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豆豆!”葉屠蘇扛着月冥寶刀, 毫無愛心地指着面前梳着沖天小辮兒的萌娃娃:“乾的!老孃我罰了你禁足!你倒是敢逃跑?說!是不是你桑叔叔教唆的你?”
桑止一臉委屈地癱坐在地上,緊緊地拽着葉屠蘇的袖子:“冤枉啊蘇蘇!我這麼忠心怎麼可能背叛你呢!我對天發誓!絕不是我放豆豆跑的,不然天打雷劈!”
眼下罪人蘇豆豆麪色坦然, 毫無驚慌之色, 淡定地啃着手指, 道:“吵死了!老子我是自己跑出去的。”
“老……老子?!”葉屠蘇丟下月冥刀, 伸手就去拽蘇豆豆的小辮子:“蘇、豆、豆!你叫豆豆不叫逗逗!你再逗我一遍試試!你知道你爹多文雅麼你居然敢說髒話!看老孃不扒了你的皮!”
桑止幸災樂禍地拍了拍手:“蘇蘇, 你現在知道當初清絕教育你的時候有多心塞了吧?老天開眼吶!”
唔,下一刻,院子裡頭四處逃命的人, 就這麼多了一個。
“慢着!”蘇豆豆喘着粗氣,動作熟練地整了整發型。雖然只是個沖天小辮兒, 可到底已經把山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娘們兒迷了個遍。蘇豆豆慢悠悠地從懷裡摸出一個皺巴巴紅紙塞進葉屠蘇手裡, 沉聲道:“喏, 這是剛剛回來的時候山腳下一個俏娘們兒遞給我的。大爺我上山的時候研究了一路……”
“研究了一路?”葉屠蘇眯着眼睛,道:“然後呢?”
蘇豆豆俊俏的小臉終於不好意思地紅了一紅:“本大爺忘了自己不識字……”
下一刻, 嘹亮的女聲便迴盪在整個月冥山上。
“你才四歲本大爺個屁啊!還不給我滾回房間學習去!”
回到房間,葉屠蘇無力地揉了揉太陽穴。這世上只怕是沒有比帶孩子更累的事情了。悠悠地享受着桑止遞過來的凍葡萄,葉屠蘇這纔想起蘇豆豆剛剛遞給她的紅紙,撫平開來仔細端詳。
紅紙正面龍飛鳳舞地寫着“請柬”兩個大字,葉屠蘇嘖了嘖嘴, 居然寫得比她還醜, 真是沒有半分誠意。待將紅紙翻過來,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看得葉屠蘇一陣頭疼, 立馬將紅紙塞給了桑止。桑止就着紅紙蹭了蹭手上的葡萄汁,大聲念道:“相公!你這一去竟然就沒有消息了, 你還記得你黑風寨的小娘子嗎?不記得不要緊,你至少該記得我們兩個的約定吧?”
讀到這裡,桑止一臉呆滯地從紅紙裡擡起頭,愣愣地盯着葉屠蘇:“蘇蘇,你什麼時候有了娘子……”
聽到黑風寨,葉屠蘇一拍腦袋,這才猛然想起潘雙雙,不耐煩地推了推桑止,道:“別屁話!接着念!”
桑止委屈地嘟了嘟嘴,接着念道:“你不記得不要緊,老孃獨守空房很是寂寞難耐。所以揹着你取了兩房相公。哼,老孃好歹是個黑風寨寨主,這點排場還是要的,兩房不算多了,相公你別鬧。不過二當家的說了,這娶親按照黑風寨的規矩正房是要在場的。雖然你這個正房實在沒什麼存在感,我還是想着通知你一下。總之不管你收沒收到這請柬,明天老孃這偏房是娶定了!你看着辦吧!”
結尾是一個厚厚的紅脣印,即便是紅通通的請柬,也一點蓋不住脣印的紅色。葉屠蘇撇了撇嘴,啐道:“這娘們太不守婦道,正房還沒同意就敢娶偏房。”
桑止扁了扁嘴,還想繼續把剛纔的問題問到底,卻被葉屠蘇打斷:“後天帶上蘇豆豆,咱們一起去黑風寨踢場!”
本來以爲葉屠蘇是開玩笑,不過當第二天,一身紅色錦衣、公子打扮的葉屠蘇搖着扇子,拉着同樣一身紅衣的蘇豆豆站在桑止面前的時候,某人也就只有揉眼睛的份了。
“蘇蘇……你真去踢場?”
“那是!”葉屠蘇用扇子挑了挑蘇豆豆的下巴,淫/笑道:“兒子,上次那個俏娘們兒你喜歡麼?咱們去把她搶回來!”
蘇豆豆口是心非地揮開葉屠蘇的扇子:“那娘們兒好看是好看,就是年紀大了些……”
葉屠蘇摸了摸下巴:“也是。倒是你桑叔叔,有可能比較合適……”
桑止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葉屠蘇活生生地算計了進去,屁顛屁顛地跟着二人到了黑風寨。等到了山寨門口,守門的一見葉屠蘇遞上來的請柬,又對着她端詳了半餉,立馬換了表情,狗腿似得將一行人請進了黑風寨。寨中張燈結綵,很是有當初葉屠蘇和潘雙雙大婚時的氛圍。葉屠蘇伸手拽了一個燈籠下來,遞到那人面前,嘖嘴道:“這不會是當初本大爺大婚時用過的吧?”
狗腿顫了顫,打了個哈哈拔腿就跑。葉屠蘇晃了晃手裡的燈籠,嘟囔道:“哼,不打自招。”
正準備擡腿跨進正廳,一個蓋着紅蓋頭的女子便氣勢洶洶地衝了出來,一鞭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怒道:“是哪個殺千刀地敢拆老孃的黑風寨!給老孃站出來!”
