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的兩年,他沒有碰過日日繞在身邊的溯玉以及他曾經摯愛的紫霰嗎?不過細細想來,卻是並非無可能,洛吟終歸是洛吟,高傲似龍的男子,他並非不想去碰,而是那些女子沒了資格罷了。
只是,就算她被他所接納,可是她還會在碰他嗎?可笑……如果可以,她真想當即便捧腹大笑用以來告訴他她的蔑視,只是不知怎麼,心中卻有那麼一絲絲的愉悅蔓延至心中,而後開始逐漸發芽。
見她不語,他的眸子更深了,深的似是再也無人看透。
他轉身,再次喚來了一臉緋紅不敢直視兩人的店家,接過淡紫色的袍,同時口中喃喃而道,“你還記得,我所愛的顏色……”
“只是在記憶中還未剔除的殘餘罷了。”她冷漠而語,對剛纔自己的搖擺不定切齒腐心,她應當狠心的揮起利劍斬斷情絲,不可對這個男子有再多的留戀。
“那一夜,爲何沒有執著見我,其實……是你放棄了我,對嗎?”洛吟忽而垂眸淡語,同時用修長指尖撫摸着紫袍軟軟的料子,當沙沙之響侵蝕了她的耳畔,她的心也因此而忘卻瞭如何跳動。
“即使見到,結果一樣。”她依舊冷漠作答,只是身上那淺淡的顫抖落入洛吟的眼簾。
他掀起笑容,卻面有苦澀,指尖擡起略微碰觸到樂兒顫動的肩頭,在她身後低聲而道,“但凡你可相信我,又怎會相信紫霰的話,樂兒……”
隨着洛吟最後的字淡淡消失,她的心也似翻浪狂潮一般席捲而出,穿透滲入了她每一寸的心田。
她無可辯駁,這纔是最可怕的。
是了,她是沒有相信他,自紫霰回來了的那日,她便再沒相信他,她認定了他會同紫霰重修舊好,棄她不顧,然則在紫霰阻擋她的那日,她當真相信紫霰的話嗎?其實非也,她明白紫霰在騙她,只是……她那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讓自己選擇放棄,而那日去找尋洛吟,也只是想讓他最後的傷害自己一次,讓自己徹底的死心。
她與他,只是相互不信任罷了。
她用指尖拂去洛吟的冰冷,斜過眼眸凝視於他,“我與你,都不會再相信任何人,光憑這一點,你我二人便緣分已盡。”
“盡不盡,非你說了算,而是天……”洛吟勾脣而笑,似是頗具深意,將碎銀放置案上,便徑自出了門,但是他飄逸如仙的身影卻印在樂兒眼中,讓她有些無法參透。
“走吧,先找家客棧落腳,然後辦點正事。”洛吟頓足,望向在身後發呆的樂兒,揚起手臂似是等她入懷,讓失了神的樂兒瞬間拉回神智,眉角略微抽動,於是大跨步的走去,卻完全無視了他親暱的動作。
洛吟輕聲淡笑,看向反而走在自己眼前倔強冷漠的小女子,心情有些愉悅了。
他剛纔說的話是沒錯的,緣分是否已盡,並非她說了算,而是天……只是天又是誰呢?而是……他。
只是他這個面對萬事都從容不迫的錦國
帝王,卻從未逑過任何女子,有些時候,在他而言便多少犯難了,羨煞旁人的聰慧在此時竟然毫無用武之地,讓他不禁開始嫉妒遊走在美人間風流倜儻的南宮皓,他究竟是如何惹得女子歡心的?
而這個他想要重逑的女子,還恨不能食了自己的骨,看來……前方路茫茫啊……
“是你說的要走,怎麼又停在了那裡,難不成又在想什麼詭計?”樂兒定足,還是忍不住回頭諷刺洛吟,可是洛吟卻不慌不忙的向她而行,順便在她耳畔低語,“怕中了我的詭計,而後再度失心於我嗎?”
