略是一頓聲,又道:“方纔的話老孃收回,你也是個狗屁不通的!”
蘭斯洛特咧嘴笑道:“你爲甚麼用‘也’?看來是承認自個兒狗屁不通了。”
卡特琳娜哼了哼,懶得理會這廝。
布雷克見這兩人都是狗屁不通的主兒,只得對老卡特道:“方纔老先生大發神威,追着蘭斯洛特兄弟一通暴攆,遮麼忘了?”
老卡特還未答,蘭斯洛特“嗤”一聲笑道:“我說老兄你就別給這老頭兒臉上貼金了,大發瘋癲便是大發瘋癲,甚麼狗屁大發神威。況某家是怕壞了這老兒的性命,這才相讓,他哪來的本事攆某家,真是笑話。”
“甚麼?!”老卡特惱道:“你說甚麼?!有種再說一遍!”說着,擼了擼袖管,作勢發難。
“再說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都沒問題。”蘭某人蔑了他一眼,道:“你也別擼了,就算你把那袖子給擼破了,你也不是某家的對手。”
老卡特氣極而笑,道:“好、好、好!今日老子便與你小子大戰三百回合,分一個高下!”
蘭斯洛特淡聲道:“某家忙得很,可沒那閒功夫陪你玩耍。”
老卡特當即就待動手,帕拉斯一攔,橫了蘭某人一眼,便對老卡特道:“此處看來有點古怪,叔叔可還記得方纔究竟做了甚麼?”
老卡特暫且罷了手,氣呼呼道:“做了甚麼?老子不就扛着那破船兒走路麼?!”
蘭斯洛特道:“那你路上是否看到了甚麼,聽到了甚麼,或者碰到了甚麼?”
老卡特罵道:“老子看到、聽到、碰到甚麼,又關你小子屁事!”
蘭斯洛特哼了哼,撇開了頭去。
卡特琳娜隨即出聲道:“那你究竟是看到、聽到、碰到了甚麼?”
老卡特不耐煩道:“這林子裡除了樹,葉,還有那燈籠花,還有甚麼好看的?老子就隨手摘了一朵,聞了聞,沒別的了!”
幾人聞言,已是恍然,這時又聽得一旁動靜,只見得才然爲老卡特一拳擊倒的大樹之處,一對兔子蹦出,只在樹旁呆了下,忽然便發了瘋似的兩相撕鬥起來,你蹬我咬,扭作一團,轉眼已是鬥得鮮血淋漓,奄奄一息。
那倒下的樹幹上便纏着藤蔓,長着拳頭般的燈籠花兒,此時花苞卻已然綻開。至此,在場幾人,就連反應稍慢的老卡特也哪還不明白古怪之處,就在那些個燈籠花上。
這……
老卡特已知是才自己也便如這兩隻兔子一般發了瘋癲,若非有人阻止,下場亦無兩樣,不由一陣心寒。
“這……”老卡特驚呼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卡特琳娜道:“你不都瞧見了麼,還問甚麼。”
正說着,蘭斯洛特喝道:“不好!大家屏住呼吸!”
透過薄霧,就見得周遭無論是樹上還是地上,那些個燈籠花兒已是競相綻放。雖則立馬屏住了呼吸,但鼻腔之中仍舊是竄進來一縷甜膩奇香。
蘭斯洛特神志一個恍惚,就要把控不住,他連忙咬破舌尖,疼痛登使腦海復轉清明,奪回肉身的掌控權。
暗叫一聲厲害!定神來瞧,蘭斯洛特就見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裡,自家已然倒地,身子飛快擦行,正被一股力道拖走,往林中深處而去。而那正拖動他蘭某人的,不是別的,正是樹林中遍處皆是的藤蔓,他的腰身腿腳皆被捲纏住了。
活的?!
那藤蔓一路拖着蘭斯洛特,磕磕絆絆,一會兒碰着石頭,一會兒又撞在樹上,蘭某人哪裡忍受得,探手抓住了腰身上捲纏的藤蔓,一聲輕叱,扯斷了去。又三下五除二,連帶腿腳上的藤蔓都給撕扯斷碎,脫出身來。
翻身跳起,耳聞旁邊亦有拖地之聲,循身瞧去,昂藏的身子,拖起來費勁,落在了蘭斯洛特的後頭,是布雷克。
蘭某人正要上前解救,也不見布雷克事先有甚動作,忽然就一彈而起,低吼聲裡,運勁一震,已然震斷了身上的藤蔓。二人相視一眼,也不囉嗦,雙雙展動身形,追着那“莎莎”拖地之聲,與藤蔓退走的方向掠去。
前行不多遠,隱約便見得前頭有寒光閃爍,顯現兩道人影。蘭斯洛特和布雷克抵近,帕拉斯和霍夫父女倆立於乃處,覺察破風之聲,回頭看了蘭斯洛特和布雷克一眼。
四人匯合一處,仍是不多作廢話,此間尚且少了卡特琳娜和老卡特,無疑也是正被擄走,於是再度動身往追。
須臾便聽得老卡特的叫罵聲音傳來,又驚又怒,只道:“你孃的西皮!這他孃的是怎麼一回事情?!”
卡特琳娜的聲音亦也隨即響起,道:“我說您老人家就不能夠換一句新鮮點的臺詞嗎?這明顯就是咱們遭瘟了,還用得着問嗎?!”
“還用你說,老子自然知道是遭了瘟!”老卡特脫口就道:“這不是想騙點兒字數麼……呃……”意識說漏了嘴,連忙住口。
蘭斯洛特暗笑不已,心道這老頭兒嘴上也真是沒個把門兒的,騙字數這種事情擺在心裡頭就行了,怎麼能夠宣之於口,這不是討打麼?!
心念電轉間,蘭斯洛特和帕拉斯、布雷克、霍夫四人眼前一敞,竄進了方圓幾百來丈的一塊空地中。
此間霧氣相對林中更是稀薄不少,張目望處,但見那空地中一朵巨花聳立。那花莖粗壯,猶勝布雷克的身板,高及樹梢處,生着一朵有如小房子一般大小的花苞,徑有丈許,宛如一隻巨大的燈籠。
而卡特琳娜和老卡特此時正各被一根藤蔓高高舉起,頭下腳上,拎在了半空當中,晃盪甩擺。
見得底下四人追至,老卡特眼睛一亮,登時喊道:“喂!老子在這兒呢,快來救老子!”也是虧得才然於林中那些個燈籠花綻放之際有了防備,雖仍不免神爲之奪,但很快便就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