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語氣,聽和納蘭瑾軒的頭皮有些發麻,他呵呵笑了聲,連忙悄悄的後退起來。
但他的腳剛挪出一步,權若雪就倏地轉身,陰氣森森的目光映上納蘭瑾軒帶着笑意的面孔。
下一刻,噼裡啪啦的響聲夾雜着男人的跳腳聲在落雲居內響了起來。
納蘭瑾軒沒想到權若雪竟生猛的扯過旁的凳子就往自己身上招呼,連跳着腳躲開,邊嘴上還嘟囔着。
“不就是讓本少看光了麼,還不是遲早的事。”
這話一出口,果然權若雪的動作頓了頓後,就越發的猛烈起來。
片刻後,咱們的納蘭瑾軒再一次被權若雪用東西給砸出了房間,其過程比上次還慘烈數分。
他剛在院子裡站穩,一道有些踉蹌的身影就從後面撞上了他,然後,砰的一聲,權若雪的房門被她用力關上了。
那一聲直聽到納蘭瑾軒心驚肉跳,以致於他也沒弄清到底撞上他的人是誰。
來人似乎看到納蘭瑾軒後微微一怔。
“烏小姐是來找雪兒的?”
納蘭瑾軒轉身,撇過來人一眼,見是烏那陌箏後,他不顧一身的狼狽,若無其事且笑吟吟的問道。
不過顯然此時的烏那陌箏也沒什麼心情留意這些,又看了眼納蘭瑾軒後,她苦笑一聲。
“看來我來的真不是時候。”
說着,她轉身沒入了黑夜中。
納蘭瑾軒眉梢一挑,微揚起脣角,看着烏那陌箏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道,“莫不是沐世子給了她氣受?”
這時,連玉的身影從暗處落地,她撇過自家三少一身的狼狽,嘴角一抽,默默的走到納蘭瑾軒的身旁。
“咦,連玉這回你怎麼不說了?”
納蘭瑾軒回身,抿抿脣角道。
連玉聞言,漠漠的扯扯嘴角,閉口不言,心中卻腹誹道,說什麼,難道你要我說你現在的模樣是有多狼狽嗎?
明明可以躲開的。
納蘭瑾軒卻嘻嘻一笑,一雙動人的桃花眼彎成一線朝緊閉的房門看去,“看來,本少的未婚妻有點兇悍啊。”
連玉的眉心一抖。
稍頃,納蘭瑾軒又道,“沒關係,本少樂意慣着她。”
也許納蘭瑾軒自己也沒留意到,在他說這話時,眼底泛起的細碎柔光。
連玉似乎有些驚訝的擡頭看了納蘭瑾軒一眼,隨即,她正了臉色,低聲道,“三少,西山圍場那裡,皇上已經有所覺察了,此刻恐怕已經趕到那裡了。”
話音一落,納蘭瑾軒眉眼處的嬉笑消失,染上一抹溫淡而漠然的氣息,他負了手,眯起眼眸,淡淡道,“無妨。暗衛已將西山圍場的佈防、情況飛書與我,既然皇帝要去,那就陪他玩一玩。”
連玉的眉心一皺。
納蘭瑾軒淡冷了語氣又開了口,“至於柳嬪背後的人,我想了想,無外乎就是三王其中之一。你們好好查訪。”
“若能坐觀虎鬥便是再好不過。”連玉沉吟着接口道。
納蘭瑾軒卻搖頭,想起今日在宮裡柳嬪看向自己手上扳指時的灸熱眼神,薄脣上抿起一絲諷笑,他伸手入懷,將那枚扳指掏了出來,放到月光下眯眸瞧着。
“觀?你錯了,如今你家少爺我纔是他們最想置之死地,卻又不得不留着的人。他們只是在賭,哪一方會按捺不住先出手罷了。”
薄涼如水的月光滲透進扳指中,那碧綠從中的一點白竟好似瞬間鮮活了起來。
連玉斂眉,順着納蘭瑾軒的目光落到那扳指上,“既然如此,爲何我們不先發制人。”
納蘭瑾軒將目光從扳指上收回,他輕笑,眸色冰冷,“連玉,本少說了,你要學的還很多。”
連玉一凜。
“且不說現在時機未到,就單柳嬪背後的那人就絕不簡單,這些日子暗衛的消息傳遞也經你手,想必你也知道,他們現在除了想得到這扳指外,還在密謀一件大事。”
頓了頓,納蘭瑾軒的眼底浮起一絲莫測的笑,“他們想借太后與權相一事來推翻皇帝,卻忘了,皇帝早已不是初掌皇位時的黃口稚兒了,說到底這次的事,倒是柳嬪背後那人顯得急燥了些。”
“再來,非到不得己之機,本少還不想天下大亂,王者之爭,從來苦的都是百姓。”
納蘭瑾軒將手中的扳指重新放回了懷裡,步子一邁,朝黑暗中跨去。
連玉卻是怔了一怔,看着那道秀致灑脫的背影漸漸的隱入到黑暗中,她忽然卻覺得,這個少年主子,她似乎從來沒有看懂過。
從投入納蘭瑾軒的手下起,他便一直在暗中蓄養自己的勢力,從邊疆佈防一點一點的滲透進金陵的政治中心,漸漸的,他已有了足夠和這個朝庭抗衡的屬於他自己的勢力。
可這麼多年來,他卻始終活在自己那嬉皮笑臉遭人唾棄的假面之下,只是偶爾也會有一些動作,但都無傷大,不會累及無辜。
就比如這次的圍場一事,原本三少只是想派人深入西山刺探一番,摸摸底,後來太后與皇帝干涉上他的婚事,他便索性命人喬裝成獵戶與那些暗衛鬧將起來。
夜色中,那道修長的身影漸漸融合到其中。
連玉卻陡然回神,眸色複雜,她從來沒想到,在如此詭譎複雜的金陵,三少還是如此心懷天下。
或許,這纔是她選擇跟在他身邊最直接的原因吧。
翌日。
權若雪正在桌邊用着早膳,一陣輕緩的腳步聲便悠悠的從門外傳來。
緊接着,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剎那間,初晨的陽光泄露出一地的金色,逆光中,一雙玄色金鑲玉長靴緩緩進入。
權若雪眉心皺緊,持箸的手入放下,雖然已經猜到了來者是誰,但心中還是不期然的染上點點怒意。
好歹,她這也是女子閨閣,怎麼成了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隨心所欲之地!
就算是未婚夫妻,也太過份了點吧。
想着,放在桌邊的手默默的攀上碗沿邊。
待納蘭瑾軒的身形完全從逆光中透出,納蘭瑾軒拎着食盒的手還來不及揚起,一隻小碗便當頭飛來。
瞬間,納蘭瑾軒脣邊咧開的喜孜孜的笑容僵住。
砰的一聲,那碗撞上納蘭瑾軒的額際後,竟倒扣在了他的發上,好在這碗裡並未盛有任何食物。
劇痛過後,納蘭瑾軒的額頭頓時紅腫了一片。
手中的食盒也應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