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的人廝守在一起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可是人若是太幸福,就連老天爺都會嫉妒,更何況擺在兩人面前的還有玉臨的五十萬大軍,而涼州的軍隊自瘟疫和清水河畔的那次戰爭之後,只剩下了二十萬不到,雙方的實力相關懸殊。
舒欣坐在王府的鞦韆上,晃悠晃悠的看着王府裡的人進進出出,她的眉頭也不由得微微皺了起來,追風在旁邊的鞦韆上見得她的模樣,在旁低低的喚道:“娘……”一邊說着,一邊從鞦韆上跳了起來,走到她的鞦韆旁。
舒欣將鞦韆停下來問道:“怎麼呢?”幾個月沒見這小子,長高了不少,那眉眼之間的神色,卻與玉修愈加的神似了。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輕輕的揉着他的小腦袋瓜。她的杏眸之中有了別樣的一番探究,不知不何,卻猛然想起了顧惜惜的話來,顧惜惜曾經生過一個孩子,她說她是和玉修生的,可是玉修卻說他並沒有碰過她,而舒欣此時卻無條件的相信玉修,兩個人在一起相處,首先需要的就是信任,她完全相信他。
一個可以爲她生爲她死的男子,她又有什麼可以不信的呢?就算是他要騙她,也只會是善意的謊言。
追風將頭埋在她的懷裡,微微撒着嬌道:“娘,你這次回來之後,對追風冷淡了許多,是不是追風做錯了什麼事情,惹得娘不開心呢?”
舒欣淡淡一笑道:“笨小子,你這麼乖,又哪裡會惹得娘不開心呢?是你爹最近和朝庭在打仗,娘在爲你爹擔心。”說罷,摟過他的小臉,輕輕的在他的臉蛋上各親了一下。
追風聽得她的話,輕輕的偎在她的懷裡道:“娘,你不是說爹很厲害嗎?爹那麼厲害又豈會打不過那個壞蛋!”舒欣曾給他描述過玉臨的爲人,在他的心裡,玉臨等同於壞人。
舒欣嘻嘻一笑道:“我家的追風是越來越懂事了,如果你再大一點,就能幫你爹帶兵打仗了。”
追風撇了撇嘴道:“我不要打仗,但是如果讓我碰上那個壞蛋的話,我就先扒了他的皮,再撕了他的肉,然後把他的骨頭拿來煮湯喝。他若是死了,也便不用再打仗了。”這些話,他曾聽舒欣說過,現在又跑到她的面前來賣弄。
舒欣終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罷之後,她擡眼看那片藍天,也覺得天格外的藍,猛然之間,她突然發現,再多的磨難,再大的困難,只要勇敢的去面對,就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實力相關懸殊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她有的是辦法解決!
追風見得她的笑容,他也在旁傻笑了起來,至於他在笑什麼,他也不知道,他卻覺得只要舒欣開心了,那麼他也就開心了。
舒欣一想通之後,就笑嘻嘻的道:“壞小子,跟我找你爹去!”說罷,從鞦韆上跳了下來,拉過追風的手,往玉修的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口守着青龍和白虎,舒欣也不以爲意,擡腳就要走進去。青龍和白虎兩人對視一眼,兩人均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卻又極爲默契的往她的面前一站。
舒欣微微皺了皺眉頭,斜眼看了兩人一眼,冷冷的道:“你們要做什麼?”
青龍和白虎兩人再次對望一眼,青龍在心裡嘆了口氣,揚聲道:“王爺在裡面商議軍事,王妃若是要找王爺的話,還是晚一些來吧!”他的話是這麼說,心裡卻在嘆氣,他們的王妃若是會聽他的勸也便好了。
舒欣的杏眸微微一瞪,淡淡的問道:“王爺有吩咐過我不能參與政事嗎?”她見兩人的神色有些古怪,她的眸子裡也多了一分凌利。
青龍被她瞪的心裡有些發毛,卻還是硬着頭皮道:“王爺倒是沒有這麼吩咐過,不過大漠王朝有祖訓,內眷不能參與政事。”事到如今,只有將祖訓搬出來了,希望能對他們的王妃有些作用,但是他也知道,他們的王妃做事從不遵循章法,祖訓對她的約束力估計也不大。
舒欣嘻嘻一笑道:“你也說了,那是大漠王朝的祖訓,這裡是涼州,是秦王府,不是飛雁城,也不是皇宮,所以祖訓無效。”說罷,擡腳便欲走進去。
青龍白虎卻還是站在門口,兩人身材高大,這般一堵,那原本就不是太寬的書房門便被堵的死死的。
舒欣的杏眸微眯,笑的極爲愉悅道:“怎麼,你們兩人是想拉三天三夜的肚子還是想一個下不了牀?”她笑的眉眼彎彎,只是話裡的內容卻讓青龍和白虎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青龍訕訕的道:“王妃,你和小公子還是去別處玩耍吧,王爺現在真的很忙,在佈署軍務,你此時若是打斷他的話,只怕會影響戰局。”
舒欣笑的愉悅道:“王爺有你們兩個貼心的侍衛,實在是王爺的福氣,改日我定讓王爺好好獎賞你們。”
青龍和白虎聽到她的這句話,均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卻聽得她又道:“不過你們這樣做,我的心情卻很不好,所以剛纔給你們的那個選擇題,你們不用做了,我幫你們選了,兩樣一起好了。”
舒欣的話音一落,成功的看到了兩人的苦瓜臉。她心裡卻冷哼連連,平日裡她要進玉修的書房,都可以隨意的進去,而今日裡她卻不能進,這中間肯定有問題!
