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她重新再愛上他,又是一個何其漫長的路程啊。
他低眉淡笑,眸子略顯了些深邃,望向用力想要跨步跳岸的小小身影,他的脣角不住的勾起了笑意。
他承認,他是比南宮皓更加危險的男人,或許更陰險,或許更殘忍,但是這一切,都只是爲了保護心愛的她。
他輕步上前,有些無奈的對着前後搖晃的樂兒搖了搖頭,雙手用力便將她橫抱於懷,就如同一年前一般,讓她無所適從,反射性的環住了他的脖頸,可是眼眸卻瞥向他處,不願看他。
洛吟默然,腳尖輕點便躍到岸邊,似是浮光掠影般的速度讓樂兒驚詫,而那順風揚起的發散發着淡淡的清香,吸入她的鼻息,似是停止了她一切的呼吸。
她忽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總覺的眼前的洛吟似是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就像是,第一次看到他時的那樣。
她蹙眉,心中悶哼,她瞭解他,自是知道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下次別再這樣了,我自己會走。”待洛吟定住腳後,樂兒便從他懷中跳出,儘可能的與他保持了一段距離,而後看向周圍喧鬧的魚市,似是又讓她的心情略微多了些愉悅。
洛吟安靜的站於她的身後,安靜的看着樂兒,眸子雖深邃,但是卻包含着一份隱忍的深情,悄然走至她的身旁,牽住她的腕子說,“先去買幾套衣服,總不能穿着這身夜行衣到處行走吧。”
樂兒點頭,卻一心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但是洛吟卻並未鬆開,面上依舊是淡如水的笑容,似是什麼都沒有發生,讓樂兒蹙緊眉頭怒意驟升。
很好,就算不鬆,她也不會有任何的異樣。
樂兒心中勉強幹笑,儘量保持着面上的冷靜,不想讓他看出任何的端倪,只是這等不平靜的心情,豈是可以輕鬆便瞞住洛吟的。
終歸看來,他的城府是她的十倍不止,一旦他冷靜了自己的心,且確定了她的心意,那麼還有什麼,可以瞞住他的眼睛。
有時他也會後悔不已,後悔當初爲何沒有冷靜的待她,冷靜的去深望那倔強冷漠外表下的一顆早已傷痕累累的心。
是的,那時的他並未看到,只因他深深的陷入到自己的悲傷之下,也因着那時的他本就對所有人心存戒備,然而這一次,他變了,
雖然他依舊不相信任何人,但是眼前的女人卻成爲了他生命中的意外。
所有欺騙他的人,爲的只是從他身上得到權力,就連他的母后亦然。
可是這個女子,雖也曾經欺騙過他,卻是爲了永遠的逃離他的身邊,讓他死心,然而他可以防住千萬人,但是惟獨會深陷在她的謊言中,深信她根本就不愛他。
那時的他,當真是該受千刀萬剮之刑了。
“走路發呆,小心被刺客偷襲。”見着洛吟眼眸似是有些失神,樂兒便好言提醒,誰料洛吟卻沒有像她腦中想象那般忽而拉回神智,而是從容的滑動眸子看向樂兒,指尖劃過她秀美的臉頰道,“倘若我被偷襲,你還會向在火燒皇宮那日一般吻我嗎?”
“你——!”樂兒脣角微顫,沒想到她那一本正經的話到了他的口中竟然轉到了讓她羞怯難當的那日,她輕吞唾液,隨着喉間輕微的顫動,發出了淺淡的聲響,“不要再提那日,我只是一時迷惑罷了。”
“倘若愛我是一種迷茫,那麼你何時清醒過?”洛吟揚起纖細下顎,似是從容對答,單眉挑起,眼中的神韻似是一把利劍穿透她用以防備的盔甲。
她冷哼輕笑,卻再沒說話,讓兩人周圍的氣氛在一瞬間凝結了不少。
他倒是也不着急,依舊如同浮影般跟隨着她,很快便來到了一家絲綢店鋪。
並未多想的樂兒輕扒在櫃前輕聲問道,“店家,您這裡可有紫色袍?”
店家點頭,看了看身後的俊逸洛吟,而後轉身進了後房爲她去拿,只是那店家剛一離開,洛吟就顯得有些慵懶的將單手撐在案上,眸子輕柔顫動,溫柔的凝視着樂兒。
樂兒垂眸,因着他的視線感到全身緊繃,卻並未轉頭看向他,總感覺眼前的洛吟似乎非常享受沒有皇冠在頂的日子,或許吧,皇權之下,皇上也是毫無自由之人,像這般如同平凡人家一樣走蕩街市的日子,他怕是沒怎麼感受過,除了在郢國……
不期然的又想起了他當駙馬的時候,飄逸俊美,還迷霎了九王爺的愛女,果真風流倜儻呢。
見她時不時的扯動脣角,洛吟半眯起了自己的眼眸,似是輕紗般的聲音淡淡揚起。
“你在想我嗎?”
