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圓形玉刻的故事
汪廠公夫人的召喚,衆屬下不敢怠慢,片時便有兩個錦衣衛趕到房門口,“什麼事夫人?”問時其實已看到汪廠公在地上哭訴可憐的模樣,也幾乎猜到夫人打算吩咐自己幹什麼,邊問:“是否將汪廠公扶起來?”
“知道了,就快進來扶他吧,你們將他扶到牀上,然後就下去吧。”林紫雲顯些難爲情的道,話時癡癡的盯着房屋中任一處。
汪廠公被兩個屬下扶上牀時,差點又掙扎到林紫雲的面前,免他掉下牀,她才迅速趕到牀前,親手將執意要離開牀位的他推倒在牀中心,道:“我會照顧你的,但是你也得平靜一些啊。”
這句話說的再安詳不過了。
汪直從沒見過執著的春華在自己面前如此主張的安慰過自己,不由的眼幕睜的大大的,不由清醒了神精,只是腦袋受酒刺激,他想坐起來四肢全然無力,他急的哭了,這回卻像真醉了一樣,胡說八道起來:
“我曾是一個乞蓋,由於這個身份,所以我知道,留在我身邊的人不會真正的瞧得起我,關心我,照顧我。
呃…爲什麼從來沒有人會真正的關心我?
春華你遲早會離開我的,你不會就這樣陪伴我的。
我知道我會孤單一輩子…孤單一輩子…”
說着,汪直的兩眼角掛起長長的淚痕,然後睡去。
林紫雲總是同情心十足的被感動淚流,卻不甘置信的心道:這該死的汪直,竟然成了閹人還這麼癡情。常人不是說,閹人多半是冷血無情的虐待狂嗎?可他爲什麼不是?真讓人惱火。
這兩天連日天晴,今天白雲飄浮,林紫雲看了看碧藍的天空,心中卻沉悶着,昨夜她在廠公的房裡給他擦汗、給他醒酒、給他整理嘔吐的液物,忙的過夜才睡去,一倒在牀上動都沒動一下,本想好好的睡一覺,可到半夜忽又想起廠公成了那樣,老擔心他出事,於是一晚都是半睡半醒,便索性一大早就起了牀。
“雖然不欠你什麼,可看在春華欠你多次救命之恩的份上,我爲你吹奏一首自己喜愛的曲子吧。”有一首曲名《白河寒秋》是林紫雲現代時最喜歡的一首曲子,這首曲子由簫、古箏和管樂等多種樂器組成。
不過雖然自己多才多藝,有時忙毛了也會出亂子,再說了自己只有兩隻手,然便只打算用簫和古箏來組成這一曲。
林紫雲心中有譜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面前雖並無古箏和簫,但在皇宮之內只要有的東西,她就可以思擒幻,空手抓物,“*****”林紫雲念起了咒語。
這是她用到的易經散經之中的決招,這是通過咒語的屬性與物體屬性相生的原理,將物體召喚而來,面前隨咒語聲落果不然出現一張寬大又豪華的青色玉桌、椅,上面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一展古箏,還有一把簫。
她這技術恐怕放眼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個,因爲她穿越來到這裡就是一件獨一無二的奇事,而這技術本就是奇的出怪,也就不能平凡而論了...