追風在旁也笑彎了眼睛,他嘻嘻笑道:“娘,你好棒啊!我最喜歡看人拉肚子啦!一個晚上來來回回的跑上幾十回,真的很熱鬧啊!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臭了!”
追風的話讓青龍和白虎的臉變成了青紫色。
舒欣也笑了起來,她想了想道:“我最近發明了一種新的拉肚子藥,可以讓人一個晚上起來幾百回,而拉起肚子來一點都不臭,要不先給他們試試?”
追風拍着手笑道:“好啊!好啊!娘快給他們試試,我想看啊!”
兩人一唱一各,把青龍和白虎嚇的腿都開始發軟了,白虎在旁喃喃的道:“還請王妃手下留情……”他很清楚的記得他上次守在營帳門口都將舒欣守丟了的事情,也記得上次她讓整個王府拉了幾天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再聽得她的那個什麼新地配方,他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白虎的話還沒有說完,書房的門卻被玉修打開了,和玉修同時出現的還有寧王的女兒寧芷月,玉修淡淡的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下去吧!”他就知道青龍和白虎根本就攔不下她,既然攔不下,那也就沒有必要再攔她了,更何況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他也沒打算要瞞她。
青龍、白虎一聽得玉修的話,如獲大赦一般極快的離開了。
舒欣一見得寧芷月,臉上笑的溫柔無比,宛若三月的春風,輕聲打着招呼道:“我就覺得奇怪,爲什麼青龍和白虎兩人攔着不讓我進去,原來是寧郡主來了。他們兩人也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寧郡主遠道而來,我應該好好儘儘地主之宜,他們卻不讓我進來。修,你的侍衛是怎麼管的,越來越不懂得規矩了!”
寧芷月也朝她淺淺一笑道:“秦王寵王妃是出了名的,而王妃的妒名也是天下皆知,他們攔住王妃,想必是不想讓王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吧!”
舒欣心裡冷冷一哼,她什麼時候有妒名了?這個寧芷月也真的是極爲胡說八道,編起故事來連草稿都不打。
只是她心裡是這般想,臉上卻笑的一片溫柔,她掩嘴輕笑道:“寧郡主實在是太會說笑話了,其實也不是我有多善妒,而是王爺對我太好,你也知道,在大漠王朝,只要一個男子單寵一個女子,就會被人說成是善妒,而我這個人素來懶惰,也懶得去正名,反正跟在王爺的身邊,有他的萬千寵愛就好了,又哪裡需要計較那些閒言閒語。再說了,我曾經還曾勸過修,要納幾房小妾,而修卻一直不答應,上次寧郡主曾對我說過,對修情有獨鍾,不如我現在就勸勸修,將郡主納爲小妾,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寧芷月的臉剎那間有些蒼白。
玉修聽得她的話,心裡不由得有幾分苦笑,卻淡淡的道:“王妃又在說笑了,我們大婚之前,我就曾答應過了你,今生今世只有你一個妻室,絕對不會納側妃和小妾,而寧郡主身份高貴,性情高雅,又豈會做人小妾,而修又是有家世之人,郡主想必也是看不上的。”
他的短短几句話,便將三人的關係說的清清楚楚,也將他的立場說的明明白白,既告訴舒欣,他對寧芷月一點興趣都沒有,也告訴寧芷月,他愛舒欣入骨,絕不會再娶其它的女子。
寧芷月袖袍下的拳頭握的死緊,卻眉開眼笑道:“秦王的風姿,世人盡知,整個大漠王朝的女子都以能嫁給秦王而自豪,再加上秦王鍾情的性格,更是不知讓多少女子心神俱蕩。秦王妃實在是好福氣,能覓得秦王這般的如意郎君。”
舒欣淺淺一笑道:“郡主過獎了,我和修的緣份是上天註定了,經歷了那麼的多風浪還能像現在這般幸福的在一起,除了我們自己努力之外,還有像郡主這般的祝福才能讓我們一直這麼幸福下去。”說罷,她輕輕的拉過玉修的手,望着長的狹長眼眸,杏眸中滿是濃濃的深情。
玉修笑的愉悅,那雙狹長的眼眸之中也滿是溫柔和深情,兩人相視一笑,那笑容是那般的溫暖和深情,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寧芷月見得兩人的神色,她袖袍中的手指甲也嵌入肉中,臉上卻還是笑的愉悅至極,她望着兩人道:“秦王和秦王妃實在是一對神仙眷侶,不知道秦王想如何應對六皇子的軍隊。我從允州來的時候,聽聞六皇子的先鋒已到涼州邊界,並已經在那裡安營紮寨,不知道這一仗秦王要怎麼打?”
