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迪亞克姆散去日蝕時,造物主的宏偉藍圖中只剩下了一具失去所有神性的金屬殘骸,所有的靈光都已在佐瓦爾的屍骨上熄滅,就如一座晦暗的石雕般跪倒在這宏圖之下。
它背對着造物主的宏圖,像是一個失敗者最後的倔強。
警戒者也並不打算爲它收斂這遺骸,當整個扎雷歿提斯都在萬物和絃的崩塌中消亡時,典獄長的遺骸自然會隨着它的誕生地的消亡而化作最原始的宇宙幻磷。
不過,典獄長這人還挺好的。
它走了卻把自己的武器留了下來。
造型誇張且內藏乾坤的原初仲裁者的戰錘,以及那把鋒利無比可以粉碎現實的戰鐮佐瓦斯塔姆·寂滅化身都被迪亞克姆視作戰利品收起,雖然在得到了兵主製作的玻璃劍之後,他已經用不上這些東西了。
迪亞克姆在考慮未來於至高天設置一座聖武庫,將這些真正的宇宙神器都存放於其中,用於記錄他這位光之戰士的“赫赫武功”。
當然,相比兩把武器,更讓迪亞克姆珍惜的是典獄長的遺骸身旁那些散落的“統御之鏈”。
儘管它們也已隨着使用者的隕落而失去了曾霸道又殘暴的輝光,然而典獄長是統御之力曾經的持有者,祂的隕落就意味着這條晦澀又強悍的死亡道途失去了主人。
又一條通往至高之路的門徑打開了。
最重要的是,典獄長無法戰勝迪亞克姆並非統御之力的問題,那僅僅是永恆者們實力不夠強大的先天問題,俗稱孃胎裡帶出的病,這條道途的未來是非常光明的,但因爲統御之力的特殊性,想要研習這種力量就必須拿到統御之鏈的樣本。
艾薩拉手中有一段統御之鏈,女王對此似乎很感興趣。
但剩下的所有統御之鏈的“真品”都已在此時的迪亞克姆手中,警戒者當然不會丟下自己的光影道途跑去參悟這種死亡的力量,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收藏癖”發作,將這些統御之鏈的“絕版樣品”也帶回至高天的聖武庫中。
唔,沒準在未來還要拿出什麼“死亡天才闖入至高天,對抗聖光老不死尋求統御傳承”的經典戲碼呢。
嘶,想想還有些史詩感是怎麼回事?
“我肯定是太無聊了,但若未來真有一個傢伙在我面前喊出‘莫欺少年窮’,我一定會雙手將統御之鏈奉上併爲他祝福。”
迪亞克姆將統御之鏈的絕版樣品收好,隨後轉過身,在自我吐槽中看向身後那些雖然被熄滅,但因爲之前被激活所以“鏈路已打通”,此時依然和物質星海中的能量點維持着奇妙共振的宏偉藍圖的平臺。
他這會已經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籠罩於扎雷歿提斯之上的“萬物和絃”出現了雜音,那些雜音越來越明顯,已經開始干擾到這片大地上的和諧共振。
這是艾薩拉和她的助手們在按照計劃行事。
以目前和絃干擾的力度來推算,最多十五分鐘之後,扎雷歿提斯就會開始因爲和絃共振的混亂而開始自我崩塌。
就像是一個已經開始倒計時,而無法再停下的定時炸彈。
留給迪亞克姆摧毀初誕者聖墓與眼前這宏偉藍圖的時間只剩下了這麼點,如果他無法趕在扎雷歿提斯崩塌之前搞定這裡的一切,那麼以初誕者聖墓的堅固程度,即便這片被初誕者作爲“原始數據庫”的位面塌陷,這座建築物也會在宇宙亂流中倖存下來。
你可以懷疑初誕者的想法和祂們的精神狀態,但絕對不能懷疑初誕者們的能力。
要摧毀這片已經存在無數個紀元的建築物其實也很簡單,如果這裡具備“重塑現實”的偉大力量,那麼只需要引導這種力量覆蓋於初誕者聖墓本身,就可以將這裡夷爲平地。
迪亞克姆甚至不需要激活它!
只要使其紊亂起來,引發一場不可控的爆炸便可以讓初誕者聖地化作埋葬秘密的最後殘骸。
這是他原本的計劃。
此時,迪克走入這重塑現實的平臺之中,站在那些與物質寰宇連接的能量井周圍。
他感受着這些能量井的力量,雖然很晦澀,但如之前典獄長啓動它時,迪克感受到的那股熟悉感就能判斷出,這裡的每一個能量井幾乎都連接着一個物質寰宇的“中樞世界”。
它們分散在整個星海的不同區域,就像是初誕者留在物質寰宇中的一個又一個的“支撐點”,那些造物主通過迪克完全無法理解的奇妙技法,將這些支撐點連接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可以直接撬動物質寰宇和六大界域的特殊結構。
這些被連接的世界每一個都出自初誕者之手,它們不一定有榮幸可以承載星魂,但絕對每一個都具備“誕生星魂”的必要條件。
就像是.