葉屠蘇呆呆地望着手裡還提着的紅燈籠……那個拆寨子的人總不會是她吧?
“你!對!別看旁邊了!就是你!”
潘雙雙扒了蓋頭,叉着腰就朝葉屠蘇衝了過來。待看清楚來人的面目,潘雙雙這才停下腳步,雙眼含着兩汪熱淚。就在葉屠蘇以爲接下來要被美人熱情地抱上一抱的時候,卻生生捱了一鞭子。
“你個殺千刀的竟然還知道回來?”潘雙雙甩了鞭子,將葉屠蘇撲了個滿懷:“之前聽說江湖正派圍攻月冥,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葉屠蘇眨了眨眼睛:“你怎麼知道我是……我不記得我有告訴你啊……”
潘雙雙輕哼一聲,鄙夷道:“就你那種劣質話本子,騙騙小孩子還行,還想騙我?你走之後,我找人跟着你,見你進了月冥。好歹咱們是隔壁,月冥上面住了什麼人,我還是知道的,只不過大家都不拆穿罷了。”
葉屠蘇高深莫測地將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倒不是因爲她的身份早就被拆穿,而是……她的話本子真的有這麼爛麼?
正認真思索着問題,潘雙雙徑直挽過葉屠蘇的手臂就將她往屋裡拽。屋子裡頭早已圍滿了各式各樣的大漢,看到葉屠蘇皆是一愣,接着便紛紛流露出一種既同情又憐惜的表情。葉屠蘇順着大漢們的目光望去,大廳中間果然站着兩個蓋着大紅喜蓋的兔爺。葉屠蘇一滯,伸手扯了扯身邊的潘雙雙,認真地問道:“你們都蓋着蓋頭,怎麼走路?”
潘雙雙翻了翻白眼,直接一鞭子就招呼了上去:“你倒是不好奇二房三房長什麼樣?”
葉屠蘇老實地點了點頭:“好奇呀。”
趁着衆人沒注意,蘇豆豆早就將新郎偷看了個遍。這會正好溜回來,扯了扯葉屠蘇的衣角,搖頭道:“本大爺驗過貨了,兩個偏房俏得很,你怕是比不過。”
葉屠蘇聞言,伸手就是一個爆慄:“幹!這世上有幾個能比過你老孃?我就不信!”
說着,葉屠蘇揮手便使了內力隔空掀了蓋頭。只是那蓋頭之下的,一個英姿颯爽、一個絕美俊逸,不是冷清絕和蘇淺,又是誰?
看着葉屠蘇目瞪口呆的模樣,潘雙雙很是得意地搖頭晃腦:“怎麼?相公難道喜歡男子?不過不要緊,你要是真喜歡,可以用其他的美男子跟我換呀。”潘雙雙偷偷瞟了眼葉屠蘇身後的桑止,紅雲爬上了臉頰:“我看你身後那個倒是可以……”
葉屠蘇回頭看了一眼桑止,毅然決然地便將他推進了潘雙雙的懷裡,伸手指着蘇淺:“我要換那個!”說完,葉大教主剛朝前邁了兩步,便發現冷清絕的臉越發黑得明顯,只好又將腿收回來,順手將蘇豆豆推給潘雙雙:“這個絕世美男子也送給你了,換另外一個。”
蘇豆豆配合地往潘雙雙波濤洶涌的懷裡拱了拱,硬生生擠出兩行淚來:“好姐姐,我孃親不要我了……嗚……”
眼看着喜堂之中,新娘子抱着奇怪的男子,大房反倒和二房三房抱作一團,變故來得太快,衆大漢就是把眼睛揉碎了,也看不明白。待衆人散去,葉屠蘇這才徹底拋棄節操,抱着蘇淺便飛上了屋檐。
一切都來得太快,面前的人依舊是熟悉的樣貌,身上還帶着熟悉的香氣,可葉屠蘇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終於還是忍不住伸出魔爪,繞到蘇小王爺的屁股後面就是狠狠的一下。蘇小王爺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娘子見到自己會是這樣的反應,捂着屁股一跳就是三尺高:“葉屠蘇!你有沒有搞錯?”
蘇淺這一句壓根算不上教訓,葉大教主卻是鼻涕眼淚嘩嘩流了下來,好像要把幾年來的委屈都發泄完似的。
“姓蘇的!你活着怎麼不早點來找我?”
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的葉大教主,蘇小王爺一顆心軟的就要滴出水來,伸手便將她攬進懷裡,柔聲安慰道:“我這不是站在你面前了麼……這幾年,你把豆豆養得很好。”
葉屠蘇將鼻涕順勢在蘇淺的前襟蹭了蹭,擡頭道:“你什麼時候見過他?”
蘇淺尷尬地撇過頭去:“我前幾天男扮女裝去月冥送過請柬……”
“……蘇豆豆看上的那個俏娘們兒難道是……我還以爲是潘雙雙……”完全無視蘇淺莫名其妙的表情,葉大教主興奮地扭頭朝大堂裡吼道:“蘇豆豆!眼光不錯!和你老孃有的一拼!”
“……”
當然,這個故事到這裡還沒有結束。
據說在月冥沉寂了很多很多年以後,忽然有一個聲稱自己是月冥教主的絕世男子,光明正大地向武林盟主遞了對決書。對決的結果沒人記得,不過只要是到場觀戰的女子,回來之後紛紛立誓非月冥教主不嫁。
據傳,這位長得傾國傾城、驚世駭俗的男子,有個霸氣威武、蓋世非凡的名字——蘇豆豆。
—正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