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到嘴邊,權若雪忙深吸口氣,嚥了回去,她連連擺手,笑得一臉燦爛,“沒有,沒有。”
納蘭瑾軒聽後,眸光深了深,他煞有介事的轉了個身,自顧自道,“也是,聽說夢仙居里的美人都風情萬種,不去真是可惜了。”
他邊說邊走,權若雪的臉色頓時變了,連忙跑到他的跟前,張開雙手將他攔住,“不許去。”
“憑什麼?”
納蘭瑾軒彎了腰,似笑非笑的目光與她的眼睛平視。
權若雪被他深黑的目光看得心頭一窒,她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一聲,“你說憑什麼,當然憑我是你的未婚妻呀。”
話音一落,納蘭瑾軒漆黑深邃的目光在權若雪的身上定格了良久。
直看得權若雪都有些不好意思來,他這才輕笑出聲,薄淡的聲音裡是微微的漫不經心。
“你不是不許我碰麼?怎麼,還不許我去碰別人。”
權若雪的臉色一紅,被他這話雷到,又想起那晚的情形,她訥訥了半天,結果僅說了一句,納蘭瑾軒的臉色又黑了起來。
她說的是,“那晚後來你不是……”
權若雪的話還沒有說完,但話裡的意思,納蘭瑾軒卻懂,她這是暗示他不行麼?
眸子一暗,納蘭瑾軒拂了衣袖便走。
“哎。”
權若雪連忙追上,邊走還邊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納蘭瑾軒的腳下跟生了風似的,越走越快。
權若雪跟在後頭,都快有些喘不上氣了,但她仍不放棄,連連道,“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納蘭瑾軒的腳步驀地停下,一時沒反映過來的權若雪重重的撞上他的後背。
還來不及開口,納蘭瑾軒輕幽的聲音卻飄入了耳畔,“那你是哪個意思?”
“我……”
見納蘭瑾軒轉身,朝自己走近,被他有些陰沉的臉色嚇到,權若雪下意識的往後退去,脣邊極力的擠出一絲微笑。
“嗯?怎麼不說了?”
納蘭瑾軒挑眉,又往前跨了一步。
瞬間拉近的距離,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加上此刻納蘭瑾軒有些邪魅的表情,權若雪的心跳竟咚咚咚咚的加速起來。
他微微彎下的身子,脣瓣有意無意的從她的臉頰上擦過,這若有若無的曖昧,反而讓她的臉上燒了起來。
權若雪低下頭,躲避他深灸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指尖,擠了半天結果擠出一句,“那晚……後來……其實也不能全怪我的。”
一番話,她說得有些語無倫次。
“那就是怪我嘍?”納蘭瑾軒挑高了眉稍,語氣壞壞的。
權若雪聽到他有些不悅的語氣,正想衝他賠個笑臉,卻發現他幽深的目光如影隨行,半天,她有些喪氣的攤了攤手,“你到底要怎麼纔不生氣了嘛?”
聞言,納蘭瑾軒的脣角微微的向上勾了勾,他直起身子,雙手環了胸,挑眉看向她的目光有那麼許些居高臨下。
“早這麼不就好了?”
權若雪瞬間無語,敢情他在這兒等着自己呢。
納蘭瑾軒撇了眼她的臉色,心情頓時愉悅起來,他越過權若雪,朝自己居住的小院走去,走了幾步,他又頓住。
轉身,看着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權若雪,他皺了皺眉,道,“還不跟上。”
“哦。”權若雪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龜速跟了上去。
明明看到納蘭瑾軒不生氣了,她是該高興的,可是現在她怎麼有種被他耍了的錯覺?
