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
權若雪雙眸微睜,怔愣道。
阿朱點頭,扶了權若雪起身下牀,臉色凝重幾分,“好像是太后昨兒個讓人來下的旨,正巧您不在,回來的時候,大家都睡了。這不,一大早權夫人便讓婆子過來告知了。”
權若雪臉上的疑惑更深,這邊阿碧已喚了婢子打水進來,她接口道,“聽府裡的人說,好像是太后召了各官家小姐舉行的夏日宴,正巧她也想看看這三少的未婚姻妻是何模樣。”
權若雪頜首,只是心緒總覺得有些不寧,阿朱見她沉思,便扶了她的手起身,“小姐,還是快快梳洗吧,三小姐今日也會去呢。”
權若雪雪白的天足下地,便有婢子端來了洗漱用品。
含了口青鹽水,漱了口,又淨了面,阿朱便從衣櫃裡挑選了一套妃紅蹙金海棠花鸞尾長裙,精緻美麗,氣度非凡。
權若雪皺了皺眉,擺手道,“換一身。”
阿朱點頭,正要將手裡的長裙放回衣櫃,權若雪已走了過來。
她的指尖從各色衣衫上輕輕劃過,最後停頓在一件雪青色暗紋刻絲長裙上,“就這身吧。”
一個時辰過去,只見梳妝鏡前,權若雪一身雪青色暗紋刻絲長裙,如黑綢般亮麗的青絲僅用了一根同色髮帶隨隨綰起,琉璃鑲金盤花點綴其中,額前一頂翡翠玲瓏華盛。
秀致清美,出塵絕世。
淡淡的妝點了下,權若雪便在阿朱阿碧的陪同下,下了樓。
剛到院中,權若雪就看到,拱橋處正站了一個衣着碧衫,容色秀麗的女子,卻是一早就被納蘭瑾軒遣過來的連玉。
聽到腳步聲後,連玉輕輕一笑,幾步走到權若雪的身邊,扶上她的手腕,“四小姐果然容色傾城。”
“你怎麼會在這兒?”權若雪微微皺眉。
連玉笑笑,低了聲音,“是三少特地吩咐奴婢過來接四小姐的。”
權若雪的腳下頓了頓,“他?”
連玉頜首,“四小姐,您今天是初次入宮,奴婢想,這宮裡到底是不比宮外,酒食雖美,四小姐還是淺嘗即可爲好。”
權若雪聞言後,只覺得腦海裡似乎有什麼一閃即逝,但卻總是抓不住重點,她還想問些什麼,卻發現,連玉面色如常,並不打算再說些什麼了。
她眉心一蹙,神色越發的凝重起來,此時連玉出聲提點,她在心裡隱隱有感,今日進宮,絕不像表面上如此簡單。
一路出府,倒也奇怪,竟未與權語冰遇上,說起來,自權若雪回府以來,兩人就從未打過照面。
不過,對於這個姐姐,權若雪倒也並不關心。
相府門口,權若雪扶着連玉的手緩緩上了馬車,直到走了好遠,也未見到權相這個親爹出來露個面,那權夫人更是沒了影。
權若雪在心底嗤笑了下,清亮的眸光猛然添上了幾絲譏誚。
馬車一路前行,幾個丫頭安安靜靜的呆在一處,權若雪凝思想着什麼事,連玉一臉神色淡淡,一時間,馬車內倒是安靜到了極致。
期間,權若雪幾次擡頭,想向連玉問些什麼,但見她溫淡恭謹的神情,卻也知道是問不出什麼來的,遂作罷了。
行至宮門處,馬車被守衛的禁軍攔下,阿朱便掀了簾子,恭敬的遞上了相府的玉牌,禁軍仔細確認後,方纔放行。
阿朱回到車內,吐吐舌頭道,“到底是皇上太后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樣。”
權若雪抿脣一笑,隨即正色道,“阿朱,阿碧。”
兩人應聲,齊齊的朝她看去。
“這皇宮不比外頭,你們須謹言慎行,切不可衝撞了宮中貴人。”
阿朱阿碧神色一凜,點頭稱是。
一旁的連玉淡淡的抿了脣。
剛行了一段路,便有內侍尖細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卻是,宮中不許馬車進入,已經有宮人備好了軟轎。
權若雪在連玉的相扶下緩緩的上了宮人備好的軟轎,簾揚落,軟轎四平八穩的朝前方駛去。
***
太后將夏日宴設在了湖心小亭上,這裡臨近太液池,偶有微風吹過,帶動着一池的水氣,倒也能消掉不少暑氣。
何況,湖心小亭四周早有宮人備好了去暑的冰塊。
皇后早逝,宮中的一應事務皆由承清宮的淑妃打理,鍾粹宮端妃與永春宮的玉妃協理。
皇帝在位幾年,後宮並不充裕,大小妃子加起來也不過十幾位,其中得寵的也就是淑妃、端妃、玉妃和清妃。
後宮倒也算得上是風雲浪靜。
現在才辰時二刻,太后連着幾位高位的妃子還沒有來,倒是有不少官家的小姐公子們正三三兩兩的坐在一塊說說笑笑的。
湖心亭雖是亭子,但這裡所佔的面積基本上和一個宮室的面積差不多,是以這裡頭最少也能容納兩百人。
席分兩邊,背靠欄杆,只要稍稍的往外探下身子,便能看到底下碧波里暢快遊動的錦鯉。
最前面一席明黃繡飾檀椅便是太后的位置,她的左右分別設了兩席,分別是淑妃、端妃、玉妃、清妃的座次。
再往下左邊是宮中的一應嬪妃,右邊則是官家小姐與公子們的座次了。
席間,有宮人端着酒食的身影來來回回。
權若雪到湖心亭的時候,烏那陌箏早就到了,眼尖的烏那陌箏老遠就瞅到了權若雪的身影,她幾步跳着跑到權若雪的跟前。
“姐姐,你可來了,我都快無聊死了。”
權若雪笑笑正要開口,那小妮子卻像發現了什麼新鮮的物事似的,只見她瞪圓了眸子走到連玉的身邊。
“姐姐,三少的丫頭怎麼和你在一起?”
連玉抿脣向烏那陌箏見了禮,笑道,“是三少吩咐奴婢去接四小姐的。”
“原來是這樣。”
烏那陌箏不懷好意的笑笑。
權若雪捏捏她的俏鼻,笑罵道,“還說我呢,你昨晚是不是被沐世子送回去的?”
烏那陌箏聞言後,一雙靈動的眸子裡沾染上星星點點的怒氣,她氣鼓着雙頰,憤憤道,“纔不是呢,從花滿樓出來,我便與他大吵了一架,我自己回去的。”
說到花滿樓的時候,烏那陌箏刻意的壓低了聲音。
權若雪好笑的看了看她,又與她說了會話,便在連玉的提醒下坐到了自己的席上。
說話間,不少妃嬪、公子、小姐也陸陸續續到齊了。
直到看到那些貴公王孫緩緩落座,權若雪這才疑惑的皺起眉頭,按理說,太后辦了這場夏日宴應該都是女眷不是麼?
怎麼還會有男子呢?
想着,她目光一擡,卻正好與某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相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