玉修淡淡一笑道:“涼州和允州素來是一脈相承,如果涼州有損,允州只怕也脫不了干係,如果本王沒有記錯的話,寧王曾答應和我同仇敵愾,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改變主意。而郡主此行來到涼州,只怕也是爲了這件事情而來吧!”
寧芷月笑的一片淡雅道:“父王曾說過,秦王是蓋世英雄,早就想與秦王結盟,只是現在世人都知,秦王的兵力和朝庭相關甚多,而秦王還頂着謀逆的罪名,允州若是再幫秦王的話,只怕是兇險異常。”
玉修面不改色的道:“六皇弟的本事,本王早就見識過,而寧王的謀略和膽識,本王也知道,郡主洞觀全局,讓修佩服異常,只是世事素來難料,昔日本王和丁將軍能以三十萬兵馬打敗北冥的五十萬雄師,今日裡本王用二十萬兵馬也同樣能打敗六皇弟的五十萬兵馬。寧王若是選擇幫助朝庭,本王也覺得是在情理之中,只是等到本王改日破敵之時,寧王的臉面只怕不太好看。”
寧芷月的臉色微微一變,卻也不動聲色,她淡淡的道:“這些軍政大事,我素來知道的不算太多,一切都憑父王拿主意,而我此次來,卻是覺得和秦王妃甚是投緣,上次來還未來得及細細訴說心情,便由於允州有事,匆匆隨父王回去了,回去之後,又想秦王妃想得緊,更聽聞秦王妃幾經生死,那些故事也想必精彩至極,所以此次來除了探望王妃外,還想聽王妃講故事。”
舒欣見她的話語前後有些不搭,卻也說的滴水不漏,她淺淺一笑道:“難得郡主有空來到涼州,雖然現在戰事已告緊,但是我卻是閒得很,隨時都有空給郡主講故事,而我之前經歷的總總,若是說出來,怕嚇到了郡主。”
寧芷月抿嘴淺笑道:“我最是喜歡聽人講故事,王妃實在是一個有趣的人!”
入夜後,舒欣坐在梧桐軒裡發着呆,寧芷月的性情她是知道一二的,她選擇此時到涼州,只怕是別有目的,又豈會如她所言只是來遊玩而已。舒欣望了一眼掛在天空之中的明月,月華洋洋灑灑的灑滿了整個院子,她不禁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輕聲道:“明月啊明月,保佑修這一仗能將玉臨的得落花流水,也保佑丁流景平平安安!”
她的話音一落,卻聽得明月的聲音:“王妃可是喚我?”
舒欣不由得一愣,旋即笑了起來道:“我都忘了,王府裡還有另一個明月!”她頓了頓又道:“你既然已經進來了,就陪我說說話吧!”
明月淡淡一笑,也不客氣的在舒欣的下首坐了下來,她一坐下來便道:“王妃似乎有惱人的事情?”
舒欣撇了撇嘴道:“戰事在前,敵我實力相差懸殊,心裡又豈能沒有一絲一毫的擔憂。更兼丁流景下落不明,我心裡對他實在是掛念的緊。”說罷,她的那以杏眸之中又滿是感傷。
明月看着她道:“王妃擔心的只怕還不止這些,還有寧郡主的到來吧!”
舒欣身軀一笑,淡淡的道:“我是有些擔心她的到來,是怕她搶走修,而是怕她來搗亂,此時戰事吃緊,如果寧王真的倒戈幫玉臨的話,眼前的局勢實在是有睦雪上加霜。而原本要將她趕走本是易事,可是若要得到寧王的兵馬卻又不是那麼容易。”
明月眨了眨眼睛道:“王妃擔憂的甚有道理,只是王妃何不換種角度想,她呆在這裡也不是什麼壞事,將她好好的留下來也是另一件好事,送上門的獵物又豈能讓她輕易的跑呢?”