東街,低調卻奢華的富府。
富府佔地面積極大,假山、流水、亭臺樓閣、甚至還建有小片的園林、湖水,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一眼望不到頭。
而富海居住的院落,小至地面,全部都是用肖似於青石板的青玉鋪就,尋常人一眼還分不出來。
院落內種了一地盛放的海棠花,瑰麗的顏色動人心魄。
入夜時分,晚風習習,一地的海棠便隨風搖曳。
圓潤透亮的夜明珠安放在院子各處,瑩白的光亮中,一道修長俊挺的身姿倒映在地面。
是富海。
他一身青色衣衫,明明是一身極簡單的衣着,卻依然壓不住他那一身的清貴,他雙手負後,亮光中,他的眉眼深長,清雋絕倫的面孔上幾分深不可測。
富海眯着眸,擡起的頭,目光,不知望向了何處。
大管家常青緩緩走進院子,看到在院中站立的身影,出聲喚了一句,“少爺。”
良久,富海的聲音才淡淡傳來,“何事?”
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還帶了一絲沙啞。
常青頓了頓,似乎在想好怎麼措辭。
然而不等他開口,富海卻再度開了口,這一次他的聲音有了一絲陰鬱,“是不是,萬三年將南邊的鹽礦和玉石礦都壟斷了?”
“少爺怎麼知道?”常青一臉驚訝。
富海冷笑一聲,開口,“這些年來,我一直被萬三年壓着,他的手段我又怎麼會不清楚呢?南邊的鹽礦和玉石礦是我一直想要的,卻還是被他拿下了。”
明明是平常的語調,卻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狠辣。
當年的事,常青並不如二管家富柏知道的多,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爲什麼一直以兄弟相稱的兩人會忽然撕破臉面。
但,常青卻知道,當年的事一直是自家少爺心底極深的忌諱,誰也不敢多提一句。
這時,下人來報,二管家回來了。
富海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說了句,“讓他來見我。”
只是這一次他卻不知道,富柏帶回來的消息竟將他壓抑了十多年的近乎瘋狂的偏執引出。
片刻,富柏走進院子,他一身青衣,風塵僕僕的模樣,卻正是權若雪的花都城裡見到的那個青衣男子。
“少爺。”
“嗯。”富海應了一聲,等待着他的下。
這一次富柏是去金陵宮裡給太后送賬本,自從他投誠於太后,幾乎每一年,他名下鋪子、錢莊所收的利潤都要分出一半給太后,而另一方面,攀上太后的關係,讓他的生意場上要順風順水許多。
畢竟,自從三年前的那件事後,萬三年就開始在商場上處處封殺他,不得不說,萬三年這人手段之狠辣。
他們是同一類人,當初也不會一拍即合,一同闖蕩。
富柏清了清嗓子,神色中帶着幾分詭譎,“這次屬下在回金陵的路上,倒遇上了幾樁趣事。”
見富海沒有出聲打斷,富柏便繼續說了起來。
“在花都的時候,屬下遇到了長青堂的名角,秦淮生,不知道他從哪裡知道了屬下的身份,找到屬下,直言要在少爺手中買幾批鐵器。”
富海的手下有幾個鐵礦,這些年來,在太后力量的支持下,一路開採,絲毫沒有受到來自官府的壓迫。
但同時,每一年採出來的鐵都必須送往軍營製作精良的兵器,只留下少許在他的手中。
“他一個戲子買鐵器作什麼?”
常青說出自己心頭的疑惑。
富柏搖頭,覷了眼富海的臉色,他緩緩道,“這我就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屬下都一一查過,沒有什麼可疑的,這些年他一直在各地唱戲,接觸的人也沒有什麼特別複雜的背景。”
“這人不簡單。”
富海轉過身,撥動着自己手上的扳指,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那這單生意?”富柏有些遲疑的問道。
“不接,他有心掩飾,說明他背後有一定的勢力,我們不一定查得到,他既然私下裡找上了你,想必也知道私下販賣鐵器是怎樣的罪責,你只消知道,我們現在還需要依附太后。”
富海擡頭望着天空,神色始終不變。
富柏點頭,說了句屬下知道了,忽然又神秘兮兮的說起了另一件事。
“少爺,您猜,屬下這回在花都遇見誰了?”