然後林紫雲將呼吸一緩,坐下,做好左手吹簫和右手撥琴的準備,知道汪廠公每天都會在此時起來,不管當晚怎樣,只因爲每天這時候他必須起來辦公事,所以不怕吵着他,只想要舒舒心爲自己也算爲他彈彈曲子,然後再做爲郡主領班,照常去樂工局報到。
林紫雲深吸一口氣,然後左手簫聲先起,聲起像一條小溪流一樣婉轉悠揚,同時又給人一種茫然的感覺,從而不由渲泄着她心中許多放不下的心事。
當簫聲扭轉之後,接着便是緩慢一提,再在一提音的基礎上,古箏猶如步步攀登般撥起了本就悅耳的聲音,加之彈曲之人熟練的技巧,便更加沁人心扉。
只見得簫聲和古箏聲同時響起,和諧成一首穿山越嶺的龐然和茫然感覺的曲子,汪廠公在懷念昨晚春華照顧自己的基礎上,本差點醒來,可又因此悅耳繞人的音樂反而更加深入睡眠,而睡眠之中並不是一片空白,他居然夢見自己和春華一起遊山玩水,戲水湖邊,隨之放肆的幻想,汪廠公面上笑開。
曲子不久忽又變成兩種樂器一同蜻蜓點水般,開始步步高昇起來,起後又一轉彎,彎若漫漫人生路綿綿蓄蓄,但又古井不波,從容不迫,給人這樣的感覺,直使得人心進步,什麼苦怨都能淡忘了。
“如果每天都能像今天這樣平靜陽光該多好。”林紫雲的臉上範起一絲漣漪,陽光何時已映在她的臉上。
“好美啊…”汪廠公不聲不響的何時突掙脫了夢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出現在了林紫雲的面前,踏出門檻,戴着廠公官帽,一身黑服,外加一件黑色大披袍,顯得他總是氣勢冷魄、威風八面的瀟灑。
他向林紫雲步來。
從她的正面。林紫雲正望着天空暢懷感慨,不經意一低眸,卻發現汪廠公出現在不遠前方,看着他大搖大擺走來,感覺似乎從未看到他這般瀟灑的樣子,林紫雲心想他今天該是神清氣爽吧,昨晚訴說了那麼久,今天還不開懷一點怎麼行?
眼前,曲子沒有因他的出現而停下,汪廠公卻逐漸已到達林紫雲面前,用一雙既佩服又欣賞的眼光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她。
林紫雲感到些不好意思,幾欲低頭後在悄悄的擡頭窺視的時候,發現他那癡神的樣子,便也看向他,不料悄然來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呼呼!”腦海裡竟像竄起幾條大海蛇一般,將一些畫面攪的渾渾噩噩,額上瞬時也因此出了許多汗,使她面前看到的景象全都變幻,變成此時站在面前的人不再是汪廠公,居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最後喪生於車禍火海中的向成貴(阿貴)。
林紫雲發呆了,眼中的淚水隨然滑落:“怎麼可能,阿貴真的是你嗎?我們不能在那個時代在一起,所以你纔將我帶到了這個世間?哦不你不能糊塗,剛剛明明是汪廠公啊,你怎麼…”林紫雲趕緊閉了閉眼,努力的將心中模糊的陰影甩掉,才又恢復神志,手中的曲子早也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再向面前一望,發現汪廠公一臉憐惜的看着自己,只是半晌未語,林紫雲才趕緊道:“對不起,請汪廠公恕罪,春華不是有意的。”
“什麼罪,即使要治罪,現在也輪不到我了,應該是你治我的罪纔是。”汪直向她遞了一條擦淚的手絹道,在提醒面前的春華,如今的你可是宮中主人郡主是也,比自己這個西廠廠公太監要高貴多了。他只是說說笑而已,一點惡意也沒有。
林紫雲聽後,不禁看了看自己身上,已是金璧輝煌,滿負貴氣,這一下可就把對面的大好人汪廠公給比下去了,想着,心中一浮愧疚:“我是不得已的。”
汪直知道她所指的意思,看她如此在意,笑的開懷,這丫頭越來越近我意了,尤其是昨夜照顧了我那麼久,雖然她嘴上不說,可是我已經高興都來不及了:
“什麼得不得已,如今你已知道保護自己,至少不用我像以前一樣擔驚受怕的來時刻照看你,現在可以放心許多了,但現在擔心的是,你一病醒來後所有擁有的技能暴露的越多,你的危險還是會來臨,比起以前,似乎你的膽子也大了許多,不怕死的精神也旺了許多,讓我想起‘那天’你從那麼高的空中掉下來,嚇的我差點魂膽俱裂。
——剛剛這番話,是我這一個月以來最想對你說的。我覺得你應該要好好的在意一下。”
聽完汪廠公的話,林紫雲又想哭又想笑,這次是因感動而流出眼淚,但不忘擦了擦,然後擺開笑容,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本以爲你會非常氣惱,然後忍不住會大罵我…沒想到…你反倒這麼客氣,”笑了笑,“真是難爲你了。謝謝你廠公。”
汪直嘆息了一下,似乎有千言萬語仍在心中,或者說他已經知道了什麼事,突道:“看來以後的日子我只會欠你越來越多了。原本我以爲你遲早會離開我,可是當我得知消息,太后準備將你改嫁時,你提出將我的體質身份變成正常人身份時,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爲你做什麼?”
