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澄汐的出現,顏楓立刻迎了上去,“若玄帶來一個人。
“誰?”澄汐轉頭看向若玄的身後,那抹嬌小的身影,立刻讓她冷了臉,居然是無音,他一身的狼狽,不止衣服被割破了,連鞋子都不知去了哪裡,腳上破皮的地方帶了絲絲血跡。
“你怎麼來的?”澄汐走過去,看着一身傷痕的他,頓時連生氣的心都沒了,這人,不是醫者麼,怎麼如此不會照料自己?爲什麼兩次見他,都是狼狽不堪的模樣?
顏楓早已貼心地拿來了筆墨,招呼着宮人去備水爲無音清洗身子,一晃神,主廳裡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無音拿起筆便寫了起來,我是跟着你們的馬車來的,但是馬車停在了宮門口,我在宮門口等了一天,纔看到若玄,讓他帶我來找你。
“你在宮門口等了一天?”澄汐一陣無力,依照她原先的個性一定是會派人將他送回王府的,但是仔細一想,他能來第一次便能來第二次,而且她也不信他第二次還能如此安然無恙地到黎國來。
我聽說了梓軒的事,很擔心他,他向來心高氣傲,這次被囚,不知道會怎麼樣。無音又寫下了一句,他並未告訴她他這一路的艱辛,想來她也不願意聽,不過看她的表情,應該不會送他走了。心下突然一鬆,一陣暈眩襲上,人竟軟軟地倒了下去。
澄汐無語地看着暈倒在她懷裡的無音,這人之前傷病未愈,此行定是餐風露宿,否則不會如此憔悴。無奈地搖搖頭,便抱着他走向了後屋的浴池,想必楓應該把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將人交給顏楓,澄汐便隻身前往黎落軒,她必須,先確定那人的安全,即使知道影已派了人盯着黎落軒,但是心裡卻總是放心不下。
看到那扇大門的時候,她愣了一下,她從未見過那麼大的房門,幾乎和王府的大門一般,但幾乎是立刻,她的臉就沉了下來,她已經想明白爲何這扇門會如此大了。
在黎落軒轉了一圈,她的心便沉入了谷底,這個地方,果真連窗都沒有。最奇怪的是,那大門外竟只是一個插銷,輕輕一動,大門便打開了,裡面黑漆漆一片,澄汐閃身進入,將大門虛掩,她知道影會在外面守着,所以並不擔心會有人自外面將門關上。
點起了火摺子,房中的陰森詭異讓她不禁心下一凜,那牆角,居然還有骷髏,這究竟是怎樣的地方,只一會兒,澄汐便有些不習慣這安靜地有些恐怖的地方。
屋子很大,澄汐緩緩而入,走到了最裡面,終於看到地上有個模糊的人影蜷縮在角落,衣衫凌亂,披頭散髮,身旁是明顯積累了好幾日的殘羹,發出了淡淡的氣味。
“墨?”澄汐儘量壓低了聲音,但這突兀的低喚仍讓角落裡的人一顫,她蹲了下來,將帶來的蠟燭點燃放到地上,緩緩靠近了地上的人影。
那人影卻是更緊地縮成一團,輕輕地顫抖起來,澄汐伸手將他拉着靠近自己,撥開他的長髮,終於看清了他的臉,淚,竟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她的墨,她的如天神般尊貴的墨,那清逸如仙的身姿,那傾國傾城的容顏,如今,卻蕩然無存,他微閉着眼,因她的接觸而渾身顫抖地更加厲害,削尖的下巴,深凹的眼,憔悴地幾乎讓她認不出他來。
“走。。。開。。。”低啞地如被燒過的聲音,墨的手軟軟地推拒着她,她才震驚地發現他的手筋已被挑斷,她立刻去看他的腳,卻見那腳姿勢扭曲地縮成一團,顯然也是被挑斷了腳筋,她立刻爲他把脈,竟無法感知到他的內力,手指顫巍巍地伸到他的琵琶骨,果然摸到了一塊凸出,竟是被刺入了琵琶骨釘,廢去了武功。
好,黎帝,你好。澄汐深吸一口氣,眼中殺氣迸現,她居然敢如此待他,好得很。
