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妤的眼睛微微一低,就看到夏侯天和夏侯林的身子進入了明月樓,在那之前,夏侯天的桃花眼擡起來看了她一眼。
她只是來碰碰運氣,倒是沒想到竟然真的碰上了夏侯天,在決定今天先收拾一下吳彥的時候,她就讓週三在明月樓定了位置,因爲她所得到的消息裡,像夏侯天這樣的風流皇子,最喜歡的就是往明月樓跑的。
一羣狐朋狗友,晉城紈絝,豈非要選整個晉城最奢侈的地方?
長妤剛剛將蓋碗擱下,就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
來了?
長妤伸手揮下簾子,然後坐在裡面的玫瑰椅上,道:“四皇子請進。”
夏侯天推門而入,想要掀開簾子走進來,長妤的聲音已經淡淡的響了起來:“四皇子在外面坐着便好。”
夏侯天微微有些意外:“長安縣主怕與我相見?”
長妤哪裡是害怕,那是嫌棄,像週三她都不會讓他進入屋子裡,而若非有事,像這種拈花惹草的骯髒人,長妤便是看一眼也是不肯的。
她道:“四皇子說笑了,我只是覺得,有時候,看不見對方,倒是可以進行最爲平靜的交談。不知道那日四皇子看到的前陵碑有什麼發現?”
夏侯天也不勉強,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將自己的摺扇一收,道:“其實我更想知道長安縣主你是如何知道的?”
長妤道:“上面也不過是一句話,說得是皇家秘事,和史書頗有些出入而已。現在,四皇子最擔心的不應該是怎樣從夏侯晉那裡奪得太子之位嗎?”
夏侯天道:“不知道長安縣主如何說出這樣大膽的話,在下就想喝喝小酒,玩玩美人,如果長安縣主願意,我倒是願意和縣主來一場露水姻緣。”
長妤直接忽視掉他的後面一句:“四皇子,夏侯天,母親秦氏,本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擁有她血脈的兒子,怎麼可能屈居於皇帝的一個妾的兒子之下。再說,四皇子,您若真的對皇位無心,那日就不該聽了我的話去夜探前陵碑。”
夏侯天的臉色微微一變,在他的眼底,女人也不過就是一件衣服,拿來玩弄可以。除了像周聽星這樣的,他會忌憚一分而已,其他人也不過如此。
雖然現在長妤的話讓他心底裡有了幾分重視,但是對周聽星他也只有一分忌憚,更何況現在的長妤,他站了起來,冷笑道:“長安縣主,女人,就該當好女人的本分。”
長妤站了起來,絲毫沒有怒氣,聲音淺淺淡淡的:“四皇子,那麼慢走。希望幾天之後,你還能如此的高興。”
夏侯天皺了皺眉,本來轉過了的身子微微停頓了一下,回頭看去,隔着簾子,長妤的身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心中微微掂量,最後還是一轉身,然後就推開門走了出去。
長妤隔着簾子微微一笑,不逼逼你,你怎麼會如此容易的站出來動手?
長妤估摸着時辰,吳蓮也快到了,於是拿着自己的披風披上,剛剛披上,便聽到週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姐,吳小姐在樓下遇到了麻煩了怎麼辦?”