“啊?”林紫雲第一反應是驚訝,再是幾乎手足無措,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昨晚才決定的消息,還未公開竟然就這樣被他知曉,便脫口了一句:“你也太神通廣大了吧?”
“哦?也許說到神通廣大,我還不及你一夜之間變的飛天遁地,然後又一天之內躍上參天大樹變成金燦燦的鳳凰的,別說呢,還有隻更大的鳳凰從此以後每天守護着你,本廠公可是連妄想都從來不敢想的。”
“噗哧”林紫雲聽他把這番話說完,硬是沒忍住一口大笑“哈哈哈”笑彎了腰,“廠公…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這麼幽默啊。”
“呵呵”汪直站在原地傻笑,望着她笑彎了腰的樣子,鬆了一口氣,不久看到青色玉桌,汪廠公向林紫雲抖了抖眉,狐疑道:“這關琴箏本是皇上賜給候門將相家中小姐的禮品,昨天都不在這兒,難道是昨天晚上臨時有人送過來的?可你不是拒絕了他們嗎?”
林紫雲一心好玩,倒是真沒想這麼多,完全沒想到這琴箏會剛好是嫁妝禮品,被廠公一口氣指到這件事上來,她才又回過神:天啊這是自己千方百計才躲掉的,可不想又回到改嫁的計劃當中,因駭然“啊”的一回神,迅速咒語一念,利用咒語屬性與物體屬性相剋的原理,唸到另一個咒語,然後長袖一甩,面前桌子琴箏等迅即又當面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後看向汪廠公,見他癡愕不語,便道:“春華能夠得到這些,實在是神仙所賜吧,不過這神仙有何用意,春華倒還是一點也不知。”
聽這意思,汪直立馬反應過來,心道:似乎她打算要告訴自己一些秘密,“其實我確實一直想問你這件事情,春華你想要對我說什麼?”
林紫雲也狡猾,她心中一直懷念着阿貴爲紀念而刻在自己手腕上的精美玉樣,在記憶中它活靈活現就如真寶。
因此她想託汪廠公爲自己尋一塊或者造一塊相同的玉,令自己尋得舊愛紀念,於是她道:“我想要告訴你一個怪事,我夢見自己的手腕上原本刻着一塊圓形並顏色清晰、晶瑩剔透的玉樣,那是一塊不同尋常的玉,世間稀有。在夢中我觀察了它許久,我認得它的形狀,有一位白鬍須的老神仙忽然飛下天空,對我說,一定要記得那塊玉的樣子,然後笑了笑便對我拂塵一甩,就離開了。
我想那塊玉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要不然老神仙也不會專程這樣告訴我,廠公你能不能想辦法幫我找一塊這樣的,或者說仿造一個模樣相同的。”
汪直正爲這番話感到奇怪,似真似假教人不敢不信,入神之中,忽然聽到林紫雲的叫喚,便回過神來,依然溫笑道:“我相信這個夢一定是真的,否則你不會突然變的這麼高深莫測,既然是神仙的意思,那本廠公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你得先說說那塊玉,到底什麼樣子?”