舒欣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明月的意思,她的眸子裡光華流轉,看着明月道:“沒料到我們看起來溫馴純良的明月也是一肚子壞水。”
明月伸了伸舌頭道:“我哪裡有一肚子壞水,只是實在是看不習慣寧郡主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她若是真的成了王妃,只怕王府裡這一大幫人都要倒黴。”
原本上次寧芷月來王府時,由於舒欣冒充明月的名字,這一次她一來,一看到明月就百般留難,讓明月對她氣惱至極,於是,原本並不多事的明月也在想辦法治她,只是明月也知道自己不是寧芷月的對手,便想借舒欣之手好好的修理她。
舒欣一見得明月眉眼裡的神色,便已猜到了大概的原由,她伸手輕輕的點了一下明月的額頭道:“我以前一直奇怪,修怎麼會讓你這樣一個看起來有幾分呆愣的餘少羣暗部的頭領,現在才知道,你的那幾分呆愣便是最好的保護色,往往會在別人沒有防備之間猛然擊,攻對手一個措手不及。明月,你實在是很會扮豬吃老虎。”
明月訕訕的道:“只是我再會扮豬吃老虎也逃不過王妃的火眼金睛。”
舒欣淺淺一笑,追風氣喘吁吁的跑進來道:“娘,你還有心情閒聊啊!那個壞女人此時正纏着爹,說要和爹吃她最新發明的什麼火鍋。”
舒欣一聽得火鍋兩個字,只覺得頭有些大,火鍋在大漠王朝並沒有,寧芷月又如何知道,難道她是穿越過來的?一念及此,卻又發現不對,吃火鍋大多在冬天,她此時請玉修吃火鍋只怕是別有意圖。當下也不管寧芷月到底是什麼來頭,帶着追風和明月就往他們吃火鍋的亭子裡走去。
還未走近,便聽得寧芷月淺淺的笑聲和軟聲細語:“這火鍋是我和父王上次去北冥的時候突然想到的,北冥地處寒冷,那裡的百姓爲了驅寒常在家裡用牛糞做爲燃料,再將家裡煮肉的鍋偎煮其上,再在旁擱上一壺酒,冬日裡吃起來實在是舒服至極!”
玉修的聲音一如往昔的溫潤,淡淡的道:“只是現在時值夏日,郡主卻請本王來吃這個所謂的火鍋,難道不嫌吃不逢時嗎?”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寧芷月淺淺一笑道:“現在雖然日值夏日,但是對於王爺而言,朝庭的大軍壓境,只怕比起冬日來更加的寒冷,所以我才請王爺來吃火鍋,驅一驅這夏日裡的嚴寒。”
玉修淡淡一笑,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眯,心裡卻在冷笑,他依舊淡淡的道:“本王倒沒有覺得有多重的嚴寒,俗話說的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朝庭的兵馬來了,本王也自有迎敵之策,倒是讓郡主擔憂了。”
寧芷月笑的雲淡風輕,只是敵我實力相差懸殊,更兼王爺又失了你的左右臂,二十萬對五十萬大軍,又如何是對手?而我的父王手中握有十萬兵馬,再從旁協助朝庭,便是二十萬對六十萬大軍了,王爺覺得又有幾成勝算?”
她的眸光流轉,眸子裡多了一分自信,又接着道:“更何況王爺的兵馬對外號黎是二十萬,其實手中也不過只有十五萬而已,如果腹背受敵的話,王爺覺得還有勝算嗎?”
玉修的神色不變,品了一小口酒後道:“看來郡主今日裡請本王不僅僅只是吃火鍋這麼簡單吧!”
寧芷月淡淡一笑,玉修接着又道:“對於寧王的軍隊,本王本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沒有想到寧王卻是一個出爾反爾、反覆無常之人,與傳聞中的一諾九鼎實在是相差甚遠。”
寧芷月看着玉修的道:“倒不是父王出爾反爾、反覆無常,而是王爺也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到得這個時候,一旦選擇有誤,便是拿父王終身的功績以及全家的性命做賭注,選對了,允州至少能自保,而一旦選錯,不說家破人亡,至少也會亡命天涯,所以父王在選擇的時候,自然會仔細權衡些了。”
玉修淡淡一笑,他的笑容雖然極淡,卻與亭子外的明月之華相互映襯,彷彿天地也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低低的道:“寧王既然已經做了選擇,郡主此行到涼州又是爲何?難道就不怕本王將郡主扣下以要挾寧王出兵嗎?”