富海聞言轉頭看他。
**
逍遙王府。
被世子帶去夢仙居的慕容拓、慕容子淳還沒有回來。
此刻,納蘭瑾軒幾人居住的院子。
一道有些尖銳的女聲從屋子裡發出。
“你說什麼?”
燈火淺淺的光暈裡,納蘭瑾軒翹着腿坐在桌邊,他一手嗑着瓜子,臉上的表情是幾許漫不經心,微挑的眉眼似笑非笑。
權若雪站在屋中,目光卻在提着熱水進進出出的下人身上來來回回。
“怎麼,你不願意?”
納蘭瑾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開什麼玩笑。”權若雪輕哼,聲音卻在他淡淡柔柔的目光裡漸漸小去。
誰知,納蘭瑾軒聽到她這話,將手中的瓜子放下,拍了拍手,故作冷漠道,“那你回去吧。”
權若雪看着他的模樣,臉上的神情有些爲難,還沒開口,提着熱水的下人將最後一桶熱水倒進浴桶,恭敬的開了口。
“公子,水好了,是否要侍女進來侍候?”
聞言,納蘭瑾軒還沒有反映,權若雪就先瞪大了眼睛,“什麼?侍女?”
那下人聽到權若雪的驚呼,雖有不解,卻還是點了點頭。
納蘭瑾軒緩緩起身,朝着權若雪一步一步逼近,開口,語聲輕佻,“嗯,你看,逍遙王府的服侍就是周到,還有侍女侍候沐浴呢。”
權若雪迎上納蘭瑾軒帶些輕佻的目光,那一副你不侍候我沐浴我便讓侍女侍候的模樣,怎麼看怎麼欠扁。
她深吸口氣,那廝有些得意忘形的聲音又輕輕的響了起來,“還在想?那算了,還是讓……”
納蘭瑾軒說着,修長的食指一揚,就要朝下人的方向指向。
“好,我侍候你沐浴。”權若雪咬牙切齒的從脣縫裡擠出一絲微笑,她動作迅速的握住了納蘭瑾軒的手指。
“嗯,這纔對。”納蘭瑾軒將手指從她的掌心抽出,衝下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下去。
下人應了,提着木桶便往屋外去,轉身的剎那,還不忘衝權若雪露出個曖昧的笑。
權若雪瞬間無語,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邊,納蘭瑾軒已走到了屏風後,慢條斯理的解着衣衫,邊脫還邊往她的方向瞅了一眼,“娘子,還不來侍候爲夫更衣。”
這欠扁的!
差一點,一句殺千刀的,權若雪就脫口而出。
“好,來了。”
她答應的咬牙切齒。
說着,便一步一步的朝屏風後走去,她走得格外緩慢,每一步都彷彿格外沉重。
看着權若雪那視死如歸的模樣,納蘭瑾軒不由的輕笑起來,“不就是讓你侍候我沐個浴嗎,搞得好像我要怎麼你似的。那時候,也不見你這樣啊?”
一句那時候,迅速的讓權若雪的臉色燒了起來,當時那是兩人意亂情迷好不好,而且屋子裡還是烏漆抹黑的,可現在,雖然兩人是未婚夫妻關係,可她怎麼着也是黃花閨女啊,侍候男人沐浴還真是頭一回。
好在權若雪知道這廝不要臉來,是真的沒有臉,她也不和他爭辯,見他雙手張開,一副老子在大爺的模樣,她閉了閉眼睛,幾乎是用扯的將他身上的衣衫強扯了下來。
惹得納蘭瑾軒連連笑語,“娘子,不要這麼猴急呀。”
“急你妹。”權若雪忍不住爆了粗,一腳將他踹進了浴桶。
嘩啦,水花劇烈,好在納蘭瑾軒修爲深厚,不然這一下非得連人帶桶摔了不可。
再看權若雪,她一時反映不及,被濺開的水花,溼了一身。
“該死。”
權若雪低咒一聲,胸前身上一片溼膩,她想罵孃的心思都有了。
偏偏此刻,她本就穿了一身紗裙,濺溼後,紗制的料子便緊貼着她的身體,將她美麗的曲線沒有絲毫遮掩的落入了某人的眼中。
特別是她胸前的風景,看得納蘭瑾軒一陣心猿意馬。
燈光迷離,權若雪甚至不知道納蘭瑾軒是怎麼將她拉進懷裡的,當他溫熱的雙脣壓上她的時,一個想法迅速的從腦中掠過。
她是不是又上了他的當了?
