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還算順利,槍聲一停,齊陽親自去架迫擊炮,幾發炮彈打下去,城中心遠遠的傳來幾聲巨響。
一時間城裡的喪屍躁動起來,從各個方向都響起了喪屍的吼叫聲,連橋底下的都被引了一點過去。
看到有用,齊陽鬆了口氣,看向陸焱。
只見陸焱手裡聚了個電球,猛的一捏,天上憑空降下幾道粗壯的電流朝着橋墩還在源源不斷往上爬的喪屍燒的焦黑。
焦臭味瞬間散發了出來,薰的人頭暈眼花。
電光持續閃過,過了半分鐘才平靜下來,陸焱收回異能,面色有些疲憊。
爲了防止誤傷自己人,橋面上的喪屍陸焱並沒有清理,只能由那些戰士抽軍刀直接肉搏。
不過數量不多,很快就被清理乾淨。
齊陽走到橋邊緣看下去,喪屍全都被燒的焦黑髮臭,像一層膠狀物一樣黏在了橋墩上,還在冒着煙。
遠遠看着就像是抽油煙機上那種發黑的油漬,味道讓人作嘔。
原本就犧牲了三分之二的士兵,因爲那幾只高階喪屍,在這裡又折了將近一半,再次印證了高階喪屍戰鬥力的恐怖。
只不過齊陽顧不得傷感了,趕着時間的下命令:
“分成兩隊,一隊快速收斂戰友屍體,另一隊順着檢查,有沒有被咬的,一定要檢查仔細,每一輛車都要檢查!”
剩下的戰士敬了個禮,迅速執行任務。
中年男人奇蹟般的撐到了最後,他的英勇表現獲得了在場所有戰士的欣賞。
有個小戰士給他遞了一瓶水,檢查完他身上沒有咬傷以後,示意他可以休息一下。
中年男人拿着水笑了笑,就着水開始擦身上惡臭的血跡,又摸了摸身邊放着的鋼管。
鋼管上也滿是碎肉,有些地方還變了形,但中年男人想着待會兒去問問齊陽能不能把鋼管給他。
這是他改變的證明,要是以後他有了孩子,一定要拉着他的手,告訴他這根鋼管所有的故事。
中年男人想到這裡,心裡一片晴朗,又喘了兩口氣,剛想站起身提着鋼管去找妻子,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而後是一個女人的瘋狂叫罵聲,還有兩個戰士站在那裡,擡着槍,轉頭似乎商量着什麼。
人羣慢慢的聚集,將那個地方圍了起來,鬧哄哄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中年男人沒有過去湊熱鬧,站起身來朝着妻子所在的車走去,興高采烈的拉開車門,迎接他的卻只有空蕩蕩的車廂。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下意識轉身看向聚集的人羣,心中猛的一跳,他妻子並不是喜歡看熱鬧的性子。
他心裡突然空了一塊,不由自主的朝着人羣走了過去,走了兩步就開始小跑,然後加快腳步。
“讓一下,麻煩讓一下……”
他不斷的推搡着身邊的人羣,旁邊的人皺眉瞪他,他也只是陪笑的點了點頭,奮力的往人羣中央擠。
終於來到第一層人羣,他想都不想的用力往前一衝,終於掙脫了出去,站在場地中央。
哭叫的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年輕女人,正在瘋狂的扯着一個戰士的衣袖,又哭又鬧的不知道說什麼。
看見不是妻子,他鬆了一口氣,但下一秒就聽見:
“她被咬了,你沒看見嗎,她抱着我兒子!!你快救我兒子呀!!”
年輕的戰士示意她冷靜,她抓了抓頭髮,歇斯底里地叫道:
“我沒辦法冷靜,那不是你兒子!”
“可是你需要安靜下來,她還沒有完全感染,不能過於刺激她……”
剩下的中年男人再也沒聽進去了,他怔怔的看着縮在角落裡頭髮凌亂的女人,她低着頭看不清表情,懷裡緊緊抱着一個孩子。
裸露在外的肌膚上,赫然是一個血淋淋的牙印,周圍的皮膚早就青紫發腫,發黑的血管爬滿了她整個手臂。
中年男人渾身發涼,手裡的鋼管猛的砸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一下子吸引了旁邊人的注意力。
一個戰士連忙上前攔住他,小聲道:
“這裡很危險,請您退到安全距離……”
中年男人彷彿沒聽見一般,手忙腳亂的想把戰士推開,固執的想要走過去。
戰士皺了皺眉頭,繼續伸手想要攔住他,中年男人拼命的搖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女人,語無倫次的道:
“不,不是,老婆……她,她是我老婆……我是她丈夫……”
戰士愣了一下,但還是攔住他:
“先生,她被感染了,請您節哀……”
“我是她丈夫!!”
中年男人突然大叫了起來,抓住戰士的手,語氣哀求道:
“我是她丈夫,我真的是她丈夫……求求你,你讓我過去……”
女人原本一片混沌昏沉的腦袋突然清醒了過來,緩緩的擡起頭,看着那個滿身血跡,拼命想要過來的男人,嘴角扯起乾澀的笑容,吃力的道:
“你回來了?”
