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戩轉頭看着身邊,彷彿顯得無措的小女人。
明知道她這時的無措和楚楚可憐是裝出來的,卻隱隱心疼,心疼她的懂事。
她不過十幾歲,正是任性胡來的年齡,她完全可以什麼也不做,把所有的事情丟給他,由他去應付。
他是男人,保護她的周全,不受傷害天經地義。
在心疼她的同時,又有些着惱。
她不想他和重樓正面衝突,是爲他着想的同時,又何嘗不是爲了重樓?
她害怕他傷了重樓,卻不知道,他那次走火入魔,爲了不被魔性控制,封住所有靈氣,自斷全身筋脈,一身修爲盡失,連廢人都不如。
後來重新接好筋脈,從頭修煉,但要衝開封禁的靈力,難如登天。
他苦熬到現在,也不過恢復了過去百分之二三的靈力。
而重樓經過那次大劫,卻不知道有什麼奇遇,不但沒死,還比以前厲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現在他和重樓硬拼,鹿死誰手,還不得而知。
她失去記憶,不記得往事,重樓在她心裡的影子卻沒能抹去。
一想到這個,就像有塊石頭壓在他心坎上,喘氣都難。
墨小然迎上容戩的視線,知道他看穿自己的心事,知道他會生氣,但她不會改變主意。
向容戩行了一禮,避過一邊,另外找了個位置坐下。
重樓很清楚,她和容戩的關係。
那麼就應該猜到,她和容戩在閔川不明着來往,必有原因。
從他來黑市買這張藥方,她更加肯定,容戩這麼做,不僅僅爲了他自己。
如果他避開她,是爲了她好,那麼反之,就會害了她。
重樓這麼聰明,不會想不到這點。
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揭穿她的謊言的話,說明他爲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惜讓她陷入危險。
這樣的男人,怎麼可以託付終身?
別說,她沒打算嫁他,就算打算了,她也會打消嫁他的想法。
他送來的聘禮就在她懷裡,只要他揭穿她的身份,她把那張地契摔到他臉上。
她從此不會再對他存一點愧疚。
與他過去的那些記憶,她也不需要再記起來。
從此,她與他是陌路。
重樓看着墨小然的背影,眼裡的笑意慢慢斂去。
她居然裝作不認得容戩。
這裡雖然是閔川,不是京城,但九王寵愛姬妾墨小然的事,無人不知。
如果揭下墨小然的面具,以她姿容,一定會被人一眼認出,她就是墨小然。
他想讓容戩遠離墨小然,卻不想讓墨小然真正成爲炎皇族的獵殺對象。
他把容戩推上懸崖,而她卻給他下了個死套。
重樓不會懷疑,他揭穿她的謊言,她會從此視他爲敵。
她是明明沒有記憶,卻爲容戩做到這一步。
差一步,就與她遠到天涯。
他不服,也不甘心。
忽地一笑,“看來,是我認錯了。”
墨小然鬆了口氣。
重樓從墨小然身上收回視線,再看向容戩時,臉卻慢慢冷了下去。
“相逢不如偶遇,既然在下與九王有幸在這裡遇見,我們的賬也可以順便清清。”重樓在腰間慢慢抽出一柄軟劍,手一抖,那劍筆直地指向地面,劍刃上閃過森森寒光。
“好。”容戩手腕一轉,取出玄冰槍,握在手中。
二人的衣袂無風自動,光線柔和的拍賣場,剎時間被一股凌厲的冷煞殺氣籠罩。
拍賣場中驚呼聲四起,衆人四處逃竄,往門口急奔,唯恐他們在這裡打鬥起來,殃及他們,平白送了性命。
拍賣師急得團團轉,他們這一打,這裡還不得被他們夷爲平地,今晚的拍賣會就徹底毀了。
看向左右,不知道該跟隨衆人躲避,還是該上前勸勸,讓他們換個地方打。
可是他看了看容戩那張冷臉,哪裡敢上前勸。
墨小然裝作不認得容戩,和他們也就再沒有任何關係,自然沒有立刻去阻止他們。
她不着痕跡地挪動步子,讓自己進入他們的劍氣範圍。
他們一旦動手,第一個傷着的就是她。
她在賭,賭重樓會顧忌她的性命。
提高嗓門向拍賣師問道:“不是說今晚有忘憂種子拍賣嗎,怎麼一直沒有看見?”
容戩和重樓在看見墨小然進入他們的劍氣殺傷範圍的瞬間,就知道這一架打不了了。
但二人依然僵持,誰也不肯輸了氣勢。
拍賣師看看容戩,再看看重樓,心裡直叫苦,有這兩個煞星在這裡僵持着,誰還敢賣東西,又有誰還敢坐在這裡買東西?
容戩睨了拍賣師一眼,手腕轉動,收了長槍,懶懶道:“我們的賬還是改天再算,免得毀了別人的買賣。”
“好。”重樓也劍鋒一轉,軟劍重收回腰間,他深看了墨小然一眼,轉身離開。
墨小然不迴避重樓的目光,坦然,淡定。
重樓離開,容戩重新抱着手臂坐回位置,已經跑到門口的衆人才回過神來。
只是一場虛驚。
一個個輕手輕腳地溜了回來,但原本坐在容戩周圍人,卻全都擠到拍賣場的另一邊,而容戩周圍空無一人。
拍賣場就變成了,容戩一個人佔了近三分之二的位置,而上百號人擠在了一個角落,而中間位置,卻只有一個墨小然,特別的顯眼。
拍賣師從拍賣臺後面探出頭,聲音打着顫,道:“今……今晚最……最後一個寶貝,忘憂種子……”
小黑悄悄道:“孃親,我感覺到那股煞氣了。”
墨小然輕“嗯”了一聲,凝神看去。
拍賣師捧了一個小盒子出來,“這就是今晚的壓軸寶貝——忘憂種子。”
盒子打開,盒子裡放着一顆黑色的種子,綠豆大小,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有人道:“就這麼一個玩意,憑什麼說它是忘憂種子?”
“你們拍下種子,自有白月神教的人和你們聯繫,是不是忘憂種子,你們見了白月神教的人自然知道,而買種子的錢,也不用交給我們黑市,自己交給白月神教的人,他們得了銀子,自然會把該給我們黑市的那份送來,所以你們不用懷疑這種子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