林紫雲琢磨了一下,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表達,於是吩咐人拿來筆墨紙硯,按照心裡所想,一筆不漏的畫了下來,看了看確定沒錯,邊點着頭道:“恩,就是這個樣子了,…”邊仔仔細細的介紹着玉的描摹實質結構。
汪直看着一會兒,發現一件天大的喜事或是笑話,便是忍不住漏出一絲笑容,看看紙上的玉又看看林紫雲那傻里傻氣的樣,嘴巴越來越是翹了起來,似哭似笑的道:“春華…你硬是想不起來這玉的來歷?你把我都弄糊塗了,怎麼都想不通它無緣無故怎麼就成了老神仙點提的玉樣了呢?”你要我相信老神仙賜法,我相信,但你要我相信你不知玉佩的事,我還真的懷疑你是藉機成夢。
汪直心裡打起了算盤,心道:這塊玉明明是我給你送的那塊,還是你親手保管,可是現在你卻裝作不知道,並且要我幫你再仿造一塊,你不會是算我記性差,等到造一塊之後再去送給情夫吧?不過你人忠厚老實、冰清玉潔,似乎這樣想又太不符合情理,還是先把玉的事告訴你了,看看你的反應再說吧。
之前春華保管那塊玉時,汪直並不知道她將它放在哪裡,由於沒見她常時戴在身上,所以好奇的暗地追查了下這件小事情,最後發現它原來就放在抽屜裡,當時他還失望了一番,這丫頭什麼時候都沒將自己放在心上。
“跟我來。”汪直二話不說,拉着她進了她的臥房,然後抽出從門向內,後面第三個櫃子中,第二個抽屜,汪直一看到它便拿出,興高采烈的拿在手裡拋玩了兩下:“你真的不記得了?這是我前兩個月送給你的。”
林紫雲一看到那塊玉,當即啞口無言,眼前這塊玉擺在眼前就比自己手腕上刻的要真實的多,反而手腕上的玉樣變成了翻版,而這個真玉變成了正版,如假包換啊。
“哈哈哈哈哈。”林紫雲一下子笑的抽不過氣來了,然卻又是繼續發笑“哈哈哈哈哈,就是它就是它。”這笑容裡摻雜着太多的情感,導致她情感錯綜交集,憂喜皆是,淚珠兒只得一顆顆墜落。
林紫雲暗道:原來真有這塊玉,並且它是真的,樂死我了!可是自己擁有春華的記憶,其他事都在腦海中記得,偏偏就這塊玉怎麼就沒有印象呢?難道是被自己帶到了現代,然後來到這裡手腕上玉樣消失了的原因?怎麼可能,這根本就說不過去。
剛剛找到這塊玉,林紫雲一時心切,看着廠公手裡的它發了傻,現在才求道:“廠公,可以把它給我看看嗎?”
汪直看到她面上的淚痕,這回捉摸不透了,心道:既然她知道這塊玉,而且只是一塊玉而已,她也沒說在夢裡,老神仙刻意對她交待過什麼,可是她爲什麼會看到它落淚呢?而且她是否真將這塊玉忘記了?汪直開始面露難色,“給你。”
林紫雲一接過滑玉之後,直盯着它發傻,正此時,原刻的圓形玉樣忽然竟在手腕上浮現出來,“啊,好痛。”
“怎麼了!”汪直也從渾噩中清醒,林紫雲隨其痛將手臂一擡起,立時叫他來看“浮現了浮現了,你快看!”
汪直還以爲她手腕怎麼了,馬上湊上去一看,心中隨即蹦跳如鼓,然後緩緩的望向春華,“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你又一見到這塊玉就會哭?這只是我送給你的啊。”
這只是我送給你的啊?因爲這一句林紫雲心中一震,不禁將這句話第二次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然後也目不轉睛的盯着汪廠公,如果這玉真只是你送給我的這麼簡單,那它代表什麼?許久後林紫雲忍不住補充道:“麻煩您再將剛纔說的話重複一遍。”
汪直頓了頓,竟然非常聽話的重複了遍:“我說爲什麼你一見到這塊玉就會哭,這只是我送給你的那塊玉。”
林紫雲激動欲泣的這下盯緊了他,心道:莫非老天把我派到一個太監身邊,全是因爲你就是我現代的愛人阿貴?那老天也太可惡了吧,既要爲我們重新安排,都是用這種方法來讓我們重逢?或者說,這其實就是我們的前世,只因緣未盡,所以死後才依然回到這裡?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阿貴會是太監,嗚…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縱然似乎一切明瞭,可是林紫雲更是痛的撕心裂肺,自己的丈夫竟然被老天折騰成這樣,自己不敢承認又不敢錯認,可恨老天給了自己這樣一個不明不白的提示,不繼續到底,然又突然收手終止了再度提示,林紫雲“哇”的一聲,便推開汪廠公,奔出房屋,眼眸悴紅的向宮外飛去。
“春華春華….你回來啊.春華…”汪廠公快如石火般的也隨即跟到屋外,只見她衣袂飄飄飛去的背影,很快變小,汪廠公痛苦又焦急,“春華你病倒是天意嗎?我送你這塊玉也成了天意嗎?到底它包含着什麼秘密呢?——不行我一定要把你找回來,因爲我根本不能放下對你的擔心啊。”這次汪廠公又謹慎的將玉懷在了內衣胸前。
於是換了一身服裝,帶着一個錦衣衛,快馬加鞭的向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