寧芷月的眸光皎皎,光華四溢,眼波流轉之間滿是斂灩之華,她定定的看着玉修道:“王爺是人中之龍,英雄蓋世,光明磊落,又豈會挾持一個弱女子?再則王爺所言差矣,父王雖然心中向着朝庭,但是卻並未給朝庭一個明信,實不相瞞,六皇子去過允州,與父王商談過,並許下諾言,若是攻下涼州之後,便將父王的封地擴大一倍,將涼州擴展爲父王的封地,可是父王心中對秦王敬佩有加,一直不願意落井下石,但是這其中的干係實在是牽扯太大,他必須做全盤的考量。而我自見到秦王后,對於秦王的風采也是傾慕不已,也一直勸說着爹爹,不能只顧眼前利益,還須看看當權者的性情,可是父王的心中卻是憂慮重重,總覺得現在與王爺間只有交情,卻並無其它的情份,是已心中仍滿是擔憂。”
說罷,她一雙妙目含羞帶怯的看着玉修。
玉修淡淡的看着寧芷月,淺淺的道:“郡主說到這裡,還請明言,本王實在是愚鈍,猜不透寧王的意思。”
寧芷月看着玉修道:“其實以王爺的智慧,又豈會猜不出父王的意思?王爺只不過是想讓芷月說出來罷了。”
玉修不置可否,一雙狹長的眸子裡光芒隱含其中,嘴角含着一抹淺笑看着寧芷月。
寧芷月接着又道:“王爺既然想芷月說出來,芷月便直說了。”說罷,一雙美眸裡染上了點點羞怯,含嬌帶羞的道:“父王說了,與秦王沒有半些親戚關係,就算是出兵也無出兵之名,但是若是與秦王有了姻親關係,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玉修淡淡的道:“有何不一樣?”
寧芷月將頭微微低下,美眸看着那口熱氣騰騰的鍋道:“如果有了姻親的關係,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成了一家人之後,又豈能將秦王的事情置身事外?自然與秦王榮辱與共,生死系在一起了。再則……”她的頭垂的更低了些,偷偷的看了玉修一眼道:“再則父王也說了,他只有我這一個女兒,不管這一場仗是勝是敗,他都會全力挺秦王,允州所有的東西,也便都是秦王的了。”
說罷,她的臉頰之上似乎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舒欣在旁聽得兩人的對話,再見寧芷月的表情,真覺得噁心至極!這個寧芷月,實在是做秀的高手,這番扭扭捏捏,說了這種大堆的話,無非是在要挾,實在是卑鄙無恥至極,她此時真恨不得上前去抽寧芷月兩耳朵,但是卻也知道此時絕不是衝動的時候,要對付自己的敵人,用武力從來都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智取的效果要好很多。更兼她此時還想聽聽玉修的說話,當下強迫自己一動不動的站在亭子的拐角處。
王府裡的風燈不少,但是他們站的地方卻是幽暗之處,而那個小亭子裡卻點了四盞風燈。三人雖然隔玉修和寧芷月較遠,但是王府裡入夜後一片寂靜,些微的聲音都能傳的極遠,更何況此時兩人的說話之聲?是以,三人清清楚楚的聽到兩人的說話之聲,而兩人卻看不到三個的蹤影。
追風在將祖訓的得寧芷月的話,小嘴早已別嘟的極高,卻見舒欣沒有動靜,他便也乖乖的站在那裡。
玉修淡淡的問道:“依郡主之言,是想讓本王娶郡主了。”
寧芷月低着頭道:“芷月臉皮本不算太厚,也不是那種輕浮無道的女子,但是由於心中對王爺傾慕不已,只是此時情況緊迫,所以在這裡爲自己自薦,還請王爺絮我失禮。芷月也知王爺對王妃情深意重,但是還請王爺從大局考慮。”
玉修狹長的眼眸裡光芒流轉,低低的問道:“郡主的意思是想讓本王休妻娶郡主?”
寧芷月微微將頭擡起,她的那雙眸子裡光華無限,卻又滿是嬌羞的道:“芷月知道秦王與王妃恩愛異常,也知道拆散一對鴛鴦是極爲不雅之事,但是每個人都渴望得到自己的幸福,而芷月也不願與人共享一夫,所以……”
舒欣聽得她的話,袖袍中的手握的死緊,這個不要臉的死女人,臉皮厚到極致,爲人無恥到了極致,卻還能將話說的那麼好聽!他媽的,不好好收拾這個賤女人她就不姓舒!
