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澤故意賣了個關子,他將紙條扔進火盆,看着跳躍的藍色火苗:“若我猜的不錯,只怕他就是蕭家逃跑的那個人。”
冉澤讚許一笑:“正是,當初蕭家滿門被滅,大家都以爲他死了,誰也不知道他竟然去了修羅朝,而且成了二品大員。”
秦月朗就是蕭天暘,當初給南宮狄通風報信的人,也是蕭統的侄子,晴貴妃的表兄。
南宮世修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冊子扔給冉澤:“這上面的名單就是那年升遷的官員,找到他們之間的聯繫。”
“是。”冉澤答應着轉身向門口走去。
站在門口,背對南宮世修,他低聲說:“冉澤希望王爺記得,不管墨離是不是墨離,她都是晴貴妃的女兒,王爺和她……”
冉澤沒有說完,他清楚,聰明如南宮世修,不必他說太直白。
南宮世修煩躁地扔掉手中的兵書,盯着關上的房門,眼前晃動着墨離在浴桶中嬌豔欲滴的樣貌和嬌美笑容。
他記憶裡的墨離只有卑微和清純,卻從未有如此嬌媚的時候,更沒有英姿颯爽的時候。
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希望身邊的她真的不是墨離,也從未像現在這樣害怕過她真的不是墨離。
糾結,是因爲兄妹之情,還有男女之愛。
風高夜冷,看窗外夜色深重,起身離開書房,不知不覺走進了自己的寢室,紅嬋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撩開暖閣的幔帳,牀上空蕩蕩的。
咬住自己的脣,拳落在牀頭,這個丫頭竟然又偷偷溜了出去。
紅嬋睜開惺忪睡眼,朦朧中以爲是自己的小姐,嘟囔了一句:“小姐,你給我喝的什麼?怎麼眼前一直晃啊?”
推開紅嬋,直奔墨離的院子,昏黃的燈火中夜色中閃爍,走上樓,輕輕推開房門,見墨離趴在牀頭,懸着的心這才釋然。
脫下自己的大氅蓋在她身上,見她的小手緊緊拉着綠翹的手,心中暗想,自己難道真的錯了嗎?難道就真的任憑綠翹留在她身邊繼續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手輕撫她左臉頰的半面妝,心中一陣難過,當初在茅草屋從晴貴妃身邊內搶走她,原本只是要折磨她傷害她,以報殺母之仇,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她的溫婉她的隱忍她的可愛靈巧,只讓他記得這個女孩兒是自己的妹妹。
自己是愛上她了嗎?不不不,怎麼會愛上自己的妹妹呢?
彷彿一會兒置身火爐中,一會兒又置身冰窖中,一個聲音告訴他,他愛上了這個女孩兒,而另一個聲音又警告他不能愛上自己的親妹妹。
“小姐,小姐……不要丟下我……”綠翹一聲囈語如響雷。他慌忙逃出這間屋子。
她睜開眼睛,抓緊綠翹的手,淚落在綠翹的臉上,低聲說:“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綠翹,我以後再也不要你受這樣的苦楚。”
綠翹的眼神氤氳,望着她,顫聲:“你真的是我家小姐嗎?”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承認,就意味着再次把自己推向死亡,否認,綠翹還會繼續背叛自己的。
明明知道在自己身邊埋了一顆雷,她卻只能小心不去碰那根導火線。
站起身,大氅滑落在地,菸灰色狐毛大氅,是南宮世修的,他來過這裡嗎?看着緊閉的門,若有所思。
綠翹迷迷糊糊鬧了一晚上,一會兒被疼醒,一會兒被噩夢驚醒,她陪了一個晚上,照顧綠翹的春姑姑來了,爲綠翹抹好藥,她才悄悄回了王爺的寢室。
自從許鳳兒和綠翹的事情發生後,王府裡一下子安靜了許多,只有蘇皖還是每天不變的定時來請安,至於皇后賞賜的幾個美人,雖然背地裡小動作不斷,倒也無傷大雅,她也懶得理會。
倒是綠翹一天天好起來,她也安心了不少。
這天閒來無事,她在後院的鞦韆上抱着雪獅發呆,眼看年關將至,這是她和南宮世修第一次在大羲過年。
按理說,宮裡賞賜的年例該來了,可是今年遲遲不見南宮狄提起,也不見禮部上書,今年大羲連封了兩位王爺,安睿王和景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兩個人是未來的儲君。
兩位王爺都是新回朝的,各府官員只怕都會來走動走動,這個年只怕是很難安靜了,只是不知道白昶會選擇哪一邊?
南宮世修站在月亮門後,看着她目視景王府,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心痛,豆蔻年華,南宮楚喬又是那麼英俊瀟灑,難保她不動心,曾經爲了南宮世修命都不要的蕭墨離變了,自己要怎麼才能阻止這場悲劇呢?
冉澤站在南宮世修身後,低低地聲音:“王爺,時間不早了,我們該進宮了。”
“景王呢?走了嗎?”
“景王和二皇子南宮傲都已經到了宮門。”
他轉身,忽然看向冉澤:“或許我們該讓咱們的景王知道,我的王妃就是他認識的飄雪仙子。”
冉澤一愣:“王爺是想,斷了景王的念想。”
“按輩分,南宮楚喬該叫她一聲姑姑,我不能看着他們倆犯錯。”說的大義凜然冠冕堂皇。
冉澤苦笑,世修變了,變得比任何時候都在乎墨離的一舉一動,嘴上說着不在乎,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在乎。
“可是王爺又如何證明墨離就是飄雪仙子?”蕭墨離從未離開過寰轅,何況憑她現在的武功功力也不過一個三流江湖客,怎麼和名鎮大羲的飄雪仙子相提並論?!
他有些強詞奪理:“什麼證明不證明的,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想辦法讓南宮楚喬死了心。”
冉澤瞪圓小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怎麼又是我?葉飛呢?那小子什麼時候回府?”
他停住,太子死訊一天不公開,葉飛就不能回他身邊,或者,即便是太子死訊公開了,葉飛也回不來了。
爲了葉家的安全,也爲了他的大業。
“冉澤,當初把葉飛安排在太子身邊,是不是錯了?”
冉澤的小眼睛閃過一絲不安,他認識的南宮世修一向不是猶疑的人,最近卻似乎被什麼絆住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