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人馬行進速度很快,雖說事關營救杜尚星的大事,但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長青幫向來幫規森嚴,雖說大多是家丁打扮,卻都是從總舵調來的好手,若遇上普通劫匪,他們壓根都不會放在眼裡。
“公子,過了這片樹林,我們就到老鷹坎了,那裡地勢狹窄,公子要小心些。”金不散氣定神閒地騎在馬背上撫着兩撮小鬍子淡淡說道。
“老鷹坎?莫非那裡有很多老鷹?”陶方開玩笑問道。
“老鷹坎並沒有老鷹,很多年連一隻老鷹都沒有了。”陳百強放慢馬速解釋道:“之所以叫老鷹坎是說那裡地勢極險,極之難行,連老鷹飛過去都是一道坎。”
聽罷陶方卻是有些虛:“這麼險嗎,會不會有危險。”
“老鷹坎道路狹窄,背靠着聳入雲霄的大石壁,只能夠一人通過,咱們這馬隊都需要下馬來牽着走;而另一邊則是萬丈深淵,稍不留意掉下去必定屍骨無存。”
聽到屍骨無存,陶方的額頭跳了跳,暗道:你那句屍骨無存真夠嚇人的,還不如別告訴我。
“不過公子大可放心,有在下和陳長老相伴左右,必可保公子無虞。”
日近黃昏,已遙遙可見樹林的盡頭,輕風吹過,前方的兩株狗尾巴草尖動了動,卻沒有驚起樹上的鳥飛。
陳百強勒住馬繩,舉起右手,整個馬隊立即停了下來,陳百強立在馬背上,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一臉鎮靜地看着前方,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陳長老,怎麼了?”
陳百強嘴角冷笑:“想不到未出江南,竟有人打起了我長青幫的算盤了。”
陶方吃驚地看着陳百強看去的地方,那裡一片安靜,除了那一片密林和地上的稀少的狗尾巴草,什麼也沒有:“陳長老,你是說前面有埋伏?”
“公子請看,我們大隊人馬走過來,雖說聲音並不是很大,但他們身上那股蕭殺之氣,連野獸也會退避,可現在這裡居然連一隻鳥也沒有,很明顯前面一定埋伏了高手,此人的殺氣,連附近的小鳥都不敢靠近,怕是此人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聽到陳百強如此說,金不散也是臉色一驚,立即吩咐道:“傳令官。”
一名揹着長青旗幟的家丁策馬奔了上來:“金總管。”
“派兩個輕功好的去前面探探,記住,發現敵人切勿靠近,立即回來稟報。”
傳令官得令下去,立即混入了人羣之中。
“公子稍等,等他們確定了前面的情況我們再趕路。”
自從被陸小倩帶來這個世界之後,陶方最鬱悶的事就是這個世界確實沒什麼東西可以打發時間的,此時騎在馬背上不禁感嘆道:要是此時有一支香菸在手,那得多愜意。據說一個男人在兩種時候最想抽菸,一是無聊的時候,一是無助的時候。不過這也難不倒他,從馬袋裡掏出水袋子輕飲了兩口,感覺倒也不錯。
不多一會兒,一名家丁狀的小兵一個飛身來到金不散身邊,陶方甚至沒有看清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視野的;只見他輕聲附在金不散耳邊低語了幾句,金不散一臉凝重點了點頭,一揮手,家丁退了下去。
“老金,情況怎麼樣。”陳百強忙問道。
“並沒有發現有埋伏,方圓三裡以內也沒有發現有人。”金不散如實說道。
陳百強眉頭緊瑣:“怎麼會這樣。”
“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陳長老你多慮了;要麼就是對方是絕頂高手,我們的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所以要避開張家兄弟自然不難。”金不散緩緩道。
“嗯,有道理,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對方的人數一定不會太多。”
“沒錯,況且對方如果是這種高手,大可躲在暗處施以毒手,大可不必造出如此氣勢,讓我們小心防備。”
“目前對方是敵是友尚且不清,不過我們還是得處處小心,尤其是公子的安危。”金不散淡淡說道。
陳百強點了點頭,雖然一時間想不明白金不散爲何把陶方的安危看得如此之重,不過聽他那語氣,像是說如果陶方出了事,他這長老怕是也要做到頭了,天下能讓這個小胖子如此認真的除了咱們這位幫主,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他甚至堅信,若是有一天,幫主要他把自己家人的頭割下來,這小胖子也會毫不猶豫地做。
擡手一揮:“繼續前進,放慢速度。”
大隊人馬又浩浩蕩蕩地朝前行去。
眼見即將走出樹林,突然一聲馬嘶,前排的人馬立即止住了前進,但跟在後面的人馬並沒有一絲慌亂,完全默契地停下了前進,可見這種突發性的情況並沒有少見。
陳百強朝前方看去,一道背影立在大道中央,一身白袍,在輕風中隨風輕拂,頭戴斗笠,不過看年紀應該不年輕,雖只能看到背影,卻能遠遠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殺氣,只是那股殺氣並沒有讓人感覺到危險,只是本能的不敢靠近。
“陳長老,你看此人如何?”金不散低聲道。
“武功遠在我之上,如果與之交手,不出三招,我必喪命。”陳百強嚴然道。
金不散臉色一驚:“會不會是陳長老自謙了。”
陳百強搖了搖頭:“我老頭子從來就不是謙虛的人,但是此人氣勢,我根本無法靠近,也根本找不出出手的方位,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團綿花,不管你從哪個方位攻擊,都只會讓自己陷入對方的絞殺之中。”
不再多想,陳百強從馬上跳下,緩緩走到隊伍前面,在離白袍老者八步的地方停了下來沒再往前,這裡已經是最後的安全距離了,恭謹地行了一禮:“不知前輩是哪位高人?”
