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隻會靠家裡的紈絝子弟,我有一技之長,離開家裡也可以安身立命。”他頗有自信地說,整齊有型濃眉的讓他看起來更加俊逸。
“若初,我會賺到錢的。”他像是發誓一樣說,“我可以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向喬叔叔當年追求自己愛的人那樣。你等我。”
他望着喬若初,當着喬家長輩的面深情地告白。
他讓她等什麼?提婚嗎?
喬若初把頭壓的很低很低。
“我先上樓去了。”她小聲說了一句,轉身走了。
她趔趔趄趄地回到房間,思緒繁亂,怎麼理都理不清楚。
辜駿望着她的倩影,臉倏然通紅。
“喬叔父,我……。”他不敢看喬青崖和餘姨太。
喬青崖拍拍他的肩膀,“我懂,我懂,不要着急,我會做小女的工作的。”說完,他給了辜駿一個鼓勵的眼神。
辜駿驚喜地感激不已。
有人從西醫院跑來找他,說有個急診的病人情況緊急,他慌忙告辭回醫院了。
“你看辜公子如何?”送走辜駿,喬青崖問餘姨太。
“大戶人家的公子,不驕不矜的,很難得。”餘姨媽說。
她還想說人是沒得挑的,如果不跟他父親脫離關係就更好了,辜家富的流油,真要嫁過去了好比掉進福窩裡一樣。
她只是想了想,沒有說出口。
“初兒的婚事早些定下也好,世道越來越亂了,她早點有個依靠我也能對得起她娘了。”喬青崖摸起茶几上的一盒煙,點了一根,默默地抽了起來。
餘姨太好久沒見到他抽菸了,忙把剩下的收起來了。
“你肺不好,少抽。”她柔聲說。
“若初看樣子是願意的,姑娘家,不好當面表態。”餘姨太又追了一句。
喬青崖下意識地盯了她一會兒,眸光亮了起來。
他問:“茉青,要不你去探探女兒的心思?”
餘姨太會意,起身上樓來了。
喬若初尚未完全平靜下來。
她拉着餘姨太坐在麻布木架的三人沙發上,臉部線條僵硬。
“若初,辜公子,他中意不?”餘姨媽問的很直接。
喬若初往餘姨太處靠了靠說:“姨媽,我還在念書,我還想去外面讀專科呢…,再說了,學校的同學大多數也都沒訂婚呢。”
餘姨太微笑着把她攬過來,認真地說:“女孩子早晚要結婚的,有了合適的人,早早訂下來,你繼續唸書,不會影響的。這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啊。”
“姨媽,我再考慮考慮。”她說。
喬若初的眼光瞟向牆上母親的遺像,照片上的人對她和煦地微笑,那樣的溫婉慈祥,她心頭酸酸的。
她的陌上良人,真的是辜駿嗎?
餘姨太和她到底不是親生的母女,這種細膩的姑娘家的才下眉又上心的事兒,不那麼容易溝通,喬若初不大願意說那麼多。
“好吧,初兒,畢竟是你的終身大事,仔細想想也好。”餘姨媽無奈地說。
她下樓去了,喬若初獨自靜坐了一會兒。
不知道怎麼想起再過幾天是馮燕爾的婚禮,她好久沒到喬家來了。喬若初換了一件藕粉色斜襟高領旗袍,外面套上一件淺灰色薄毛呢洋裝長款風衣,準備去馮燕爾家裡看看。
她出門的時候看見父親坐在沙發上抽菸,有些小小的詫異。
“阿爸,我去燕爾姐家裡一下。”她對喬青崖打招呼。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來。”喬青崖扔掉手中的菸頭,平和地說。
喬若初在城中陰暗的巷子裡找到馮燕爾的家,她正在教弟弟妹妹寫字呢,一身粗布打扮,眼袋浮腫,好像哭過了一樣。
好久沒見她了,喬若初不知道她家裡出什麼事兒了,焦急地問:“燕爾姐,你怎麼了?”
喬若初上次聽她說婚期就訂在十一月份了,眼看着就沒有幾天了,可馮燕爾憔悴的哪裡有一點即將爲新婦的樣子。
“沒,沒什麼。”馮燕爾說話的功夫,眼淚又流下來了。
“冒家不會娶我姐姐了。”馮燕爾的弟弟馮樹庭擡着一張瘦黃的小臉,傷心地說。
一年前,喬若初就聽馮燕爾說冒世卿在上海戀上了他的女學生,要退掉這門親事,冒家老太太不同意孫子娶個外地的媳婦兒,尋死覓活地鬧了一段時間,冒世卿纔打消了退婚的念頭。
據說後來那個女學生戀上一位富家公子,火速與他斷了關係,他悲痛欲絕,跟家裡說他要娶馮燕爾進門。
馮燕爾絲毫沒有計較他在外面的事兒,她是真心喜歡冒世卿的,能嫁給他是她最大的心願。
冒家說要辦婚禮的時候她激動的差點暈了過去,前段日子,她一直在歡天喜地地準備嫁衣嫁妝。
沒想到,臨到結婚,冒世卿還是不肯回來,冒家支支吾吾的說婚期要推遲,馮燕爾傷透了心,已經哭了好幾個晚上了。
喬若初聽了窩了一肚子火,她恨不得現在就去上海把冒世卿揪出來。
上前去抱住馮燕爾,感覺她單薄了幾分,“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她安慰馮燕爾。
馮燕爾微弱地點點了頭。
她的母親從麻將桌上回來了,一見喬若初就圍着她的風衣看了個圈,“嘖嘖,到底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她說。
一開口就有煙味夾雜着口臭噴了出來,她自己渾然不覺,挑着畫着濃黑眼線的鬆垮垮的眼皮湊近喬若初。
“姆媽”馮燕爾挺身擋在了她面前,“把妹妹送去上學吧。”她眼巴巴地說。
喬若初這才發現,馮樹庭旁邊趴着的小姑娘,正飢渴地看着哥哥的書本,一筆一劃地跟着他寫字,完全沒發現她周圍人的情緒。
她看的心頭一酸,涌出淚花。
馮燕爾的母親嘴角癟了癟,不耐煩地說:“問你阿爸去,他掙的那點錢看能不能供得起你們。”
說完,她氣呼呼地往後面屋裡去了。
馮燕爾的父親在喬家絲行裡做事,喬若初怎麼也是馮家東家的小姐,她這話說的極其難聽,好像喬家苛刻了馮掌櫃多少錢一般,馮燕爾覺得十分愧對喬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