一般人週三可能直接拎着就扔了,看來這個人身份不簡單。
長妤想着,走了出去,在二樓的樓上往下一看,就看到吳蓮被一個錦衣男子抓着手調戲,那人身材比夏侯天較矮,但是更爲結實,也是有三分好容貌的。
大概就是和夏侯天一起廝混的夏侯林了。
長妤走了下去,吳蓮一見她,喊了聲:“長妤。”
她的臉上猶自帶了淚痕,剛纔在裡面看見吳彥那種生不如死的樣子,她只覺得滿腔的惡氣都從四肢百骸的散去,但是心底裡又有種濃重的悲哀涌上心頭,一路失魂落魄的進入明月樓,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面,而正好遇上搜羅美人的夏侯林,自然就在不留神之下被抓住了。
那夏侯林正想呵斥,但是一瞧竟然是剛纔在下面見到的那位,一瞬間眼睛大亮,然後鬆了吳蓮的手走上來。
長妤冷冷的吩咐一句:“週三,剛纔他用哪隻手碰得吳小姐,你就廢了她的那隻手。”
夏侯林一愣,週三已經一擡手,“咔嚓”一聲,腕骨就斷了。
夏侯林痛得哎呀一聲,一邊冒冷汗一邊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當今五皇子……”
“掌嘴。”長妤冷冷的道。
週三一擡手,大掌一揮,“啪”的一聲,夏侯林的身子頓時就飛了出去。
在場的人全部都愣住了。
這可是五皇子啊!在明月樓呆的久了,誰不知道這位是個霸道蠻橫的主?
長妤冷眼看着他,淡淡的道:“你算什麼人,竟然敢冒充當朝皇子?誰不知道當今陛下在兩年前就下旨,要全民以禮,作爲今上的愛子,自然以今上的旨意爲先,一定會作爲國之表率,又怎會像你這樣當堂調戲女人,無恥下流?你說,若是陛下知道,你該如何?”
長妤聲音朗朗,眼神過處讓人覺得壓力陡升,只可遠觀。
夏侯天用自己的左手捂着自己腫脹的臉,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現在能說自己就是夏侯林嗎?這不是在擺明了抽當朝皇帝的臉?他便是再狂妄這點腦子還是有的,頓時一口熱血悶在心底,吐又吐不出來,只恨得咬牙切齒。
在場的人都沒見過這個少女,但是也不得不暗道一聲佩服!
他們誰不知道這是夏侯林啊,明月樓的常客,哪個不長眼的敢不讓道走,但是偏偏這少女折斷他的手,還扇了一巴掌,竟然說得讓人發作不得。
他們也只好裝作不認識了。
長妤對着吳蓮道:“吳姐姐,我們走。”
說完衣襟一飄,在衆人的目光中邁向了外面,像是一朵緩緩盛開的水仙花。
夏侯天從人羣中站了出來,夏侯林捂着臉哀嚎道:“四哥。”
夏侯天桃花眼冷冷一瞥,然後道:“死得了嗎?”
夏侯林使勁得搖了搖頭。
夏侯天道:“死不了就好。不過,有點意思了。”
夏侯林不明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什麼意思?”
夏侯天笑笑,將手中的扇子往他的腦袋上一敲:“你這個腦子啊,明日我將一枝花給你送去。”
夏侯林頓時笑開了了,只是笑的時候扯着臉皮,頓時痛得臉又扭曲了起來,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
上了馬車,長妤用手挽起馬車的簾子,外面的風吹進來,帶着不知道多遠處牡丹花的香氣。
吳蓮一下子跪在了長妤面前:“謝謝你,長安縣主,我吳蓮做牛做馬,一定會報你恩德。”
長妤握住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不要爲這點恩德去跪任何人。除了你自己,永遠不要讓任何人成爲你的主宰,哪怕是死,也要掌控在自己手裡。”
吳蓮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長妤將她拉到軟團上坐着,然後拿下馬車內掛着的披風,也替她披上了,道:“我要告訴你的事是,這只是開始。所謂報仇,不過是爲了讓那十六年的生命劃上一個點,並不意味着結束,而是意味着開始。如果你永遠沉浸在過去的苦痛裡,那麼將永遠走不出你的方圓三尺。這件事過後,你就徹徹底底的拋去過去,女人的世界,不僅僅有男人,他們算什麼東西,我們完全可以,做到他們想不到的事情。”
長妤的那雙眼睛明亮而清晰,吳蓮腦袋嗡嗡的,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後面的一句話,對她而言簡直就是無與倫比的震撼。
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說過這樣的話。
馬車徐徐的往前走去,一天明月,最終無言。
------題外話------
明天放男主的單獨一章~大家不要打死他~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