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說不許就不許,況且,郢國還有好幾個郡主,爲什麼就要你這個公主和親?”淳于浚不悅的說着,眉頭皺成了川字。
她輕笑,扶着淳于浚坐在了椅子上,看向周圍的幾個侍女道,“都先下去吧。”
“諾。”侍女應了一聲,便都從慢慢散去了,待永顏殿只剩下了樂兒和淳于浚的時候,樂兒才走近浚,將自己修長的指放在了淳于浚的眉心,“哥,這不像你,而且,他們指定是我不是嗎?”
淳于浚握住了樂兒爲他撫平眉心的手,看着眼前的樂兒道,“我不會讓你再靠近南宮子瓔的,一步也不會。”
“即使讓百姓血流成河嗎?”樂兒突然站直了身子,深幽的眼眸緊緊凝視着淳于浚,“即使再不願意,但是還是百姓最重要,不是嗎?哥……”
浚無語,一隻手緊緊抓住了椅子上的扶手。
“哥,你是一國之君,爲百姓造福纔是你的責任,而我……不想當禍水,一個女人,一場血腥的事情,哥想讓我做這樣的女人嗎?”
“夠了!”淳于浚閉上眼睛,胸口因爲不能平復的心情而上下起伏着。
她知道,他在矛盾,於是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淳于浚的修長,“哥,你是我在這個地方,最疼我的人,如果說因爲我,而讓你揹負千古罵名,纖兒,豈能苟活?”
“你……!”淳于浚愣了一下,褐色的眼眸突然閃過一絲碧光,“你想見他?”
“對於他,見不見,對於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樂兒揚了下脣,半垂的眼眸沒有一點情緒。
對於和親,她豈會不排斥,但是她知道,從很久之前就知道,她一定會再與他相見,她知道,上天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只是她沒想到,竟是以如此的方式。
“不行,我會想到別的方法,我會親自去錦國談。”淳于浚猛的收回自己的手,甩開袖袍站了起來,“你就好好的呆在永顏殿,哪裡都不要去。”
“想必,大臣們都想讓我去吧。”樂兒安靜的走近淳于浚,看到他略微顫抖的眼眸,便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能與錦國如此交好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如果哥爲了保護我,不讓我去和親,那麼別派大臣們便可以以此來將哥逼下皇位,而且,除了九王爺之外,還有很多的人在覬覦王位不是嗎?君王,一步都不能錯,錯了……就完了。”
淳于浚垂眸,心中也有了些亂,她說的沒錯,剛纔上朝的時候,大臣已經開始議論紛紛,後來一直在說,如果是其他王爺在,就一定會同意。
這些人,開始有些不安分了。
換言之,保下了若纖,他要用千萬百姓的生命和他的皇位來交換。
對於皇位什麼的,他已經看的沒有那麼重要了,但是如果犧牲了百姓,他確實做不出來的,他的責任,太重了,他扛起了整個江山……
而且,如果不能與錦國成爲盟國,那麼,他心裡清楚,兩年之內,錦國會和酆國一起打下郢國,再加上赳國的壓力。
郢國,會覆滅。
淳于浚緊緊咬着自己的脣,雙手緊握,甚至身子都在發抖。
爲什麼,他可以扛起整個江山,卻無法保護他最心愛的女子,當初是,現在還是。
浚回眸,緊緊凝視着樂兒平靜的眼,突然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緊緊的擁着,“爲什麼,爲什麼我要一次次的看着你成爲別人的女人,爲什麼!!!”
“哥……”樂兒微微有些怔住,隨後溫柔的回擁着他,“哥,我們是親兄妹,就算不去和親,總有一天也會是別人的女人不是嗎?只是……我想要我的存在,可以更有價值一些……”
淳于浚彷彿在痛苦的忍耐,抱住樂兒的手更加的用力,險些讓樂兒快要窒息。
他好想告訴她,他是誰……他不是她的哥哥……該死的不是!!
但是,他知道,當他說出口的時候,她不會再將他當成哥哥,更不會再如此依賴他,因爲他一直在欺騙她。
而且,或許是短短的幾個字,就會帶來一場宮廷的血腥。
爲什麼,明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卻連一個女人都無法保護,即使擁有了權利,但是卻失去了一切……
“可以……不去嗎?”浚突然好像變成了一個孩子一般,將自己的臉埋在了樂兒的頸窩,身子的顫抖卻越來越厲害。
樂兒揚脣,輕輕的拍着淳于浚的肩膀,“不可以啊……”
“我會恨我自己的。”淳于浚咬住牙,然後看向了樂兒,突然上前吻上了樂兒的脣,樂兒大驚,腦中一片空白,雙手用力,想要將浚推開,而浚卻沒有拒絕,只是順着樂兒的力道向後錯開,險些摔倒。
樂兒愣了一下,馬上上前去扶淳于浚,心中有些凌亂,爲什麼他會突然吻她,雖然她的靈魂與他不是兄妹,但是……她一直把他當哥哥不是嗎?
