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雪晴決定逃出這座困了她十八年的地宮,不再做姐姐蕭雪楓的影子。
十八年前,她已經錯了一次,十八年後,她不想繼續錯下去,她要讓自己的女兒幸福,讓霓裳遠離朝廷,遠離宮門,再也不要重複當年她的舊路。
或許是向來母女同心,霓裳總覺得自己的娘還活着。
深夜,她一襲白衣,輕紗遮面,坐在茅草屋內,素手落在柴草上,十八年過去了,殷殷血跡早已經風乾,耳畔只有輕風依舊。
最近一些日子,她一直在追查自己的身世,當她得知娘就是逃到這裡生下了自己和墨離,心中百感交集。
腳步沉重,走遍了當初娘逃出來的地方,找遍了懸崖下的每一寸地方,絲毫沒有線索。
冥冥中,她總覺得娘還活着。
她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南宮世修這樣恨墨離,恨娘。
茅草屋外掠過一道黑影。
直覺告訴她有人來了,迅速翻出茅草屋,見一個身影向着平京城掠去,採花大盜!
腳尖點地,如一道白線凌空。
黑影竟然進了南宮楚喬的景王府!
她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進景王府,因爲楚喬,也爲她自己。
既然明知緣分是奢侈品,既然明知給不了對方什麼,她不喜歡糾纏。
“王爺,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是靈耶的聲音。
脊背緊緊貼着牆壁,耳畔傳來靈耶輕柔的聲音,南宮傲的怡親王府被查抄後,靈耶就回到景王府,此時,已經是南宮楚喬的侍妾了。
是皇上的賞賜,南宮楚喬也並沒有推辭。
靈耶是真的喜歡南宮楚喬的。
靈耶也真的是南宮世修埋在南宮楚喬身邊的暗線,有時候她會想,如果有朝一日,南宮世修命令靈耶背叛南宮楚喬,不知她會作何選擇。
有人在她肩上輕輕拍了一下,寶劍瞬時飛出,一個字,快!
白沐衣靈巧的躲過寶劍,輕聲:“郡主,隨我來。”
腳步不由自主跟着白沐衣上了城牆,兩個人直奔郊外白沐衣的宅子。
坐在屋脊上,居然有酒有肉有菜。
“難道我就是三少爺的客人嗎?”美眸斜睨白沐衣。
白沐衣作了個請的姿勢,笑得溫暖:“郡主當然就是我的客人。”
她坐下,好奇地問:“三少爺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跟隨三少爺來呢?”
“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跟蹤了你整整十三天了,你相信嗎?”白沐衣很坦誠。
她點點頭:“我當然相信,我只是不明白,三少爺不去跟着公主,跟着我這個王妃做什麼。”
坐在屋脊上,面上的輕紗落下,露出她絕美的容顏。
今夜的月色皎潔,照在她的臉上,泛着淡淡的光芒,白沐衣仰脖喝下一口酒,仰頭望着天上的月亮,半晌才說:“因爲郡主很想一個人。”
“你的妹妹白霓裳嗎?很多人都說我像,我記起來了,我是從丞相府去的王府,第一天到丞相府的時候,白夫人差點被我嚇死呢。”她的心底泛起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那一天的混亂歷歷在目。
再次回到大羲,她原本想報仇雪恨,只因一時心軟,白白送了奶孃的性命。
“是啊,我還記得那一天,大哥和我都天真的以爲霓裳沒有死,我們的妹妹還活着,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開心嗎?我甚至以爲蒼天真的有靈,我的妹妹還活着”白沐衣大口灌着酒。
她聽出他的眼淚。
垂首,心,酸澀,面上,卻是噙了一抹淡淡的笑。
“三少爺,白小姐是怎麼死的?”她忽然很好奇白昶是怎麼解釋她死亡這件事的。
白沐衣竟緩緩搖了搖頭,看着天空的眼色有些迷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風軒閣失竊,鎮國之寶鳳涎珠被盜,然後我的妹妹就不見了,後來,後來爹說,爹說妹妹是誤入歧途,所以纔會夥同鶴林幫盜寶,被鶴林幫幫主殺死。”
白沐衣又猛地灌下一大口酒,眼睛熱烈地瞧着她:“可我知道,鶴林幫一向只有男子沒有女子,所以,霓裳和鶴林幫絕對沒有關係,可是我不能對爹爹說。”
是啊,一旦引起白昶的懷疑,只怕白沐衣也是死路一條吧。
“那三少爺又怎麼知道我不是霓裳的呢?”她側頭,神色間幾分靈動調皮。
白沐衣苦笑:“因爲葉莘死了。”
“葉莘是誰?”她低下頭,掩飾心中的悲憤。
“是霓裳的奶孃,我爹爹在你面前親手殺了葉莘,你雖然也很難過,可是這些日子過去了,你並沒有找我爹爹報仇,若你真的是霓裳,一定不會就這樣罷手的。”
南宮世修所說果然不假,她暫時放開葉莘的事情,會麻痹白昶,看來白昶也相信了自己不是霓裳。
“葉婆婆叫什麼我也不知道,收留葉婆婆的時候我以爲她就是一個聾啞老人,唉誰知道,她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俏羅剎葉莘呢。”她故作惋惜。
兩個人聊着喝着,白沐衣有些醉了。
她也有些醉了,指着淚流滿面的白沐衣:“若被公主看見三少爺這副樣子,不知她還會不會喜歡三少爺。”
“公主是個好女孩,可惜我的心裡只有霓裳一個人,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酒自白沐衣的脣畔淌下。
她愣住,她一直以爲三哥的疼愛只是兄妹之情。
“其實,霓裳並不是我的親妹妹,爹爹原本答應過我,等大事成後,就讓我帶着霓裳遠走江湖,從此不過問朝事。”白沐衣英俊的臉龐迷離淺笑。
“郡主大概不知道吧,我大了霓裳十二歲,我清楚的記得霓裳被抱回來時的樣子,粉嘟嘟,特別可愛,我瞧着她一點點長大,和她一起練功,一起讀書,看着她出落的亭亭玉立,貌美如花,我發誓一定要娶她爲妻,給她最好的幸福。”
白沐衣抹了一把臉上的淚。
她舉起酒杯:“爲白霓裳乾杯,爲她的不幸也爲她的幸運。”
白沐衣側頭瞧着她,半晌,哈哈大笑:“好一個爲她的不幸也爲她的幸運,若她還活着,一定是郡主最好的朋友,乾杯!”
酒纔到脣邊,白沐衣一頭栽倒在她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