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臨陣反水,他當時也懵了,事後查知,原來當初太子在各王府內都安插了眼線,當然也包括皇宮,所以後來南宮楚喬成了所謂的皇太孫,自然也就理所當然。
夜風習習,南宮世修仰望星空,心緒煩亂,多年來的質子生活,他養成了一個還不錯的習慣,就是心煩的時候,什麼都不想。
坐在王府前的牌樓,剛好可以遙望皇宮,燈火點點在夜風中安然寂靜,這個時候,南宮楚喬應該還在陪着父皇,儘管他很想父皇醒過來,問清楚當年的事情,卻只有忍耐。
他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守護父皇。
三更時分,他沉沉睡去。
一雙清冷的眼睛在暗夜中如星辰閃爍,掠向飛霜殿。
此時,飛霜殿內值夜的太監宮女都被文妃打發走了,只有文妃一個人守在門前,人影落地,文妃雙膝跪地:“屬下拜見門主。”
“你也是一國的皇妃,你我常禮相見即可。”
“屬下謝謝門主,文薔終生不忘門主大恩,禮不可廢。”
“也好,隨你吧,都安排好了嗎?”微風輕拂,吹起輕紗一角,露出蕭雪楓蒼白的面孔。
最近一段時間,她一直在大羲,暗中查找自己當年失蹤的兒子。
聽聞南宮狄中毒昏迷不醒,今夜冒險進宮探望,好在有文妃安排,她安心許多。
“回門主,值夜的人屬下都安排好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還是有的,門主請進。”文妃有十分把握,這些年在宮裡,她並沒有閒着。
蕭雪楓點點頭,走進飛霜殿,站在殿門口,撩起面上的輕紗,眼神落在飛霜殿內,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蕭雪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飛霜殿內竟然還保持着二十五年前她離開的樣子!
特別是龍榻兩角上懸掛的流蘇纓絡,還是她親手打成的。
緩步上前,只覺腳下沉重。
站在龍榻前,默立良久,手落在低垂的幔帳上,慢慢撩開,露出南宮狄青白的臉色,蕭雪楓的手微顫,伸向南宮狄的臉龐,顫聲低喚:“皇上,皇上”
南宮狄半點反應也沒有,蕭雪楓遲疑了一下,坐在龍榻一側,喃喃傾訴:“南宮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爲什麼還要留着當年的東西?爲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我們母子?”
一滴淚落在南宮狄臉上。
二十五年了,朝思暮想,想的是如何讓這個男人生不如死,如何將他趕下寶座,如何讓他成爲自己的階下囚。
往事歷歷在目,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渡過那段屈辱的歲月,而她所有的屈辱,都是南宮狄給的!
“南宮狄,你醒醒,你一定不知道,晴兒沒有死,她給你生了一對雙胞胎的公主,你也一定想不到,你的公主就在你的身邊,我要讓你的兒子娶了你的公主,讓他們兄妹再也不能活下去,讓你晚年兒女盡失,個個不得好死!所以,南宮狄,你不能死,我要你親眼看着你的兒女,然後自盡在你的面前!”蕭雪楓五官扭曲,陰測測笑着,聲音淒厲。
他不能就這樣死了!太便宜他了!
以爲恨毒了南宮狄,如今看他躺在面前,聲息皆無,不過一個活死人,不由萬念俱灰。
文妃急忙走進大殿,躬身:“門主,門主快走,有人來了。”
蕭雪楓情知自己失態,匆忙放下面紗,破窗而出。
文妃關好窗,躲進了內殿。
值夜的宮女和太監吃飽喝足走進大殿,見幔帳依舊低垂,又悄悄溜出去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南宮狄的手指在動!
平京城外的茅草屋內,蕭雪楓坐在桌前,手握着寶劍,在暗夜裡發呆,霓裳被南宮雪劫走,音信皆無,南宮狄在宮中昏迷不醒,南宮雪下落不明,眼看自己的計劃就要落空,她不想就這樣失敗。
一夜未眠。
清晨,她放飛了信鴿。
她確信,三天後,蕭成皋就會收到南宮狄病危的消息,而她確定,蕭成皋一定會率兵攻打大羲,一統天下,大羲是蕭成皋的心頭大患,只要拿下大羲,他就有把握打下修羅和鳳舞。
脣亡齒寒,南宮狄晚年雖然荒淫無道,但是卻深知連橫之術,和鳳舞修羅雖然偶有戰事,卻是隔靴搔癢,倘若蕭成皋一旦攻打三國任何一個國家,其他兩家都會聯合起來對付蕭成皋。
若南宮狄死了,就不一樣了。
所以,這些年,蕭成皋最盼望的就是南宮狄趕緊死。
此時,冉澤站在王府的涼亭,見白鴿掠過,不由緊鎖雙眉。
南宮世修站在他身後,仰頭,輕聲:“只怕兵戈再起,大羲不日就要迎來一場惡戰了。”
此時,山腹內,燈火通明,照若白晝。
她和南宮雪隔着鐵籠的欄杆正在下棋,棋局膠着,難分勝負。
南宮雪蒼白的面上突然浮現一絲她捉摸不透的表情,有喜有憂亦有擔心。
黑子落下,她勝了。
半字之差。
南宮雪有些心不在焉,好像並不關心棋局勝負,起身,淡淡的說:“今天咱們改善伙食,你想吃什麼?”
“我要吃天下第一樓的鱈魚羹,還要吃紅燒兔頭,還有”她認真的板着手指,報了十幾個菜名。
“好。”南宮雪答應的十分爽快。
她噘着小嘴,音若鶯啼:“我最想吃的還是外面新鮮的空氣。”
“快了。”南宮雪留下兩個字,飛身出了洞府。
“喂,南宮雪,你這個混賬,你這個王八羔子,你”
“還有什麼?”南宮雪竟然飄回,站在她面前,面色十分認真。
氣極反笑,此時,她實在很佩服白雲霓,罵人的話出口成章,罵出三條衚衕不來重樣的,可是她怎麼都學不會。
“你還是天下最聰明最有能力的”看着南宮雪清雅文秀病態的面色,還有那雙空洞寂寞如深潭的眼神,瞎子兩個字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她一向不喜歡住別人的傷口上撒鹽,也不喜歡揭人之短。
“墨離,知道爲什麼我會喜歡你嗎?”南宮雪十分認真。
她不由苦笑,抖抖腳上的鎖鏈:“我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喜歡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