這是這個感染者第一次對外界做出反應,戰士眼裡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她居然還有意識。
中年男人終於一把推開戰士的手,踉蹌地朝着女人撲了過去,顫抖着聲音一遍一遍的重複: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女人笑着點了點頭,鬆開僵硬的手,露出懷裡小臉憋的通紅,死死抓住她衣服不肯鬆手的孩子,輕聲道:
“媽媽來了,快去……”
小孩通紅着臉蛋擡頭看她,女人示意的指了指後面那個歇斯底里的年輕女人,微笑着點了點頭。
那個年輕女人一看到兒子被鬆開了,剛想衝過去,又被旁邊另一個年輕男人拉住了。
她身子僵了僵,忌憚的看了一眼被感染的中年女人,原地蹲下對那個幼小的孩子張開了手:
“寶寶,快過來,媽媽在這兒……”
小孩兒看到母親呆了呆,最後終於爆出一聲哭聲“媽媽!”,然後邁着稚嫩的步伐衝進母親的懷抱。
中年女人欣慰的笑了笑,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的中年男人,喘了口粗氣,才費力的道:
“我要走了……”
她顫抖的擡起手,摸了摸中年男人的臉頰,低聲道:
“不好意思啊,明明答應你了,但是好像沒辦法了……”
中年男人猛的拉住女人的手,終於忍不住哭着道:
“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你跟着我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應該是我向你道歉……”
女人用力喘了口氣,剛剛清醒過來的神智又開始混沌,意識慢慢模糊,視網膜充血讓她再也看不清面前這個人的樣子:
“你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你這麼想做父親……以後……一定要有個孩子……吼……”
她後面的話都聽不清了,全部化成了喪屍的低吼,青黑的血管飛速爬滿她整張臉。
原本溫順和煦的面容在中年男人面前漸漸變得面目全非。
女人的眼睛附上一層白膜,身體開始抽搐,四肢不規則的扭動起來,骨頭髮出幾聲輕響。
“她屍化了,快打死她……”人羣中有人尖叫道。
兩個戰士對視了一眼,一個抽出了軍刀朝着女人走過去,另一個拉扯着中年男人往後退。
“不要殺她……不!!”
他抓着戰士的衣袖,無助的問着:
“有沒有什麼辦法,求求你們了,救救她……”
戰士動作頓了一下,隨後艱難的搖頭:
“發現的時候感染已經很深了,截肢沒有作用了。”
話音落下,中年男人就開始用力掙扎着,拼命的想要掙脫束縛,卻被身旁的戰士和趕來的另一個戰士合力壓制住。
“放開我吧,求求你們……我跟她一起走……”
中年男人哭喊着,眼睜睜的看着戰士拿着軍刀一步一步的走向屍化的女人,身形擋住了她的臉,也擋住了那一片血紅……
女人的屍體被處理了,圍觀人羣很快散去,只剩下中年男人還癡呆的跪坐在原地。
有一個小戰士拿着女人身上藏着的小麪包和中年男人用的那根鋼管走了過來,沉默的把東西放在他面前,說了句“節哀”,然後起身離去。
中年男人低頭看着地上的兩樣東西,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上面,哽咽地道:
“我不是想要做父親……我只是想和你有個孩子……讓我們這個支離破碎的家變得完整一些……你要是不在……我要孩子有什麼用呢?”
耳邊突然傳來剛剛那個年輕女人的抱怨聲:
“真是瘋了,自己都已經被感染了,爲什麼還要抱着孩子,那麼危險?”
另一個聲音響起:
“行了吧,你們自己把孩子丟在車裡逃命,人家拿命換你家孩子的命,你還好意思在這抱怨,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中年男人睜大眼,認出這個聲音是跟他們同車的那個倖存者。
年輕女人聲音有些閃躲,還帶着氣急敗壞:
“瞎說什麼?誰把孩子扔下了!”
那個倖存者冷哼了一聲,慢悠悠的道:
“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有數,不用狡辯,該聽你們狡辯的人已經死了。”
女人抱着小孩兒,瞪起眼睛想回嘴,卻突然被旁邊的年輕男人拉住了:
“算了算了,別跟他吵,快走……”
兩人這才急匆匆的抱着孩子快步離去。
倖存者掃了一眼中年男人,眼神暗了暗,轉身剛想走,身後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整個人都被撞倒在地。
中年男人氣喘吁吁的揪住他的領子,眼睛死死盯着他。
倖存者心裡驚了一下,隨後磕磕絆絆的道:
“幹…幹什麼?我告訴你啊……她死了不關我的事!她自己要下去的,我攔過她了,你別來找我……”
“你剛剛說什麼,她爲什麼會下車救孩子,再說一遍!!”
中年男人低吼道,聲音裡滿是憎惡。
倖存者呆了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把女人下車時候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還加了一句:
“是她自願的,真的不關我的事。”
中年男人沒有說話,一把扔開他,轉過頭死死盯着那對年輕夫妻離去的方向,拳頭攥的咯咯響。
倖存者有些害怕的看着他,拍了拍胸口,從地上爬起來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