白袍老者身體動也沒動一下,只是輕輕將手放下了後背,揹負而立,壓根沒有聽到陳百強的話一樣。
“不知前輩有何貴幹,莫非是我長青幫有得罪之處?”陳百強站在原地繼續說道,並非他貪生怕死,而是他知道對對方的身手,就算他們這裡人一起出手,也未必是對手,況且這次有要務在身,幫主如今身在牢獄,此時絕不是講氣節和威名的時候。
“你就是長青幫的陳百強?”白袍老者終於開口了。
“正是晚輩。”
“武功不怎麼樣,眼力見兒還不錯,否則你現在已經是一具死屍了。”老者冷冷道,依然沒有回頭。
“前輩武功通天徹地,晚輩豈敢無理。”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老夫這次並不是找你,也不是爲難你長青幫,畢竟杜尚星的面子我還是要給幾分的。”
聽到這裡,陳百強心裡一鬆,懸着的心終是放了下來。
“我這次來只是爲了他。”說罷轉過身來,果然一副仙風道骨之象,蒼白鬍須一塵不染,雖然面容完全被斗笠上的面紗遮擋,但那股仙風道骨之氣卻勢不可當;而他手指的方向,卻正是處在金不散身邊的陶方。
陶方卻是吃驚,疑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老者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你。”
“老前輩,在下並不認識你啊,你找我幹什麼?莫非要在下請你吃飯?事先聲明,在下雖然長得玉樹臨風,但是廚藝真的不怎麼高明啊。”
饒是陳百強見多識廣,那句雖然長得玉樹臨風,還是讓他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
“請吃飯?”老者嘿嘿笑道:“那倒不必,只需要借你身上一樣東西就可以了。”
“哦,不知是什麼東西,前輩還請明示,能借的在下絕不吝惜。”
“閣下的項上人頭。”
隨着老者的回頭,人羣皆是一陣震驚,陳百強更是一臉凝重地盯着老者,右手緩緩撫向了腰間的鐵棍:果不其然,此戰還是難免了。
老者看着陳百強:“你不是我的對手,何必求死呢?”
“前輩見諒,職責所在。”
老者輕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隨你。”話音一落,擡起右掌,隨着純白的袖口一揮,一道氣勁直朝陶方射去,陶方雖說是功夫門外漢,但從陳百強的態度看得出這個老傢伙絕不簡單,正要策馬躲開,卻發現身體像是被一種無形的東西鎖定了一般,半分也動彈不得,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像是…………像是身體想動,卻不敢動也動不了,此時的身體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樣;他不知道老得的氣勁速度有多快,但感覺中他更像是一把鎖定目標的無形彈,原來武功可以練到這種地步。
“不要。”陳百強暴喝一聲想要阻止,卻知道根本攔不住,無奈之下,只得拼盡全力,手臂用盡全力,擲出鐵棒,卻並不是攻向老者,而是射向陶方跨下的棗紅馬,沒錯,情急之下這也許是解救陶方最好的辦法了。
果然棗紅馬刺痛之下前蹄飛起,陶方騎術實在不怎麼樣,灰溜溜地就從馬背上滾落下去,哎喲一聲,屁股還沒反映過來,突覺得身一輕卻是一雙大手將自己提了起了,穩穩落在地上,救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金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