澄汐出手很迅速,直接點到了他的睡穴,他便軟軟地陷入了昏睡,她立刻攔腰抱起了他,迅速出門,影立刻出現,看了一眼澄汐懷裡的墨,沉默半晌,“屬下去找個人來替代墨公子。”說完,便消失無蹤。
幾乎沒有停留,澄汐便立刻飛身離開,將內力催動到最高,沒一刻工夫便躲過了守衛,進入了蓮宮。她沒有時間去考慮黎落軒外的暗衛,也沒有時間去考慮黎帝會不會發現她將她的君後偷了出來,她滿腦子都是墨奄奄一息的模樣,而那些所謂的仇恨早被拋之於九霄雲外。
小心翼翼地將梓軒置放於她的牀上,幾乎顫抖着撥開他的衣服,那佈滿傷痕的身子,讓她的淚如止不盡的泉水,她的墨,她傷了自己都不忍傷害的墨,居然被折磨至此。那身上條條狀狀的鞭痕,甚至還有些未經處理過仍泛着膿水,幾乎找不出一塊完整的肌膚,那人向來有潔癖,怎麼能容忍自己變得如此,在那個幽暗的地方,他是怎麼撐過來的。
爲他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小心地處理了身上夾血帶膿的傷口,看着他軟綿綿的手腳,心裡抑制不住的殺意,她恨不得立刻衝入黎帝的寢宮將她斬於劍下。
幸好,她還存有一絲理智,感覺到周圍熟悉的氣息,她立刻低喚,“影,去看看無音醒了沒有,若醒了把他帶來這裡。還有,加強人手,不要讓外人出入。”
連回應都沒有,影的氣息便消失了,不消一刻工夫,影便帶着無音來到了澄汐的房間,身後還跟着憂心忡忡的顏楓。
澄汐看到無音,連淚都來不及拭乾,便上前拉住他,用從未有過的姿態哀求,“你救救他,他。。。”只一句,淚水便又一次涌了上來。
無音看到梓軒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立刻上前把脈檢查,一連串地動作幾乎一氣呵成,一盞茶的時間,他才離開了牀沿,來到桌上,提筆便急切地寫道:手腳筋都被挑斷,而且已有些時日,我沒有把握,即使能夠接回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運用自如。他的琵琶骨那枚骨釘,也釘入不在幾日,勉強取出,可能會有性命之憂。而且他似乎還中了一種慢性的劇毒,蠶食他的體力和精神,如今他還能活着,絕對是奇蹟,若非他的意志力也許早就死了。那些外傷都已被處理過,沒有大礙。
“你有把握麼?”澄汐的聲音輕地幾乎聽不見,“我求求你,救救他。”如今已經冒險將他從黎落軒帶出來,若再冒險送出宮去,難免會被黎帝發現,他們在黎國,強龍不壓地頭蛇,沒有必要爭這一日之長短。也不能叫御醫,一般的大夫也定是沒有辦法的,如今她只能寄希望於無音的身上,他曾經是梓軒的朋友,她相信梓軒的朋友絕對不會是無用之人。
你放心,我會盡力。無音寫下這句話,便偏頭思索了一下,繼續寫下了他的治療之法和需要的藥材,儘管他需要的都是珍貴的藥材,但是他相信澄汐一定有辦法弄到。
澄汐點點頭,卻將視線轉回了梓軒的身上,他緊皺着眉,雙脣緊抿着,似乎忍受着極大的痛苦,她在心裡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要黎帝也常常這生不如死的滋味,她要讓所有傷害過墨的人也嚐嚐這樣的痛苦。
立於澄汐身後的顏楓,身子晃了晃,他沒有錯過澄汐眼底的恨意,他了解她,知道她已對黎帝起了殺意,又或者說,她對傷害了墨梓軒的人萌生了殺意,那冰冷的殺氣竟讓他的心微微地痛了起來。他突然,很想知道,若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對他,也起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