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9月13日，陳延森才返回虛城。
此時，千度與攜程剛達成初步協議，雙方將以股權置換加現金的形式，由千度拿出【去哪兒】45%的股權和2億美幣，換取攜程25%的股權。
同一時間，千度在搜索領域對森聯資本旗下的產品採取了降權處理。
用戶雖然還能搜到筷跑、快的打車、高德地圖等產品的官網，但得翻十幾頁才能找到。
之前爲了保證用戶的搜索體驗，千度還只是把它們放在第二頁、第三頁，現在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索性一降到底。
陳延森下了飛機，在雲舟上給張易鳴留言，要求對千度旗下的產品同樣採取封殺處理。
至此，森聯資本與千度之間的競爭，又從O2O行業延伸到了OTA領域。
另外，橙子智能手機對千度進行了全方位屏蔽：應用商城裡壓根找不到任何一款千度的App；在瀏覽器裡輸入千度網址，會自動跳轉到靈犀搜索；千度旗下所有軟件的下載鏈接，在森聯資本的應用生態中也都處於失效狀態。
論起噁心人的手段，陳延森可比周鴻禕高出好幾倍。
反正經過一年多的發展，字節科技已經有了百科、問答、貼吧、文庫等同類替代品，足以維持良好的用戶體驗。
當陳延森回到三角洲別墅時，剛好是晚上八點。
宋允澄推着行李箱來到三樓的衣帽間，將陳延森的外套、內襯、平角褲和襪子等，逐一放回原位。
至於她自己的貼身衣物，仍舊放在行李箱裡，只是拿了洗漱工具、換洗內衣和一套乾淨的睡衣。
等她忙完後，發現客廳裡空無一人，隨即走出客廳，果然在水池邊的軟塌上找到了陳延森。
“師父，餓不餓？我下面給你吃？”宋允澄挨着陳延森坐下，溫聲細語地詢問道。
陳延森聽後，直勾勾地盯着宋允澄看，見對方沒別的意思，便笑着回道：“下面就算了，我點了外賣，有你愛吃的香酥雞和西湖牛肉羹。”
說完，把手裡的魚料往水裡一拋，然後往宋允澄的懷裡一躺，愜意地等着外賣。
宋允澄身體一僵，咬着嘴脣，望着近在咫尺的陳延森，小手不自覺地搭上他的臉頰，還大着膽子捏了捏。
“今天敢捏老闆的臉，明天是不是就要捏老闆的屁股了？晚上開會的時候，我得捏回來。”
陳延森半眯着眼睛，把臉貼在宋允澄的肚子上，小聲威脅道。
“師父，橙子支付的‘全民答題’上線了，昨天參與遊戲的用戶高達1300萬，全網的討論度雖不及微信的飛機大戰，但熱度的上升趨勢很明顯。”
宋允澄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岔開話題。
“Pony整天抄我的產品，這次輪到我抄他的，你看看，這傢伙在電話裡，連個屁都不敢放！這就叫心虛！”
陳延森用腦袋在宋允澄的懷裡拱了拱，輕聲回道。
“別亂動，癢。”宋允澄吃吃一笑，按住陳延森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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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癢，我幫你檢查一遍？”
陳延森一本正經地說道。
“腳丫子，還要看嗎？”宋允澄信口胡謅道。
有什麼樣的老師，就能教出什麼樣的徒弟。
宋允澄在陳延森的培養下，說謊時的面部表情越來越自然，根本看不出絲毫破綻。
“爲什麼不看？”陳延森翻身坐起，一把抱起宋允澄就往屋裡走。
花園外，夜風微涼，一抹清冷的月光漂浮在水面上。
次日上午，恰逢週六。
筷跑的用戶一點開酒旅頻道，就看到了一張碩大的宣傳海報：“週末近郊遊，景點門票低至1元”。
點擊活動頁面一看，原來是筷跑把附近收費的植物園、動物園和海洋館票價打了下來，原價15元、30元的票價只需1元，原價90元、120元的票價僅需39.9、59.9元。
1元門票可直接購買，而39.9元、59.9元的門票則需與酒店或民宿產品綁定購買。
下單後，用戶還能獲得18元到1888元不等的紅包。
邀請好友砍價，若能砍至0元，紅包即可激活到賬，可用於購買景點門票和酒店產品。
此外，筷跑把機票和酒店也做了深度捆綁銷售，藉此進攻機票和高端酒店市場。
寇震則親自帶隊，率領地推鐵軍向着周圍的城市迅速擴張。
從城市經理到區域經理、地推經理，人手一份攜程的酒店合作名單，按圖索驥，瘋狂挖攜程的牆角。