玉修的眸子裡光華流轉,淺淺的道:“所以郡主就要本要休妻娶郡主。”
寧芷月終是將頭完全擡起,一雙美眸卻依舊含羞帶怯,只是她的眸子之中又多了一分堅定,她情意綿綿的道:“還請王爺以大局爲重,不要爲了兒女私情置涼州所有的百姓於不顧。”
玉修的淡淡一笑,眸子裡沒有任何疑慮,反倒有一抹淡淡的嘲諷,看着寧芷月道:“郡主之所以對本王厚愛有加,無非是看中本王對愛情的忠貞不二,而本王也確實是那種一旦愛上哪個女子就會愛得徹底之人。如果本王因爲權勢而休妻娶妻的話,這樣的一個男子郡主還會愛嗎?”
寧芷月的眸光如墨,似天邊的朗星,她看着玉修道:“在我的心中,王爺就如天神一般讓人癡迷,而芷月雖然只有蒲柳之姿,而身邊求親之人卻也如過江之鯽,心中卻只有秦王一個。不僅欣賞王爺對愛的執着的忠貞,也欣賞王爺的傾世之才。在芷月的心裡,今生非王爺不嫁!”說罷,一雙美眸定定的看着玉修。
這番告白實在是大膽至極!
玉修心裡冷哼了一聲,卻依淡淡的道:“郡主今日裡請本王吃這個火鍋,原本是想讓本王休妻,只是不知道郡主想過沒有,今日裡本王如果迫於形式而休了舒欣,有朝一日也會因爲同樣的情形而休了郡主!又或許是本王就算是娶了郡主,而本王的心裡卻只有舒欣,郡主又當如何?”
寧芷月的嘴角劃過一抹笑意,光芒灼灼的看着玉修道:“昔日王爺對顧惜惜情根深種,雖然歷時五年,王爺卻並末對其它的女子動過心,而舒欣的姿色雖然是中上,但是芷月卻自認並不比她差,舒欣雖然聰慧無比,芷月卻也不是愚鈍之人。”
說罷,她看向玉修的眼裡又多了一抹期盼,玉修的眸子微微一眯,便顯得更加的溫和了。
她見得玉修的目光,心中一喜,又接着道:“所以芷月相信舒欣能做到的,芷月同樣也能做到!而王爺和她大婚也不過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就深愛上了她,芷月相信,只要假以時日,王爺發現芷月的好處之後,也會深愛着芷月。”
舒欣聽到這裡,怒氣高漲,再也忍耐不住,帶着明月和追風走了過去,她平日裡走路的樣子雖然不算粗俗,但也絕不秀氣,此時走過去的時候,婷婷嫋嫋,風姿動人。她暗自告訴自己,要打敗自己的對手,除了在既定的情形上要打敗她,還要從氣質上打敗對手!
其實相府的管教的確是極嚴的,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曾被相府裡的嬤嬤好好的調教過一段時間,只是後來那些嬤嬤們,都被她整的差點沒有瘋掉,於是那些調教也盡皆跑到九宵雲外去了。只是她就只有那一段時間,她若是願意的話,在人前擺出那副大小姐的姿態,卻還是極得精髓。
她一邊走一邊道:“王爺和郡主在聊些什麼呢?聊的這麼開心,我也來聽聽!”她的臉上滿是醉人的笑意,雖然並未妝點什麼,但是她踏着明月而來的風采,卻讓人有些刮目。
月光清清淺淺的照在她淺黃的長裙上,也不知是月華爲裙子增彩,還是裙子爲她增彩,只見得那抹淺淡的顏色,在月下之中實在是有些讓人驚豔!
她番一走來,那副模樣,與一般的大家閨秀實在是無二,更兼她清麗脫俗的風采,實在是讓人心動,玉修還是初次見得她這副樣子,他的眸子裡滿是驚豔多光,嘴角微微上揚,他柔聲道:“天色已晚,你的身子還未大好,應該好好休息。”
舒欣嘟了嘟嘴,偎在玉修的身側道:“我在房裡和明月聊着天,聽人說你和郡主在這裡吃什麼火鍋,心裡實在是好奇,便過來見識一番。”說罷,又扭過頭對寧芷月道:“郡主好生小氣,今日裡還說來王府裡要和我聊聊天,聽我講故事,可是你倒好,才一轉過頭,卻將王爺拉來聊天,將我一人獨自留下,也太不仗義了些!”她的話裡些微帶着撒嬌的味道。
寧芷月一見得她來,眸子裡便泛起來點點寒意,再見得月光之下的你真的,雖無天人之姿,卻讓令人驚歎,心中不禁升起幾分惱怒,只是她極善於掩飾,不注意看,實在是看不出太多的端倪來。她見得玉修和你真的兩人的親密之舉,心裡終是升起了幾分惱怒,恨得牙癢癢,卻又在心裡冷哼道:“在我的面前扮甜蜜,我倒想看看你還能甜蜜多久,終有一日,修是我的人!我就不信修會棄自己的權勢不顧,而和你在一起。”
只是她的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淡去分毫,眉眼笑得彎彎的道:“是芷月考慮不周,想着與王爺敘舊,而記憶王妃了。”
舒欣聽得出她的話裡的諷刺,卻也不以爲意道:“郡主素來以大方體貼讓人稱羨,這一次忘了我不打緊,下次若是再忘記我我就跟郡主急!”說罷,她又淺淺一笑。
寧芷月也笑道:“不敢不敢,下次就算是將天地都忘記也斷不敢忘記王妃!”