樂兒一聽,原本的神情瞬間僵在那裡,撇過眸子選擇不看他,如果可能,她真想連耳朵也捂上,不想聽他如同魔咒般的胡言亂語,心中悶憤不平。
這洛吟難不成是吃錯藥了,還是中什麼毒了,怎麼和在皇宮中判若兩人,讓她措手不及,恨不能鑽進他心中問問他是不是瘋了。
難不成他真是人格分裂成了南宮子瓔和洛吟兩個人?真是可笑之極。
“你在懷疑什麼?”見樂兒神情異樣的在那裡時不時的張望自己,洛吟當真是有些失笑,輕走上前,忽而從身後將她擁住,而後在她耳畔吹了下淡淡的熱氣,惹得樂兒一陣發麻。
“你幹什麼?!”樂兒雙手用力想要將洛吟推開,可是卻不似在船上那般輕鬆。
“我就是我,南宮子瓔是我,洛吟也是我,只是那時……我……總之,讓我補償你可好?”
她神色一愣,閉上眼眸道,“說補償什麼的,爲時晚矣,我早對你心冷如冰。”
“我不信。”洛吟毫不猶豫的反駁了樂兒的話,言語中似是比剛纔的從容多了些不易察覺的怒意。
“哈……”樂兒失笑,犀利的眸子略微瞥向洛吟,“那一年,你不信我是樂兒,而後又認定是我拿掉的孩子,後一年,你選擇了紫霰而將我丟至雨中避而不見,滅我性命,而這一年,你又將我丟給紫霰險些命喪黃泉……現在你說你不信,是再一次的不信我是樂兒,還是不信我已然恨你入骨?”
“你真的恨我嗎?”洛吟垂眸,似是心中的傷疤被樂兒再次無情撕開,是了,樂兒所說的每一個不信都是他心中的禁地,就連他自己都不敢去想,他怕每當自己想起,就會害怕,就會失去那份自信,就會真的擔心樂兒從此與自己永不相干。
“我——”
原本脫口而出的話卻卡在喉間如何也無法道出,似是被什麼東西所阻隔,或者她的心中也明白,她並未恨他,她嘗試過放棄他,無視他,但是惟獨無法恨他。
她抿住脣瓣,失了言語,但是看在洛吟眼中,好似是確定了他心中所想一般,神情似乎比剛纔更增添了些喜悅之色。
如果說他此刻像極了毫無城府的孩提,他也並不否認,爲何?因爲他只因她的一句輕柔的話語,或者一個淺淡的笑容而欣喜若狂。
他忽而將她擁的更緊,原本深埋的笑容毫無遮掩的暴露出來,那絲絲不均勻的呼吸染在樂兒的耳畔讓她的心好像也跟着顫抖不已。
“只要不恨我,我就很滿足了……”他淡淡的說着,聲音如同捻起的宣紙一般,稍一用力便會破碎,讓樂兒都不忍心再反駁他,因着感覺無論她接什麼話,都像是劊子手一樣,擊碎他的心。
“放開我,待會店家要回來的。”無奈之下,樂兒只得將鑽進後店的老闆搬到檯面上做藉口,誰料洛吟卻扯脣淡笑,“他早看到了,現在在門邊不敢出來呢……”
“你——!”樂兒幾乎是快要瘋掉,不停的扭動身子想要將洛吟甩開,“你瘋了嗎?這樣讓人家看到,成何體統?”
“哦……”洛吟似是變乖的應了樂兒一句,而後便對着那後門大聲喊道,“店家,我和我的夫人再此談天,是否打擾到您了?”
只聽門後店家身子一哆嗦,馬上從淺藍色的布簾下探出一隻手,來回擺動,順便用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語氣說道
,“無妨無妨。”
“樂兒,店家說無妨。”洛吟似是壞笑一般的輕含她的耳垂,惹得她身上猛起一陣粟粒,完全感覺出了洛吟的得寸進尺。
是了,在皇宮看慣了正襟危坐,且言語攝人的南宮子瓔,險些忘記了真正的他是陰險狡詐,又會調.戲她這等良家婦女的極品惡人。
“洛吟,好,我告訴你,我恨你,恨得幾乎吃了你!”
樂兒無奈,心中悶哼,此等男人既然想聽她說恨,那麼她說,讓她說多少遍都可以。
誰料洛吟卻聳了下肩,輕微的搖頭說,“那便吃了我好了,不過……要看怎麼吃了……”洛吟說完,便用雙手將她扳回,緊緊凝視她的眼眸,“我不會多碰你,更不會強迫你可以再次接受我,我只想告訴你……離開你的日子,我從來沒有碰過任何的女子,我的心……還有我的身……只屬於你一個人……所以,等你想吃掉我的時候……”洛吟忽而淡笑,在她耳畔幽幽低語,“那我定然……不會叫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