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能走的路線，只剩下一條。
少年身上衣服不合體，穿在身上古古怪怪，偏偏這張臉太漂亮，這一對比，就特別的顯眼。
墨小然抓了把泥，抹花他的臉，拉着他朝那條小路飛奔離去，穿街走巷，回到那家成衣店。
九王府的人已經發現她跑了，正在到處找她。
不過，她的馬車仍停在原處。
阿福焦急從街頭走到街尾。
墨小然繞開九王府的人，把少年推上馬車，自己一頭鑽了進去。
手指壓在脣上，‘噓’了一聲，示意少年不要出聲。
揭開車簾一角，叫道：“阿福。”
阿福回頭看見墨小然，整個人鬆了下來，聲音帶了哭腔，道：“小姑奶奶，你去了哪裡，我這把老骨頭都要被你嚇死了。”
“就在附近走了走，沒去哪裡。”
阿福氣苦，抱怨道：“你也不打個招呼，自個跑了，王爺聽說你丟了，那張臉難看得簡直看不得，把人都要給凍死了。”
少年聽到‘王爺’二字，心裡‘咯噔’一下。
蠻人王正和大燕談判，大燕絕對不會爲了蠻人王的寵物，得罪蠻人王。
如果她是哪個王府的千金，他們發現了他，仍然會把他送回去。
他逃不掉，而她反而會受到牽連。
起身準備下車。
墨小然拉着他的手不放。
“府裡……沒事吧？”
“哪能沒事，府裡簡直翻天地覆，王爺去軍營了，幸好你回來了，要不然，一會兒王爺就得帶兵進城，翻着地皮找人了。”
墨小然心虛，伸了伸舌頭，道：“那還是趕緊回府吧。”
她怕蠻人王醒過來，在進九府之前，找到他們，那麼就真會有大麻煩了。
能帶兵進城的王爺，大燕只有一個。
九王。
少年眼底涌上一抹複雜的神色，小聲問道：“你和九王是什麼關係？”
“我和他的關係，一時說不清楚，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以後空了再說。”
墨小然看着阿福去叫街口等着的車伕，鬆了口氣。
不是說九王張狂跋扈。
總不至於，連兩個人都罩不住。
去找墨小然的人，接到通知，紛紛回府。
墨小然回到九王府的時候，忠叔已經等在門口。
阿福見車上多了個髒兮兮的少年，不知是怎麼回事，怔了。
少年擡頭看着九王府的牌匾，有些遲疑。
墨小然見少年不肯進府，抓住他的手，把他拖了進去。
忠叔看了看被墨小然拉着的少年，再看墨小然，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但眼裡卻是一抹掩不住的擔憂。
正如阿福所說。
九王的臉真的可以凍死人。
尤其在他的視線落在被墨小然拉着的手上，薄脣緊緊抿起，身邊的空氣都驟然變冷，像進了寒冬臘月天。
他的聲音到還算平靜。
“你有什麼話說。”
“我……去了趟蠻人王那裡。”墨小然知道瞞不過去，也不能瞞。
“然後呢？”
“然後，我紮了蠻人王一針，帶了個人回來。”
“如果那一針扎不進去呢？”他征戰多年，豈能不知道蠻人王練得一身邪功，刀槍不入。
“沒有如果。”墨小然在知道蠻人王刀槍不入的時候，就知道這指環的珍貴，這樣的東西，不會是忠叔自己給她的，給她環指的人，是容戩，“那針，很好用，謝謝你啊。”
容戩氣得笑，他千叮萬囑，讓她離蠻人王遠點，她還居然跑去紮了蠻人王一針。
好在，給了她那指環，如果沒給呢？
等他找到她的時候，恐怕已經是一具屍體。
她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不說，公然帶個男人回來，還能這麼理直氣壯。
他是該誇她有膽有識，還是該誇她狗/屎運氣好？
周圍下人，緊張得大氣不敢出一口，偷偷看向墨小然。
只盼她快些放開少年，跟九王好好賠個禮，這事也就算過了。
但墨小然感覺得九王森森的寒意，不但不放開少年，還把手握得更緊。
她這是鐵了心要和九王對着幹。
但九王--
幾時有人敢在他面前公然挑釁？
“墨小然，你很好。”容戩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深吸了口氣，強壓怒氣，免得當着她的面前，捏死那小子。
“把這小子丟出去。”掃了眼墨小然仍握着少年的手，“把墨小然給我好好洗乾淨。”
墨小然的心冷了下去。
原本以爲，他會問一問她，怎麼安排這個少年。
那麼，她就可以求他幫忙，把人留下，或者幫他脫離蠻人王的掌控。
結果他二話不說，就趕人出去，根本不給人半點機會。
她高看了他。
他就是一個冷酷無情，自我爲主中，不顧別人感受的暴君。
指望這種人有人情味，那是自虐。
護衛上前。
墨小然冷冷瞪去，護衛微微一怔，沒敢強行動手。
他們知道九王對這少女有多看重。
墨小然笑了，放開少年的手，取下指上指環，摔在地上，重拉住少年的手，轉身，“我們走。”
“找死。”
容戩真被氣炸了。
忽然上前，把墨小然的手臂輕輕一擡，墨小然就再抓不住少年手，鬆了開去。
容戩隨手拔了護衛的劍，架到少年的脖子上。
墨小然嚇得三魂沒了兩魂半，抓住容戩的手臂，“不要傷他。”
容戩眸子越加冷得磣人。
“放手。”
墨小然緊張地呼吸都要停止，後悔錯看了他，把少年帶出虎穴，又送來狼窩。
深吸了口氣，慢慢放開他的手臂，輕道：“如果你殺了他，我和你從此恩斷義絕，你在我這裡，除了我的屍體，什麼也得不到。”
“威脅我？”
“你可以這麼認爲。”
容戩嘴角微揚，是笑，卻讓人彷彿掉進了冰潭，渾身冰冷。
阿福暗暗着急，九王只是惱墨小然吃了熊心豹子膽，獨自涉險去招惹蠻人王，並沒有傷這少年的意思，現在被墨小然一鬧，真要動殺機了。
一個勁地給忠叔遞眼色。
忠叔苦笑。
少主這次是動了真氣，他哪裡敢勸。
風吹起少年頸邊髮束，露出頸側的一個淡淡的四葉花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