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樂聽出他話中的無奈,她又遲疑的問道,“楚風逸是不是又在宮外給你搞什麼麻煩事情了啊?”剛纔她雖然迷迷糊糊,但楚風逸那篤定的神情,她還是能記着的。想到楚風逸那麼自負的說楚風蹇快要完蛋了,她的眉頭便是一蹙,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掠過。
楚風蹇嗤笑,“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想要再後天的祭典途中殺了我。而皇后現在已經是他的幫兇了。”說道這裡,他的眼裡閃過一抹厭惡。這個皇后,到底是該說她聰明呢?還是該說她愚笨?楚風逸是他弟弟,他最瞭解了。在楚風逸還沒有得勢之前,再苛刻的條件他都會同意,但他一旦得勢了。山盟海誓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放屁。
常樂樂愣了愣,隨即想到楚風逸那囂張的神情,她便沒有什麼懷疑的。可是皇后連笙那裡,她實在是想不通連笙爲什麼會和楚風逸合作?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楚風蹇淡淡道,“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簡單的一句話就慨括了連笙的動機。
常樂樂長睫微微一垂,眼裡的眸光微微黯淡了些。可下一刻,她的纖腰上憑空多了一隻手。楚風蹇又是輕輕的俯下頭,將他的下巴覆在常樂樂的肩上。“雖然不想承認,但我還真是個自私的人。再過幾天,我若是敗了,可能就會成爲階下囚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卻又奪了你的身子。以後,若是楚風逸得勢,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他突然沉默半響,輕笑道,“但不管怎麼說,你既然真心待我,我也不會負你。明天我們要去皇陵那裡,你就稱病不要去了。我會讓明修送你離宮的。若是最後我贏了,我會讓人去接你進宮的。可若是我……那你就在宮外隱姓埋名再找個好的男人好好生活吧。”
常樂樂牙齒輕咬着脣瓣,有些難以自信的看着楚風蹇。這個霸道的男人是在安排自己的後事了?難道他和楚風逸真到了最後的時刻了嗎?
常樂樂不知道爲何,心突然一痛,從她穿越到現在,她的生活裡似乎一直都有楚風蹇的。如果以後這個男人不在了,她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既然知道楚風逸的計劃,你爲什麼還要去?”常樂樂開口問的話帶着隱隱的不捨。
楚風蹇迎着光,對着常樂樂嫣然一笑,那個瞬間,常樂樂看到他的眼裡柔輝熠熠,他整個人不再是平日裡那般詭譎難懂,反倒是平易近人的似她的丈夫一般。
“不去,也不行啊。這一關總是要過的。再說了……”他輕輕牽起常樂樂的手,“我還想着回來後和你過些普通夫妻的生活。”
常樂樂心裡幽然,忍不住的就輕輕抱住他的纖腰,將自己的頭靠在他的肩上。
“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她低聲喃喃,似是對楚風蹇說着話,又似對自己再說。
第二天天還未亮。
劉公公便已經小心翼翼的站在帳外,輕聲的喚了喚楚風蹇。楚風蹇這一晚都沒有睡。聽到劉公公的聲音,他便輕輕的掀起牀簾,凝白的手指輕輕的放在脣瓣邊,示意劉公公輕聲些。
劉公公小心翼翼的往牀頭一望,立時就閉上嘴巴。又輕輕的退到殿外,去恭候楚風蹇。楚風蹇回身看了常樂樂一眼,大概是昨晚真的把她折騰累了。她睡得很沉。錦密的長睫如小扇子一般刷了又刷,十分可愛。臉上還有未全褪去的紅暈,他俯下頭,輕輕的在她光滑的額頭上留下一吻,隨即幫她蓋好被子,這才又依依不捨的深望着常樂樂,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閃爍着難以言明的情愫。
只是,再捨不得,都是要離開的。
當劉公公又不得不輕喊楚風蹇時,楚風蹇心一橫,立刻就扭頭起身,下了牀,到外殿去,讓宮人伺候他沐浴更衣。
常樂樂在他離開之時,她也睜開眼睛了。
當聽到太監的通稟聲,說楚風蹇已經離開寢殿時,她也一股腦的從牀上爬了起來。無意間,她瞥見牀單下的一抹嫣紅,愣了愣,但隨即的,她又趕快的命人來給她梳洗打扮。
楚風蹇上了步輦,今早的朝會還要他來主持。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朝堂上,官員都是稟告着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楚風蹇不耐煩聽這些,索性讓人宣佈退朝。回到御書房裡,楚風蹇招來劉公公和明修。
兩人皆跪與地上。劉公公知道楚風蹇要做什麼事情,匍匐跪在地上不停的給楚風蹇跪下,“皇上,就讓老奴跟着去吧……皇上從小就是由老奴照顧着……老奴這次也願意跟皇上一起去……”劉公公額頭上已經磕出口子來。
楚風蹇卻對他已經做出的決定不容置喙,他冷眼的睨着劉公公,聲音冰冷而冷酷,“劉公公,你也是朕身邊的老人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實話實說,你太嘮叨了,朕實在是不喜你。你別磕頭了,再磕頭朕也不會改變主意。”
“皇上……”劉公公知道他這是故意在這樣對他說話。
“來人!”楚風蹇突然揚聲道,外面伺候的御前侍衛連忙進來,楚風蹇冷冷道,“劉公公敢忤逆朕,將他押解出去,待朕離宮後,再放他出來!”