“星魂的培養皿!”
迪亞克姆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然後認定自己的猜測大概率是事實。
初誕者們創造了那些有能力承載星魂的世界星體,然後將它們植入物質星海中,期待着光暗大定序後,宇宙的自然演化能爲祂們帶來一個又一個奇蹟。
如果從這個角度出發,就足以證明所有的星魂其實都並非物質寰宇的自然演變而出現的宇宙實體。
它們的出現本身就是初誕者對物質星海施加影響力的“結果”而非“過程”,甚至於連神通廣大的初誕者都無法保證這每一個“培養皿”中都能誕生星魂。
如迪亞克姆所見,在這個平臺之上的能量井裡,已經誕生星魂的世界不到總數的十分之一,其中還包括艾澤拉斯、阿古斯這些迪亞克姆很熟悉的世界。
算上祂們兩,目前物質星海中同時存在的星魂不會超過七個,但初誕者的“星魂試驗”遠沒有結束,現在沒有誕生不代表以後不會有機會。
就像是德拉諾世界那樣的“奇遇”雖然機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只要物質星海一直演化下去,總有一天,這些世界都將誕生屬於它們的奇蹟。
每一個星魂都會選擇各自的原力取用,也就是說,在正常情況下,當初誕者們的培養皿都被激活之後,六大原力各自的“萬神殿”也將如期而生。
雖然數量或許會層次不齊,但足以確保每一個原力中都有“初誕者的孩子”。
“最終,物質寰宇和六大界域都將在這種不斷的‘力量增長’裡按照初誕者的旨意發展下去,是的,祂們換了一種方式!
在察覺到了暗影國度的天命體系的失敗之後,那些造物主們痛定思痛,換了一種更‘自由’的方式來爲祂們所創造的一切施加影響。
從明火執仗的強行塑造,修改爲了潤物無聲的巧妙佈局。”
迪亞克姆嘆氣說:
“而我們.我們這些生活在物質星海中的個體在窺得真理之後,還得感激祂們的仁德,畢竟不管怎麼說,祂們確確實實將選擇權還給了衆生。
如艾瑞達人與阿古斯尊主的聯繫,如艾澤拉斯的世界之子與至尊星魂的聯繫,如虛靈與無情者的聯繫。
衆生和善,神靈便和善,未來便圓滿。
衆生殘暴,神靈便殘暴,未來便坎坷。
我們
我們這些星海螻蟻們將在這個‘動態的體系’裡用自己的雙手和每一個決定來塑造自己乃至萬物星海的未來。
如果這是個持續無數個宇宙紀元的‘社會試驗’,那我只能說真有你們的!
神靈
這纔有點神靈該有的樣子。
瞧瞧你們在暗影國度整的那些爛活兒,我這個路過的光之戰士都懶得銳評了。”
警戒者走到了那個位於宏偉藍圖中心的宇宙能量井前,他向下眺望卻看不到任何東西,便詢問道:
“艾澤拉斯尊主,您在嗎?”
“在你開始解析初誕者的陰謀時,我就已經在聽了。”
至尊星魂的迴應多少帶着一些感慨和不爽,祂說:
“我就不問你爲什麼把這個‘麻煩精’扔進我的世界中,就當是還你的大人情,我把這個大光頭暫時接納在這裡,但祂永遠別想成爲這個世界的一分子。
我討厭祂!
祂想要抽取我的力量來重塑現實,但最可悲的是,祂甚至不理解祂想要的塑造的那一切根本不能稱之爲‘完美’。
祂只是把一個混沌運作,但還有希望通往光明的現實塑造爲一個暴君統治下的強權結構,我不相信這樣的宇宙體系能孕育出什麼真善美。
不過,你的分析還挺有道理的。 迪亞克姆,你左手邊第二個,第七個和第九個能量井,右手邊的第六個和第八個能量井你能感受到那些世界的‘異常’嗎?”
“當然,我甚至都不需要看。”
警戒者回答道:
“那些是已經孕育過星魂的世界,它們就是萬神殿的泰坦們曾經沉睡過的世界,好幾個已經毀滅了,但還有宇宙靈光的殘存讓其中的文明可以繼續苟延殘喘。
看來,薩格拉斯或許也知道關於初誕者的事。
祂或許不知道全部,但祂肯定意識到了這些世界的存在與星魂和泰坦之間的複雜關聯。
祂嘗試過摧毀它們,但卻沒有能完全做到,或許是初誕者留在其他界域中的扎雷裝置還在運作的緣故。
摧毀這裡只是個開始,我們要找到那些地方,把剩下的那些可以對物質星海施加影響的初誕者聖地逐一摧毀,才能將你和你的兄弟姐妹們從這個體系中釋放出去。
雖然在我看來,這個體系的存在本身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
它是動態的,可以根據外部反應作出回饋,而且自由度極高,初誕者們顯然吸取了教訓,並沒有設下過於誇張的硬性約束。”
“但祂們卻保留了重塑現實的力量,迪亞克姆。”
至尊星魂很不滿的說:
“今日若不是你在這裡,典獄長早就把我抽乾了!在我看來,如佐瓦爾一樣的傢伙都是一羣不知所謂的惡棍。
如果這些地方繼續存在下去,那麼遲早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佐瓦爾去做同樣危險的事情。
我可以接受初誕者設下的這個‘培養魚池’,但我不能接受摧毀這個魚池的裝置處於無人管控的狀態,而且還是好幾個。
我必須爲我的兄弟姐妹們着想,如果我們是同一個族裔的話。
哦,對了,這裡可以聯繫到所有的星魂,因此,不只是我在這裡,阿古斯也在,甚至是卡雷什,但卡雷什太虛弱了,它還處於瀕死的養護中。”
“你確定在這裡的是阿古斯尊主,而不是薩格拉斯精心培育的‘寂滅者’嗎?”