可吻了一會兒,權若雪很快就發現了納蘭瑾軒的不在狀態,她正疑惑,沒過多久,納蘭瑾軒就一把將她推了開。
看着她的臉色因爲親吻而展露出來的嬌媚,納蘭瑾軒的喉結一動,最後還是別開了目光。
權若雪捂着胸口,微微喘息着,她清亮的眸子裡還帶着不解,似乎不懂他這突如其來的冷漠,明明一開始,主導的人是他。
片刻,納蘭瑾軒有些僵硬的開口,“你回去休息吧。”
見權若雪還怔怔的看着自己,他輕咳一聲,又說了句,“你身上的衣服溼了,雖然是夏天,還是要小心着涼。”
這一番話,他的語氣溫和了許多,但還是有些莫名的冷硬。
直到此刻,權若雪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一低頭,看着自己胸前的某處,一時,臉色又緋紅起來。
她連忙捂了胸口,低着頭,跑了出去。
真是丟死人了。
出門後,在看到那些下人越發曖昧,那副你們在做什麼我們都知道的表情,看得權若雪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再說屋裡,納蘭瑾軒在權若雪走後,便低着頭,看着自己雙腿間的某處,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剛纔那樣旖旎的場景,他竟然……竟然,沒有反映!
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行了?以後都不行了?
越往下想,納蘭瑾軒的臉色就越發難看,該死。
一下子,連泡澡都沒了心情,隨便洗了下,就從木桶內披衣而起,走了幾步,他忽然將桌椅重重的踢倒在地。
巨大的聲音驚動了外頭侍候的下人,有人出聲問道,“公子,發生什麼事了?”
良久,納蘭瑾軒才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無事。”
疼痛從腳尖上傳來,納蘭瑾軒低頭看去,腳掌又紅又腫,莫名的,心頭一陣暢快,於是,他又往倒地了的桌椅踢了幾腳。
聽得外頭的下人面面相覷。
**
權若雪回到自己的屋子,換了身衣裳出來,臉上的紅潮這才退去了些許,腦海中不自覺的又回想起剛纔在納蘭瑾軒屋裡旖旎的一幕,好容易退去的紅潮似乎有慢慢回到她臉上的趨勢。
於是,她連忙從屋內冰桶裡拿塊冰,敷到自己的臉上。
就這麼敷了會,權若雪覺得好受多了,纔將快融掉的冰塊扔回到冰桶裡去。
這麼一折騰,本來還有些困頓的她,忽然消了睡意,她唯一想不通的是,剛纔爲什麼納蘭瑾軒會放過自己。
好笑,誰會把到了嘴邊的肉吐出去。
有過那樣幾次經歷,直覺上,她覺得納蘭瑾軒不是那麼君子的人。
難道……真是怕她着涼?
權若雪皺了皺眉,心頭泛上的甜蜜還未持續一刻,她忽然又想起,若真按那傢伙的性格,看到她衣裳溼了,不按着她一起來個鴛鴦浴,都對不起他自己。
她越想越覺得的不對勁,只是這時的她並不知道,當時讓納蘭瑾軒中途放過自己的竟是那麼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原因。
這事,後來兩人在成親後說起,還被權若雪笑了好久。
正想着,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頭敲響。
“權姑娘,您休息了沒?”
是從進王府起就侍候她的婢子,聽說她叫沁珠。
“還沒有。”思緒被打斷,權若雪這樣回了一句。
沁珠聽後,又道,“王府外頭來了個姑娘,說是您的貼身婢女。”
給讀者的話:
哈哈,咱們的三少這陣子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