“皇上,皇上……”劉公公是在哀呼聲中被人架着離開的。楚風蹇看着劉公公離開,微不可聞的輕嘆了口氣,爲了掩飾自己的神情的異樣,他伸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盞,便仰頭喝,卻沒有發現那茶盞里根本沒有茶水。
明修跪在地下,恭聲道,“皇上有什麼事情命令微臣去做的,微臣定當爲皇上肝腦塗地。”和劉公公不一樣,明修本是水月宮的弟子,他和她的師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是後來他師妹中了敵人的襲擊,身負巨毒,而解藥聽說是要用龍血做藥引纔可以的。那時候楚風蹇剛登基,有次他進宮來要跟楚風蹇要藥引。楚風蹇當時沒有半點的慌亂,只是問了他爲什麼要取他的血?他當時就把他師妹的事情說了。
想不到楚風蹇竟然就真的拿着刀往自己的脈搏上割了,而他也是因爲這事情覺得愧疚不已。在他師妹的病好後,他自願到皇宮裡給楚風蹇做貼身侍衛,期限是五年。
楚風蹇眸色有些幽暗,看着明修道,“你本來就不是朕的人,這次希望你能幫朕再辦件事情。等朕走了,幫朕把常婕妤給帶出宮吧。把她安置在楚風逸找不到的地方。”
他說道這裡,又微微頓了頓,低頭,打開櫃子,從裡面取出一個包袱,“這裡面是朕給她準備的錢銀,這些應該夠她過一輩子了。這是朕讓你最後辦的事情,以後你就可以回去跟你師妹成親了。”他又拿出一張的紙,明修擡頭,眼尖,一下子就發現那是他當初給楚風蹇的約書。現在楚風蹇又把這約書還給他,那他就可以回幫派了。只是,他心裡總有種不安的感覺……“還有這約書朕還給你。記得,朕上了步輦,離宮後,你就把常婕妤帶出這個地方。”
“皇上……”明修聲音有些發窒,看向楚風蹇的目光也多了些不捨。
楚風蹇淺淺一笑,“朕以前是想過給你和你師妹保大媒的,現在看來,朕是不能給你保媒了。以後,你們珍重。”楚風蹇似是不想再談論下去,他咬咬牙,起身讓太監擺駕,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御書房裡。他走的很急,沒有半點的眷念,也沒有半點的停留,就那麼一陣風似的飄過。
明修等他離開後,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書案邊,拿起案上放的東西,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份約書,眼裡的眸光陡然亮蹭了許多。
宮牆外,文武百官早就匍匐跪着迎接着楚風蹇的聖駕。連笙走在楚風蹇的身邊,接受着滿朝文武百官的朝拜。她突然仰頭看向楚風蹇,“皇上,常妹妹昨晚侍寢,今日她怎麼沒有來?”不知道是不是和楚風逸達成了某項合約,皇后連笙和楚風蹇說話的語氣也不似平日裡那般卑微了。
“她病了,還未痊癒。”楚風蹇劍眉輕蹙,淡淡道。
連笙嘲諷的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開口說的話充滿譏誚,“常妹妹這病來的還真不巧,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她本是還要說下去的,卻突然接到楚風蹇那陰冷的目光,她被那目光一震,底下的話就沒有說出口了。
楚風蹇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薄脣輕輕一啓,“你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常婕妤到!”楚風蹇的話剛落下,太監的通稟聲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天氣秋高氣爽,常樂樂的出現,頓時引起了衆人的目光。
常樂樂今日穿着一件紫藕色的外袍,寬廣的衣袖和裙裾繡了參差錯落猩紅綻放的虞美人,隨着她舒緩的步子,衣袂生動搖曳,柔美而多姿。
楚風蹇看到她,精緻的眉眼微微眯起,幽暗的眸瞳直視着她,脣角勾出一抹憂心的弧度。他主動向常樂樂的方向走過去。
“你不是生病還沒有好嗎?快點回去吧。”他等不及常樂樂開口,直接堵死她的路。
常樂樂卻擡頭看他,眸中有淡淡的笑意,“皇上,既然是先皇的祭典。卑妾怎能不能不去。”她的聲音在寬闊的校場裡,顯得十分的弱小。但是楚風蹇卻從她話裡聽到了堅韌。是的,堅韌的口氣。楚風蹇眉頭又是緊緊的蹙起,揪着她,用只有他們兩人可以聽到的說話口吻道,“我不是讓明修帶你走了嗎?明修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