迪亞克姆提出了疑問。
他說:
“如果是阿古斯尊主,這會早就開口與我們交談了,那傢伙在旁聽祂一定會把我們之間的交談轉告給薩格拉斯,但這也沒什麼關係,我本來也沒打算瞞着黑暗泰坦。
我只是希望,作爲邪能主宰的薩格拉斯能在跑來砍死我之前,儘快找到扭曲虛空中的‘扎雷聖地’並將其摧毀掉。”
“你就不怕祂用邪能扎雷重塑現實嗎?”
艾澤拉斯尖叫道:
“這種事情不要啊!不要把一切都寄託在敵人的愚蠢之上,更何況還是薩格拉斯那麼極端的傢伙。”
“祂不會的。”
迪亞克姆瞥了一眼阿古斯世界的能量井,他說:
“如果祂是個喜歡走‘捷徑’的宇宙真神,就不會有燃燒的遠征這種‘紮根於基層’的大規模災難了。
薩格拉斯是個暴徒不假,但祂有屬於自己的行事風格。
相信我,祂會摧毀邪能扎雷聖地!
甚至於,祂現在就已經改變了前往艾澤拉斯的姿態和方向,轉頭去搜尋邪能扎雷所在了。
在這種真正的‘大事’上,薩格拉斯一向拎得很清。
至於太陽神安瑟的墜落地在哪,我大概也有了個猜測,但這些事還是留到之後再說吧,至尊星魂,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他如剛纔的典獄長那樣伸出手,對艾澤拉斯呼喚道:
“我需要你的力量再次激活造物主的宏偉藍圖,我要引爆那股重塑現實的力量,徹底粉碎這裡的存在,這或許是唯一一種可以摧毀宏偉藍圖的方法了。”
“好!”
艾醬幹大事也毫不含糊。
在迪亞克姆的呼喚中,屬於她的宇宙能量飛快從這宇宙能量井中爆發,以她爲核心,其他宇宙節點也再次被點亮。
當警戒者的手探入其中時,他清晰的“觸摸”到了那股力量。
就像是一個亙古存在的“許願機”,只需要迪亞克姆說出自己的理想,它就可以爲警戒者實現。如果連重塑寰宇萬界的現實體系這種離譜的事都能做到,那就代表着這股力量確實可以稱得上“無所不能”。
說實話,迪克在這一瞬有些動心。
甚至連艾醬都小聲說:
“雖然我不覺得有人重塑現實是什麼好事,但如果是你的話,迪亞克姆,我相信你渴望實現的秩序一定比現在這個混亂的現實體系好得多。
因此,如果你覺得現在的體系確實需要重塑,那我會支持你。
我相信,阿古斯和卡雷什也會支持你,畢竟,我們兄妹三人的‘命’都是你救的。”
“不!”
迪克回答道:
“這不是我實現理想的方式,如果要湊齊七龍珠許願世界和平,那我一開始爲什麼要踏上這條路呢?
走捷徑.
不是聖光的道義!
所以,就讓這股不該存在的力量消亡吧。”
他收回了手指,毫無猶豫。
幾乎在轉瞬之間,眼前那已被激活的現實重塑的偉力就出現了不穩定的失控爆發,那是作爲“能量源”的艾澤拉斯和其他星魂們的潛在意識的作用。
祂們不希望自己和星海被這樣一股力量操縱。
迪亞克姆誦唸了一聲經文,再不去看那力量,不去聽那力量的誘惑,轉身離開了已經開始垮塌的初誕者宏圖神殿。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萬物崩解的背景中踏出門的那一刻,迪克恍惚間聽到了一羣人的掌聲和歡呼聲。
“幹得好!”
“沒丟份兒!”
“不愧是你.臥槽,這麼棒的‘許願機’說毀就毀了,你好歹猶豫一下表現自己對偉力的尊重啊!”
“閉嘴!都閉嘴,他看過來啦!”
在亂糟糟的聲音中,警戒者疑惑的扭頭,但映入眼簾的是持續塌陷的造物神殿,於是他只當是自己幻聽了,隨後消失在了已吹起漫天黃沙的聖墓之中。
這裡的事情做完了。
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