舒欣看了那口熱氣騰騰的鍋,鼻子裡聞到了一股羊羶味,卻明知故問道:“郡主不但人長的漂亮,又嫺靜溫雅,沒料到於廚藝還有這麼深的研究,只是這裡面煮的是什麼,看起來似乎味道不錯。”
寧芷月答道:“這個東西以北冥叫做火鍋,這裡面煮的是羊肉,有句話說得好,冬天吃羊肉勝過吃人蔘,雖然現在是夏日,但是曾有一個大夫告訴過我,冬日要夏補,就是說冬天裡如果畏寒的人在夏日裡適當的吃一些羊肉,到了冬天之後,也便不會那麼畏冷。”說罷,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舒欣嘻嘻笑道:“我最是怕冷的,如此說來,好似應該多吃一些。”
寧芷月淡淡一笑道:“吃羊肉如果不喝一點酒,也太過無趣。”說罷,從旁邊取出一個酒杯,給舒欣倒了一杯。
舒欣笑着道:“酒能活血化淤,治療我的舊疾也是有些好處的。更何況是郡主新手倒的酒,我今日就要我喝幾杯。”說罷,她執起酒杯聞了聞,讚道:“酒香濃而不烈,馥郁甘醇,但是容易醉人。”
“王妃試過便知,”寧芷月笑道,“我本不愛喝酒,但是王爺曾說過這種酒是酒中極品,可遇不可求,所以我回到允許之後,便四尋訪,老天爺得見,讓我遇上了,所以就花重金買了一些,這次過來,就給王爺帶來了。沒料到喝了幾口,便也沾上了,這清雅之中又帶着濃烈的香味,讓人一沾上便再也忘不了。只是不知道王妃會不會喜歡了?”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又小口的喝了一口酒,對着玉修淺淺一笑,那雙眉如雙燕飛過秋天,那雙眼,如秋水含煙,風情萬種。
玉修見得她的模樣,淡淡一笑,不動聲色。
舒欣見得她的模樣,居然敢當着她的面對玉修放電,實在是太過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人會厚顏無恥到她這種地步,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卻也只是淡淡一笑,回眸看了一眼玉修,卻見他那雙狹長的眸子也在看着她,眉目之間,似是在訴說着他的種咱情愫。
她見得玉修的樣子,心裡不由得微微一甜,在看向寧芷月時又多了一分淡寞,她淺淺笑道:“酒名爲解語,便是說能交人的心思說出來,解語解語,當心中是甜的時候,喝下去的酒也便是甜的,而當人心困苦不堪時,喝下去便成了苦味,不知道郡主剛纔喝下那口酒是什麼味道?”
寧芷月眉眼彎彎道:“醇香而濃厚,馥郁而清幽,甜美入心,甘醇在喉。”說罷,又吃起羊肉來。
舒欣也喝了一小口酒,讚道:“芳香入口,綿潤悠長,實在是好酒!”說罷,放下酒杯,用勺子舀了一下鍋中的肉,她語氣輕輕淡淡的,一字一句都似是無意而言:“人世間最可怕的不是生離死別,而是人就在你的面前,而心卻不在你的身上,郡主,你覺得我說對嗎?”
寧芷月心裡冷哼連連,又看了玉修一眼,眉眼微彎道:“王妃可是在擔心有朝一日會被王爺所拋棄?”
舒欣笑得愉悅道:“那倒不會,王爺爲了我連萬里江山都可以不要,我又豈會擔心王爺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只是這世上的狐狸精多的是,自以爲有幾分姿色,有幾分本事,就能將相愛之人的心勾走,卻不知這世間還有情比金堅的愛情。就算是處心積慮,就算是機關算盡,也不過是徒勞無功而已,到最後反而落得被世人唾罵的下場!”