“抱歉……”淳于浚垂眸,有些懊悔,“我……剛纔把你看成了另一個女人,你是我的皇妹,我不應該這麼做的。”
聽了他的話,樂兒才稍微舒了口氣,再度揚起了笑容,“我會忘記的,剛纔。”
“好。”淳于浚乾笑,隨後將樂兒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拂開,有些無力的說,“朕累了,要去休息了……既然你要去和親……就去吧……”
浚說完,便轉過了身子,一個人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樂兒突然拂上了自己的胸口,不知道爲什麼,淳于若纖的身體,竟然開始顫抖,而且屬於她的心,竟然有些痛……尤其是在看到他離去時那孤寂的身影,那份痛楚便愈加的濃烈……
這次錦國同郢國的和親聲勢浩大,衆所周知平纖公主是淳于浚最疼愛的妹妹,所以他用了最大的陣勢去給淳于若纖送行也是在預料中的事。
但是直到最後,淳于浚也沒有出現過,誰也不知道,其實他一直在不遠處,安靜的看着送行的隊伍,深邃的褐色眸子中充滿了傷痛。
第二次了,將自己心愛的女人眼睜睜的送走,即使有了權力,卻依舊連一個人都保護不了。
在漠視了一會兒後,浚便策馬奔騰,不願意再看一眼,更不願意再聽一點那熱鬧的聲音,對於他來說,這一切都是折磨……
而在非常華麗的四匹馬同拉的車中,樂兒安靜的如同不存在一樣,因爲不是在今日進行冊封大典,所以她並不用穿紅色嫁衣,只是按照她的喜好,穿着冰藍色的絲服。
飄逸的墨色長髮被精細的編起,藍寶石的釵將她顯得更加的高貴,耳上再也不是當年的水色藍釘,而換成了一對長形的寶石耳墜,上揚的眼角上有着冰藍的暈角,暈角的邊緣被白銀色的晶粉所鋪,在若隱若現的眼光中顯得格外的璀璨,精細的鼻子下是輕輕抿住的水潤飽滿的脣,在淡粉之中,也被沾了些白色晶粉,更是美的讓人挪不開視線。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不是緊張的期待,不是害怕和嬌羞,而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好像對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的感知,這樣的神情配上了這樣的服飾,讓所有看到她容顏的侍衛都爲之一驚,就連前來代替淳于浚送行的賈嶽和冷薈都愣了一下。
她現在的美麗,已經不是當年可以相提並論的了,眼中的冷漠多了一份孤傲,好像沒有人可以靠近的冰山雪蓮,讓人多了一份想上前將自己的溫暖分享給她的衝動,卻又害怕破壞了她的那份冷豔。
一路上,樂兒都沉默不語,端莊的坐在車中,雙手微曲並放於腿上,修長白皙的指一直捏着一個小小的錦盒,摸着這個錦盒,她的眼神好似會有那麼一瞬間的不同,可那絲不同,只是更加的冰冷而已。
在冷漠的外表下,她的心,卻還是忍不住有了些動盪,或許她也在害怕,害怕再次見到他。
指尖輕捻,將手中的錦盒打開,看這裡面的東西,樂兒的眼眸垂的更加的低,好似陷入了回憶之中,猛然間,樂兒便用力將那盒子蓋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音。
外面送親的子御一聽,馬上輕輕拉開了車旁的簾子,對着裡面的樂兒關切的問道:“公主,怎麼了?”
“沒事。”樂兒揚脣,最後還是閉上了眼睛,將手上的錦盒放到了衣袖中,便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
過去的一切,就這樣過去吧。
“公主是不是很緊張啊?”子御打趣的說道,因爲他從來就不知道洛吟的身份,所以還天真的以爲,樂兒是第一次去錦國,第一次見南宮子瓔和南宮皓。
“緊張?”她有些擰眉,隨即冷笑一聲,沒有作答,可是這一聲卻徹底打開了子御的話夾子。
“公主不用緊張啊,去了之後自會有人接應,錦國和郢國的關係還算不錯的,所以一定會對公主很好很好的,另外啊,聽說南宮皓長的真的是……沒的說,雖然他讓人很恐懼,但是即使這樣,很多女人看到他,還是不顧一切的往上撲……咳咳,當然,南宮皓肯定只對公主好……”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的子御慌忙改了口,可是車中的樂兒只是揚了下脣,指尖輕輕碰觸了一下自己的脣,喃喃自語的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