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鹿無雙迅速反應過來，改扯爲拍，撣了撣領口處沾染的米粉，擺出了一副驚喜的模樣來。
“真的嗎大人！”
李淼恍若未覺，只隨手將血書秘籍鋪在了面前地上，朝着鹿無雙招了招手。
“你看看，能不能看出端倪來？”
鹿無雙心中一聲長嘆，往前挪了幾步，收斂了心神，仔細去看那血書上的文字和圖畫。只看了一眼，她便輕咦了一聲。
“這裡面寫的穴位名稱……都是中原佛門的叫法？”
李淼笑着點頭。
“沒錯，虧得東瀛人喜歡將外來詞兒原樣寫出來，不然我也看不懂。”
他伸手指向血書。
“你看這個詞，頂輪。”
“這個詞兒意指頭頂百會穴，道家叫上丹田或泥丸宮，世俗門派叫頂門心、百絕穴或崑崙頂，只有佛家會稱其爲頂輪或梵頂。而且從字形來看，正是鑑真大師那個年代常用的寫法。”
“兩相印證之下，已經可以確定這所謂的本意劍術，確實是鑑真大師的傳承了。”
李淼又拿起手，示意鹿無雙先把血書看完。
鹿無雙花了小半個時辰將其記下，又嘗試着搬運真氣、依照圖譜出了幾招，閉目琢磨了一會兒，卻是緩緩搖了搖頭。
“大人，我看不出其他東西來了。”
“論內功，這玩意兒就是門直指絕頂的出衆內功而已；論招式，少林七十二絕技大半都比這門劍術有說法；論打熬筋骨、錘鍊心神，更是有點兒劍走偏鋒的意思，進境雖快，底蘊卻比不上隨便一家大派。”
“甚至我感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鹿無雙遲疑了一下。
李淼笑着擺了擺手。
“說唄，又沒有旁人在，說錯了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你最好是能吃了我！”
鹿無雙腹誹了一句，便繼續說道。
“我感覺，那東瀛小子是不是藏了東西……這秘籍上的招式和內功，似乎並不匹配。”
她並掌如刀，揮了幾下。
“佛門內功中正平和，一般都是兼修橫練、堂堂正正以力壓人，他這門雙刀術卻是勇猛精悍的路子……兩者之間只能說互不扯後腿，卻難說有什麼增益。”
李淼笑了。
鹿無雙雖然沒有看出這門功法裡面藏着的端倪，但只是小半個時辰就能將這門功法吃透、判斷出其品質和疏漏，顯露出的天賦就遠在安梓楊之上，幾乎能與曹含雁齊平。
“小安子倒是會找人兒。”
李淼暗道一句，笑着說道。
“你再從頭到尾演練一遍這門劍術的招式，但不要運行它的內功，用我的真氣試試。”
說罷，他彈指一揮，將一縷真氣隔空渡入鹿無雙體內。
鹿無雙只感覺這縷真氣進入經脈之後，竟像是活物一般開始自行運轉，甚至將她本身的周天打亂重組，形成了一套更加精深平和的真氣循環。
“出招！”
未等她震驚完，就聽到李淼一聲令下，本能地照着李淼的命令開始出招。
“水之構、流星追月、片手車、陰陽反轉、朧月夜、巖舟……”
鹿無雙雙手虛握，在方寸之間演練刀術。
一招招刀術劈出。
鹿無雙的面色越來越紅，像是走火入魔一般，但她的雙眸卻是越來越亮，直到最後一招。
“二天曬影——噗！”
鹿無雙招式出到一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上陡然失了力氣，腳下一軟就要倒下。
李淼擡手一招，護體真氣便將其捲了過來，放到了面前。
鹿無雙口鼻滲血，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內傷，神情卻是愈發亢奮，也顧不上調息，猛地坐起身來就喊道。
“大人，我知道了！”
“您方纔是在我體內建立了一套少林內功的周天，對吧！”
她一手壓在三好亮太寫的血書上，一手猛地在嘴角上抹了一把，蘸着自己的血，將血書上的字跡全部塗抹乾淨後，又在表示招式的小人身上連點了數下。一招點一下，待到她將小人全部點完，仰頭將圖畫盡數收入眼底之時，終於長長地出了口氣。
“原來如此！”
“這門劍術的內功，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招式。”
“這是鑑真大師，留給少林後輩的信息！”
“只有修行少林嫡傳內功的人，才能得到這些信息！”
鹿無雙擡頭，見李淼笑而不語，一副鼓勵她繼續往下說的樣子，便繼續說道。
“招式與內功不匹配，本身就是提醒。”
“提醒得到秘籍的人，這門劍術有蹊蹺，發現有蹊蹺後自然就會演練。但如果用少林之外的內功真氣演練，就什麼都發現不了。”
“但要是演練之人修習的是少林嫡傳內功，就會走火入魔。”
她伸手點住一個小人身上，被她點出的血點。
“每一招，都會有一個竅穴因爲受創而產生刺痛。”
“這就是鑑真大師留下的信息！”
李淼含笑點頭，認可了她的說法。
但鹿無雙卻沒有就此滿足，依舊是咬着下脣看向李淼。
“大人應該早就看出了這些，但我還有一處不明……只是指點幾處竅穴有何用？大人又爲何斷言，蒐集齊四門劍術，就能解決您身上的傷勢？”
李淼含笑說道。
“你再看看這些竅穴的分佈呢？”
鹿無雙一愣，而後恍然大悟。
“任督二脈、手三陰經！”
“奇經八脈、十二正經，這些竅穴正好佔了四一之數！所以您才說再有三門才行，所以要蒐集齊四門本意劍術，才能得到鑑真大師留下的真正信息！”
“但您又是如何判斷，鑑真大師的信息會解決達摩尊者在您身上留下的種子的呢？”
李淼笑着搖了搖頭。
“感覺。”
“呃？”
鹿無雙噎了一下，她沒想到李淼會給出這麼不靠譜的回答來。
李淼看出了她的錯愕，笑着說道。
“等你哪天修成一路性功天人境界，就能明白了。”
“好了。”
他一拍手。
“正事兒說完了，該吃飯了。”
“早些休息，明早啓程去唐招提寺。”
鹿無雙點點頭，看了一眼自己前襟上的血，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大人，我去換身衣服，不打擾您休息了。”
李淼吃着飯，頭也不擡地揮了揮手。
鹿無雙轉身走到門邊，推開門就要離開，剛踏出一步，卻忽聽得身後李淼說道。
“小鹿，手藝不錯。”
“哎。”
鹿無雙猛地轉過頭，欣喜地應了一聲。
“還有就是……”
李淼夾了一筷子魚肉，一邊嚼着，一邊朝鹿無雙笑着，露出雪白的牙來。
“我不喜歡被動。”
鹿無雙忽的雙頰通紅，結結巴巴地應了幾聲，連忙轉身推門離去。
身後傳來李淼的笑聲，推着她捂着臉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