“就算失心給了坐在那裡的討飯之人,也不會給你。”樂兒毫不猶豫的反駁,而洛吟也順着樂兒的視線望了那所謂的討飯人,只是在看到看似衣衫襤褸卻用着異樣眼眸看着自己的討飯人時,洛吟的眼眸驟然深邃,大手順勢滑下包裹住樂兒的柔荑,用着只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看來換了衣都不行,只能易容了。”
樂兒微怔,本想要再次看向那討飯之人,卻被洛吟捏了下手,“別再看了。”
“恩……”樂兒輕吸一口氣,將剛纔有些驚訝的神情徹底掩埋在了心底,一張浮現着嬉笑的容顏霎時而現,讓洛吟都感嘆到這小女人變臉之快。
“環住我的腰。”洛吟低語,手指微滑便摟住了樂兒纖細的臂膀,同時也蹙了下眉,“你怎麼瘦得快要趕上蘇太傅了。”
“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樂兒緊蹙眉頭,私下擰了洛吟的胳膊一下,弄的洛吟輕輕悶哼。
“你這膽大的女子,連皇上的肉都敢擰,怕是方圓百里也就你做得出來吧。”洛吟寵溺的笑笑,而他這神情在樂兒看來便是迷惑眼線之舉,便也沒多抗拒,故而接道,“你現在又不是皇帝,充其量是個遊民,等你拿回皇位在說吧。”
“你要嫁的又不是皇位,而是我這鮮亮的男人不是嗎?”洛吟掩脣淡笑,激的樂兒險些將牙齒咬碎,憤恨之下決定不予理會,瞥眼看向剛纔那所謂的討飯之人。
只是……這一看……
“你——!那根本就是普通人!”樂兒大驚,一把對開洛吟,而洛吟卻用了充滿寵溺的笑容看着樂兒。
“怎樣……看來對我的‘詭計’,你也防不勝防嘛……”說罷,便忽而揚起右手扶在樂兒的臉頰上,用了稍許的力道便按向自己的肩頭,在她額間烙下一吻,讓樂兒猝不及防。
然,還沒等樂兒有所反應,洛吟便牽起樂兒的手向着不遠處的客棧走去,讓樂兒幾乎氣得快要流淚了。
只是究竟有多久了,沒有除了冷漠和憤怒以外的心情了,就連和南宮皓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過的感覺,此時竟然輕易的就被他撩起,難道真的如他所說,緣分是否已盡,並非她說了算嗎……
當停腳之時,兩人已經站在了赳國一家並不算太大的隆興客棧之前,而選擇這家客棧的緣由一方面是爲了不引人注目,另一方面是爲了打探消息,因着真正有用的消息決然不會出現在那些富麗堂皇之地,反而這些最爲樸素的地方纔會有最最可靠的消息。
故而歷代君王但凡想要微服私訪,絕對會在這類地方走上一遭。
在付了定金後,洛吟與樂兒便跟隨着店小二來到了二樓的一間小房之中,讓樂兒雖然憋悶卻無法反駁的事便是洛吟僅僅要了一間房,扣給她的理由是銀兩不多,要省吃儉用。
很好,她再次陷入他的詭計之中,明知道他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出於他的私心,但是她卻沒法任性的要求他再多花銀兩來住上另一間房子,除非她想在柴房度日。
她咬住豐滿的脣瓣,袖袍中的小手快要被自己掐的不成形狀,足見肚中之氣已經積累到了何種程度。
可是雖然如此,她卻沒法像那一年那般冷漠相待,似是對着他,她便無法完全的忽視。
當然,讓她憤恨又無奈的事遠遠不止這一件,因爲要同住一間房,故而必須安個名分,否則對她聲譽有損,當然,這樣的理論定然是他灌輸給她的,所以在赳國的這十日,她必須要以他的夫人而自居。
很好,又被擺了一道。
樂兒戲謔而笑,視線終是停留在他一直攥住她的手上,修長的指尖用了很大的力,似是怕她會趁他不注意便轉身而跑。
她就這樣被他牽着,感覺着他那曾經深深包裹她的溫暖,而他的手也時而滑入她的指縫,與她相互摩挲,如同在溫柔纏綿的情人,親暱而甜蜜。只是對於此時的她來說,這樣的親密卻只是加重了心中那沉重的負擔罷了。
可是,那細微的觸感卻還是不由着她的理智順着肌膚慢慢爬入了她冰冷的心間,似是萬餘細小的暖陽,嘗試融化她的心房。
待入了房間,與小二交代了幾句後,偌大的房間就只剩下了他與她二人,迅速退離他身邊的樂兒用着戒備的神情望向洛吟,而洛吟卻無奈苦笑。
“不用如此之緊張,我什麼都不會做,雖然不喜歡南宮皓,但究竟是我的同胞血族,他正身陷惡谷,我又豈會在此時想一些其他的事情呢?”洛吟一邊說着,一邊探向窗外,單手搭在棱邊,顯得慵懶而俊美。
聽了他話的樂兒頓時有些尷尬,看着他那略微帶着些憂鬱的眸子,同樣嘆息他與南宮皓的兄弟之情。
雖是相生相厭,可是卻又緊密相連,誰也無法將他們分割開來,或是因爲他們流着同樣的血,又或是在他們的心底,只有彼此纔是最深的牽絆。
她也同他一起安靜了下來,可是每每回憶起自己與南宮皓最後的回憶,那種痛楚便如同扯碎了五臟六腑一般,她真想衝回鎮南王府,拎起南宮皓的衣襟好好質問他一番。
“下一步有什麼打算?”過了許久,樂兒纔打破了此時周圍的寂靜,而洛吟卻只是將搭在窗框上的指尖上下動了動,彈出了些許的聲響,卻連眼睛都沒有動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