李梓傑原本是團購業務的實習生，可他還沒熬到轉正，就接到了組織架構調整的消息，外賣和團購的地推團隊合二爲一。
換而言之，在線下掃街時，可以和老闆同時溝通外賣和團購店鋪的入駐，工作效率更高了，收入也更多了。
加上公司正在和攜程開戰，酒旅品類成了公共資源，只要商家的信息還沒錄入到筷跑的CRM庫裡，無論是美食品類的地推，還是休娛品類的商務，都有資格上門陌拜。
因此，在老師傅徐賢國的帶領下，兩人乘公交趕到川沙商業街，緊接着，沿着路口往前走，隨後進了一家名爲‘星夢’的中檔酒店。
一進大門，便能看見一個露天泳池，一共有6條泳道，左右兩側均是休息區，正前方有兩棟四層高的小樓。
“別小看這家酒店，雖說沒有星級，但在攜程上的銷量可不少，我研究了一下，店鋪評價931個，中評11個，差評只有7個，好評率98%，一旦拿下，頭一個月光提成就有一萬多。”
徐賢國邊走邊說。
像“星夢”這類此前只與攜程合作的酒店，只要簽約上線，地推經理就能獲得該酒店首月訂單佣金的30%作爲獎勵。
根據全新的提成政策，筷跑酒店的佣金率約8%到12%，所以，首月的實際提成爲訂單金額的2.4%到3.6%
如果“星夢”的月流水超過30萬，提成金額便在7200元到10800元。
第二月的提成比例會降到10%，但會多一個流水增量階梯獎勵。
比如商家月流水環比增長了10%到20%，增長的部分提成比例升級爲15%；增長率超過30%，提成比例升級爲20%。
當然，這是應對攜程的特殊激勵政策，平日可沒如此高的提成獎勵。
“徐哥，咱們爲什麼不去找如家、錦江之星談？”李梓傑好奇問道。
“那些都是區域經理和城市經理盤子裡的肉，你就別想了，以咱們的身份找過去，恐怕連負責人的面都見不到。”
徐賢國搖了搖頭道。
誰不知道如家、漢庭、錦江之星這些品牌的流水高、提成多？
可前提是得能談下來才行啊。
人家是連鎖酒店，單一的加盟店老闆做不了主，還要層層上報，才能決定線上的渠道價格。
普通的地推經理可搞不定。
“哦，我明白了。”李梓傑點點頭，頓感失望。
“你小子胃口倒是不小，要是今天能把星夢搞定，晚上請你去洗腳。”徐賢國嘿嘿笑着道。
“徐哥，你天天洗腳，就不怕被嫂子知道？”李梓傑小聲問道。
徐賢國臉色一滯，沒好氣地罵道：“洗腳而已，又不是洗澡，怕什麼！”
兩人在混熟了以後，經常互相調侃。
從大門到酒店大廳不過一百多米，徐賢國和李梓傑很快就走到了前臺對面。
“麻煩跟你們汪總說一聲，就說筷跑的商務經理徐賢國找他，我們昨天約好的，要談筷跑的入駐合作。”
徐賢國對着前臺的小姑娘，氣定神閒地說道。
其實他連“星夢”老闆汪海峰的手機號都沒有，哪裡可能聯繫過對方？
但他只能這麼做，不然連前臺這關都過不了。
要是汪海峰願意見他，說明對方也想拓寬銷售渠道；要是不見，那就下次再來。畢竟人在不同階段的想法會變，今天不願意合作，不代表明天也這樣。
徐賢國三十出頭，穿着一套筆挺的西裝，看上去成熟穩重，配合超級自然的表情，很容易就把前臺收銀給唬住了。
“好的，徐經理，請稍等。”前臺妹子並未懷疑，下意識地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打進了汪海峰的辦公室。
“汪總，一樓有位筷跑的商務經理，他說昨天和您約過，現在人就在前臺。”
前臺妹子解釋道。
筷跑？
商務經理？
老子什麼時候和他約了見面時間？
多半是筷跑地推人員的銷售技巧罷了！
汪海峰剛想拒絕，可話到嘴邊，又連忙收了回去。
最近一年，筷跑的發展速度突飛猛進，先不看外賣、買菜、美食和休娛品類，單是酒旅品類的市場份額就快追上了攜程，並把去哪兒、同程等平臺，遠遠甩在了身後。
他們這些酒店老闆，其實跟電商平臺的商戶也沒區別，苦守一個渠道，那是傻子的行爲。
多一個銷售渠道，就多一份銷售額，這點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半年前之所以回絕筷跑的商務，一來當時筷跑的酒旅剛起步，二來攜程的對接商務威脅他，只要‘星夢’敢上筷跑，就漲5%的扣點。
汪海峰雖然火大，但也無可奈何。
那時的攜程，佔據着在線旅遊市場的半壁江山。
爲了自家的酒店生意，他不慫不行啊！
“帶他來我的辦公室。”汪海峰想了想說道。
森聯資本和攜程、千度之間的競爭，他也有所耳聞。
