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尚在昏迷中,蕭成皋似乎並不意外。
“太醫給瞧了嗎?”坐在牀畔,看着緊閉雙眼的皇后,蕭成皋問垂首一旁的宮女。
宮女囁嚅:“沒有。”
“爲什麼不傳太醫?”蕭成皋面色微慍。
不給宮女解釋的機會,蕭成皋沉聲:“送一盞清水過來。”
宮女連忙下去了,不大一會兒,水到了,蕭成皋托起蕭雪晴的頭,將一粒丹藥送進她的口中。
此時,霓裳方纔明白,原來是蕭成皋故意讓蕭雪晴暈倒的。
滴血驗親,卻要瞞着皇后,看來姨娘在蕭成皋的心目中,也並不十分重要。
半晌,蕭雪晴緩緩睜開眼睛,又閉上。
“雪楓,雪楓。”蕭成皋還不知道此時的皇后娘娘已經調了包,仍舊以爲她是蕭雪楓。
其實,蕭雪晴並沒有中毒,她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爲了瞞住蕭成皋故意暈倒。
再度睜開眼睛,一滴清淚緩緩落下,聲音微弱:“皇上,臣妾,臣妾無德,讓皇上掃興了。”
蕭成皋握着蕭雪晴的手:“雪楓,朕要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喜事。”說着,擡頭,招手,示意她過去。
猶豫了一下,緩步過去,坐在牀畔,蕭成皋將她的手放在蕭雪晴手上:“雪楓,墨離真的是我們當年失蹤的女兒。”
“什麼?不不不,皇上怎麼知道她是我們的女兒?”蕭雪晴搖搖頭。
“你暈倒的時候,朕已經和墨離滴血驗親了,她的確是朕和你的女兒。”
蕭雪晴睜大眼睛,看看蕭成皋又瞧瞧墨離。
繼而,緊緊抱住墨離,失聲痛哭:“孩子,母后終於見到你了”
雖然雲裡霧裡一般,她還是忍不住雙目溼潤,被皇后娘娘感染。
蕭雪晴擁着自己的女兒,心裡感激姐姐,她知道若不是姐姐暗中相助,一定不會在衆目睽睽之下,瞞天過海。
世間事從來就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公主失而復得,皇后和蕭成皋喜出望外。
太子府,蕭玉十分苦惱,他不知道爲何父皇突然會答應給他納妃,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自己究竟要過到什麼時候。
蕭玉呆呆的看着天空,等待夜幕降臨。
今夜,他要和父皇說清楚,當初的約定,因爲墨離的出現支離破碎,但是他不想因此葬送自己的一生,就這樣混沌下去。
“太子,有客人來了。”清秀的小廝站在門外,輕聲說。
“不見不見,我不是說了嗎?今天憑是什麼人,本太子都不想見!”蕭玉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煩惱過。
“怎麼?我也不見嗎?南宮世修的聲音。
蕭玉立刻彈起,飛奔到門口,雙手拽開兩扇門,迎上南宮世修深邃的黑眸:“世修兄”
今夜的蕭玉似乎特別感性,眼睛竟有些溼潤。
南宮世修訝異地瞧着反常的蕭玉:“太子今天有心事?”
蕭玉忙轉身:“不,我能有什麼心事?南宮兄找我有事吧。”
二人說着,走進屋,南宮世修一眼瞥見桌上的酒壺,屋內酒氣瀰漫,更加確定蕭玉有心事。
分賓主落座,蕭玉見天近傍晚,命人擺上飯菜。
“世修兄,你來的正好,陪小弟喝上幾杯。”
南宮世修也不拒絕,二人舉杯暢飲。
幾杯酒落肚,南宮世修看着蕭玉:“讓我猜猜太子的心事,是不是不滿意婚事?”
蕭玉苦笑:“世修兄今天在皇宮也瞧見了秋雨桐什麼德行,秋家仗着自己是三朝老臣,一門武將,從來都是橫行朝野,父皇明知秋家意圖不軌,竟然還要賜婚,唉”
千般不滿,萬般不解化作一聲長嘆。
南宮世修看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太子有意中人嗎?”
仰頭灌下一杯酒。
蕭玉一愣,清亮的大眼睛凝視南宮世修,半晌,點點頭:“有,可惜我喜歡他,他卻不知道。”
南宮世修轉動手裡的酒盞:“太子說的是墨離嗎?”
他以爲蕭玉的煩惱是他曾經的苦惱。
“你以爲我喜歡墨離?”蕭玉不由苦笑。
南宮世修詫異地看向蕭玉:“難道不是?”
蕭玉搖搖頭:“我一直當墨離是我的妹妹,誰想到她還真的是我妹妹。”
“那你的心上人是誰?既然不是墨離,那簡單多了,你如果不好意思和皇上說,我替你說起就是,大不了娶兩個太子妃,他日封后你說了算就是。”南宮世修原本是來安慰蕭玉的。
蕭玉仰頭灌下一杯酒,搖搖頭:“你不知道,也不會懂,我沒有資格喜歡誰,父皇也不會給我機會。”
見蕭玉有幾分醉意,南宮世修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屋子裡,是短暫的沉默。
“太子爺,皇上命太子爺即刻入宮。”蕭玉的貼身侍衛疾步進來。
蕭玉一愣,起身,雙手撐在梨花桌面上,凝視南宮世修:“世修可否等我進宮回來再走?”
南宮世修見他似乎有滿腹心事,情知這個太子雖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過的並不快樂。
生在皇家,又有幾個人品嚐過快樂的滋味呢?
他也很想知道霓裳怎麼樣了,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到身邊的墨離竟變成了寰轅的公主,白霓裳竟然是蕭成皋和皇后蕭雪楓的女兒!
原本就是爲她的消息而來,此時蕭玉挽留,正中下懷,點點頭:“太子放心,我一定等你回來。”
夜色中瀰漫着濃濃的花香。
蕭玉卻無心欣賞宮裡的美景鮮花。
長信宮中,燈火輝煌。
小太監將蕭玉領到宮門,躬身退下。
蕭玉的心提到嗓子眼兒,站在門口,眼望朱門,手擡起,遲遲未落。
父皇高大的身影倒映在門上,讓他心生怯意。
遲疑半晌,終於鼓足勇氣,走進去。
蕭成皋正在看書,見到蕭玉,放下手中的書卷:“你來了?”
“是,兒臣叩見父皇。”蕭玉跪倒。
“坐吧,今夜,此時,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不是君臣。”蕭成皋似乎蒼老了許多,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平易近人,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是一個慈父。
蕭玉垂首,屁股搭在椅子邊兒。
他不習慣這樣的父皇。
自從有了記憶,他記憶中的父皇從來沒有衝他笑過,不是督促他練劍習武,就是背書。
“玉兒,你恨父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