她的話說到這時,寧芷月不由得輕輕咳嗽了一聲,似乎是被嗆了。
舒欣忙取過隨身帶着的帕子,一邊遞給寧芷月一邊關切的道:“郡主你這是怎麼呢?我不過是罵狐狸精罷了,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再說出,郡主的姿色過人,又有雄厚的家底,又豈會甘願做一個人人唾罵的狐狸精?”
寧芷月咳了一會後,終是將咳嗽停止了下來,拉過旁邊的水杯便欲喝水,舒欣早已猜到她的想法,趁她眼裡有淚看不清楚的時候,她極將的將旁邊的酒杯和水杯對換,寧芷月沒有細看,一口將杯中的酒全倒進了嘴裡,好不容易停下的咳嗽,又猛烈的咳了起來。
舒欣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得意,一邊給寧芷月拍着肩膀一邊道:“郡主慢點喝,不用急,若是嗆壞了我真擔心寧王會找我算賬。”
明月和追風在旁見得她的舉動,均強自忍着笑意。玉修的眼裡有一抹淡淡的無奈,卻也並不阻止。
寧芷月心裡大恨,卻又不能當場發作,等到咳嗽稍好之後,再拿起旁邊的一個水杯將水喝下,這纔好了一些,又覺得嗆的難受,又舀了一碗湯喝了起來。
舒欣的嘴角劃過一抹冷笑,拿起勺子去舀羊肉,夾起吃了一口忽然皺眉道:“這羊骨無肉無皮,莫不是羊的頭蓋骨,哦,就是包着羊腦的那一小塊骨頭,據說羊腦大補,恐怕那白花花的腦漿已經融在這羊湯裡了,郡主剛剛喝了幾口湯,不知是否嚐到了頭腦的味道。”
寧芷月的臉色微變,可是還是勉強地笑着說:“還可以吧,羊腦,我從沒吃過,不太清楚是什麼味道。”
舒欣微微一笑道:“羊腦其實也不過跟豬腦猴腦一樣,白白嫩嫩的,口感像豆腐而已。只是氣味葷腥,羶氣極重,比豆腐還軟,我極怕入口時那種糜爛的感覺,如果不小心吃到了,我會吐得七葷八素的。不過郡主看來很喜歡這個湯,那就好。”
寧芷月手中的筷子不自覺地停了下來,玉修的嘴角微揚,眸子裡也盛滿了笑意,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下文。
舒欣往寧芷月的碗裡又添了兩勺羊肉,然後發現了些什麼,皺着眉頭把一塊淺弧形的骨頭般的硬物夾出,遞到寧芷月面前,奇怪道:“郡主,這羊肉鍋中怎麼有這般物事?怎麼看怎麼像羊的……”
“羊的牙齒。”寧芷月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
舒欣的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了,撇了撇嘴道:“這羊的牙齒怎麼有些發黃發黑?你看它的牙縫中還有牙垢!郡主,這羊頭活了一輩子可能都沒刷過一次牙,說不定牙齒裡還長着蟲子……不過據說這樣煮湯喝了對骨頭比較好,會讓人的骨骼更加的強健有力,郡主也不用怕那牙垢,開水是煮不掉的,用醋泡十天半月的才能融掉……”
舒欣滔滔不絕的講着,寧芷月終於忍不住喉間的一聲反胃般的作響,臉色大變捂着嘴匆匆離座,一旁伺候的丫鬟連忙跟上。
舒欣見她離去後,冷冷一哼道:“什麼不好學,偏偏學青樓的女子勾搭別人的相公,還想着拆散別人的夫妻,自己還想着做正妃,活該!”
玉修聽得她的話,便知道她方纔只怕偷聽已久,他朝她寵溺的笑了笑道:“你既然已經聽了這麼久,想必也知道她的意思,她做的的確過份了些,不過你也實在是厲害,將她整得那麼慘。”
舒欣冷哼一聲道:“打擊小三從來都不需要手軟!”
玉修微微一笑,卻嘆了口氣道:“不過她說的也是事實,現在的情景實在是不容樂觀,欣,你可知道我爲什麼會聽她說那麼久的話?”
舒欣冷冷的道:“這個好解釋,你也想休掉我娶她吧!”
玉修也不顧旁邊是否有人,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狹長的眸子望着天邊的明月道:“我對你的心思,你難道還要懷疑嗎?在我的心裡,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人,這一次之所以聽她說這些,是因爲她今日裡在書房裡告訴我一件事情。”
舒欣問道:“什麼事?”
玉修的眸子裡滿是傷感道:“景在寧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