‘星夢’給攜程的提成比例是15%，既然森聯資本想搶客戶，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
汪海峰暗暗思忖道。
三分鐘後，前臺領着徐賢國和李梓傑敲了敲門，在聽到汪海峰的回覆後，她才輕輕擰開門把手，示意兩人往裡走。
汪海峰坐在老闆椅上，上下打量着兩人。
一個三十出頭，西裝革履，另一個二十出頭，穿着一身休閒裝。
“兩位請坐，請問怎麼稱呼？”待兩人走近後，汪海峰咧嘴一笑，招呼着兩人落座，從冰箱裡拿了兩瓶礦泉水擺在桌前，接着詢問道。
徐賢國嘴角抽抽，他半年前才與汪海峰見過一面，當時兩人聊了幾分鐘，就草草結束了溝通。
本以爲勝券在握，沒想到對方轉頭就拒絕了與筷跑的合作。
“徐賢國！”
“李梓傑！”
老徐也懶得計較，他清楚自己職位低，對方是身家幾千萬的大老闆，記不住他也很正常。
“我知道兩位的來意，實不相瞞，攜程的抽傭比例是10%，不知道筷跑可以給到多少？以及有沒有額外的流量扶持？”
汪海峰是個標準的滬城人，最看重利益，一開口就在試探徐賢國的底線。
10%？
徐賢國在心裡嗤笑一聲，他在酒旅品類上不算專業，但也能猜到‘星夢’的大致扣點，以攜程霸道的行事風格，頂多給汪海峰降個兩三點，對方能把扣點談到12%就不錯了。
還特麼10%？
做夢去吧！
徐賢國見慣了生意人的嘴臉，絲毫不爲所動，然後笑着道：“汪總，我可以給你12%的扣點優惠，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但在流量上，可以給到‘星夢’扶持，酒旅首頁的曝光位置，我可以儘量安排。”
12%？
才三個點？
汪海峰嫌少，但他見徐賢國一副‘12%是最優政策’的表情後，便追着問道：“你說的資源位在哪裡？”
“梓傑，展示給汪總看。”
徐賢國衝着李梓傑說道。
李梓傑應了一聲，掏出手機，點開筷跑，從首頁的入口點了進去，手指往下一滑，就能看到‘附近精選’的頻道頁。
主要向附近十公里的用戶展示。
“一共有5萬精準流量。”徐賢國補充道。
“太少了，10%加每個月10萬的進店流量還差不多。”汪海峰討價還價道。
“10%？坦白說，筷跑是給不了這個價格的，你找誰都一樣。”
徐賢國語氣篤定地說道。
儘管公司給了最低8%的權限，但那是針對大型連鎖酒店、高星級奢華酒店的優惠政策。
‘星夢’是什麼規模？
全店僅有128間客房，空置率超過了45%。
畢竟在2013年，滬城迪士尼還沒開園，每天能有55%的入住率就算不錯了。
徐賢國目光堅定，少一個點就少900塊，他的心理底線是11%或10%，低於10%寧願不做。
因爲把單子交上去，以星夢的評級，大概率沒法通過內部審覈。
“徐經理，可12%太高了，跟攜程持平，我爲什麼要冒着得罪攜程的風險，與筷跑合作呢？”
汪海峰攤了攤雙手，無奈地說道。
言外之意，12%我可不答應。
“筷跑給了星夢5萬精準的客戶流量，攜程會免費給星夢嗎？”徐賢國反問道。
不等汪海峰作出反應，他又說道：“酒店品類已經從酒旅品類裡拆分了出來，目前和外賣、買菜、團購業務的入口等級相同。
筷跑有拼唄、高德、桃寶、橙子支付的流量加持，每個月的流水環比增長率，絕對不會低於20%。
汪總，今天籤合同是12%，明天可就不一定了。”
徐賢國在筷跑幹了兩年，深諳商務談判之道，他看出汪海峰有合作意向，於是一邊利誘，一邊壓縮對方的考慮時間。
聞言，汪海峰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他能白手起家，從一間家庭旅館幹到一百多間客房的規模，自然不可能那麼容易被唬住的。
他輕輕一笑，表現得毫不在意：“抱歉，我沒看到徐經理的合作誠意，既然談不攏，那就算了。”
“汪總，不好意思，打擾了。”
徐賢國立即起身，準備告辭。
他早就做好了‘三顧茅廬’的打算，也沒想一口吃下‘星夢’。
汪海峰暗暗打量着徐賢國臉上的神色，見對方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心裡一沉，隱隱感覺，或許以星夢的體量，真的只能拿到12%的扣點。
不過，他也不着急，先等幾天再說。
有時候，心急就容易犯錯，回頭冷靜想一想，才能做出更正確的決定。
出於禮貌，他把徐賢國和李梓傑送到了電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