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午時。
拓跋青坐在紅輦中,袖子裡不知何時握着一包東西。這包東西是一個人給她。
那是在半年的一個夜裡。
“喂,送妳一樣好東西!”
阿角接過,鄙夷看了一眼手上用油紙包上了好幾層的東西。
“這是什麼?”
“你遇到危險時再打開,把它撒到那人的身上。你就知曉了!”
少年帶着笑的容顏,美麗而絢爛。
他伸手摸摸阿角的頭頂。
“就當作離別的小禮物,看妳每日橫衝直撞的,這可是求而不得的好玩意兒。本宮就賞給妳了,好好珍惜!”
憶起那半年的離別,拓跋青按在包裹上的手指已是收緊,她半咬粉脣,殺意盡顯眼底。
“好好珍惜?!本姑娘會讓你好好珍惜的!巫馬玉尙!”
這時,下面近前的音兒聽見她嘀咕。不知再說什麼,卻也不敢詢問。
就這樣,紅輦一直到太子殿外,喜娘將頭頂金珠瑪瑙鳳冠的拓跋青從輦上背下。步入喜慶的紅色殿堂內。
拓跋青望着滿堂喜慶紅豔,紅燭明亮。心中諷刺。這鬼地方就是那傢伙的寢殿,也不知了躺過多少男人。
想想她就覺得厭惡。
喜娘將拓跋青放在牀沿之上,便拿着八寶果子,撒在喜紅錦牀之上。又將一瓷枕放在兩人同睡之處。
拓跋青回頭看了眼牀上的果子和那瓷枕頭上的合-歡圖,指着那枕頭,一時目瞪口呆。
“這玩意是幹嘛的?還有撒這麼多果子是要硌死本公主麼?本公主又沒說要吃零食,洞房還能吃這些?”
對於拓跋青的胡鬧和大驚小怪,喜娘似乎逐漸習慣,她佯裝爲難的與拓跋青解釋道。
“公主,這都是吉祥的意思。早懷龍子,多子多福!”
拓跋青一聽,臉色霎時就紅了。她氣道。
“還多子多福嘞!他生的娃有屁••••••”
“公主!吉時快到了。奴婢們都先退下吧!”
一旁的音兒趕緊插話,就怕她家公主又要惹禍端。於是,遣了一派夏國宮女喜娘,掩門獨自守在公主近前。
拓跋青見着人都走了,便是一臉喪氣的去解頭上那個沉得要死的金鳳頭冠。
音兒見她如此,上前要去阻止。就被拓跋青瞪了一眼。
“祭天儀式昨兒個就拜完了,今日不過是洞房花燭牀上滾,有必要穿成這樣嗎?再說了,今夜那太子會來纔怪了!難道還讓本公主受一夜繁重之苦,音兒姐姐妳捨得嗎?”
實在說不過她家公主,音兒只得無奈接受。她說。
“公主,要是太子真來了,您也得裝裝樣子不是?畢竟您可是••••••”
“好了好了!本公主知曉了!”
說着,她利落的摘下頭上的金鳳冠,一頭如瀑布的烏黑長髮傾瀉而下。瞬間美麗小巧的蛋兒臉被遮住了半分。
音兒站在臺階下,看着這樣無拘無束的公主,有股驚豔的美麗,她竟離不開眼。
拓跋青脫了大紅鳳尾外衫,回身將剛纔喜娘撒了滿牀的果子拂開了去,便雙手抱頭仰了下去。
“哎呦,這是啥?”
側頭就見着那合-歡枕頭硌在了自己的頸脖處,她一手把那東西從後面抽出,順手就往牀下丟去。
音兒還沒反應過來她家公主手裡拿着什麼東西,就驚見那被丟在地上的瓷枕頭滾了幾圈,落在了角落。
拓跋青不聞陶瓷碎地之聲,便擡頭往地上看去,視線落在那角落依舊無半分損壞的合-歡瓷枕,不由輕哼。
“頑固的破玩意兒!”
說着倒頭又靠了下去。
不知剛纔公主爲何發火?於是,步到那角落,將地上的瓷枕撿起。一看之下,頓時羞澀萬分。
瓷枕之上彩圖勾畫,兩男女疊交一處,竟是活靈活現。
她本在宮裡受過這等教育,也知男女之間那等發生,但是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如真人的交-合圖。頓時臉色似火,將那枕頭畫用衣袖遮了去。
聽說這就是夫妻洞房之時所用秘寶,壞了可是不得了。音兒瞄了眼背對而睡的公主,她竟是悄悄的將那枕頭放在了牀頭的楦木櫃上。
音兒將枕頭擺好,也好讓回寢時的太子看得見。覺得妥當了,回頭看看正打着鼾聲的公主,她便安心地退出了太子寢宮。
門聲剛落,牀上紅色的身影立馬翻身蹦了下來。
此時拓跋青滴溜這一雙烏黑杏眼,望了望四周,從寬袖中拿出那包油紙裝得包裹,拿着銀釵就在包裹上面戳了一個孔,露出了裡面灰□□末。
拓跋青俏麗的嘴角微勾,撕了一方錦帕系在鼻尖,使其不得嗅見。圍着龍牀四周,便將那粉末傾灑出去。
見着地上灰白末子均勻散落,並不明顯。丟下手裡的空油紙,拍了拍手就跳上了龍牀之上。
“好小子,本姑娘就用這個玩意兒收拾你這隻大白兔,看你還如何吃窩邊草,自作孽不可活也!嘿嘿!”
(因爲古代有稱男男戀的男子爲兔兒爺,於是乎,可愛的公主殿下就給太子起了如此可愛的封號,以爲‘褒賞’) (因爲鮮卑和夏國是鄰國,俺想大家懂的)
盤腿坐在龍牀之中,攏了攏寬袍大袖。撐着下顎就等着那大魚上鉤。
時間似乎過了極久,她往窗外看了看,午時剛過,估計還得登上一段時辰。於是,撐着腦袋就打起了小盹。
夢裡她回到了江湖,回到了那個人的身邊,一切美好的就像天上長了蝴蝶,地上開了花,自由之土盡在腳下。夢裡的拓跋青,沒有高貴身份,只有一個行走江湖的名字——阿角,那個人一直都這樣叫她。
夢裡的他拉着她的手,對她說,阿角胡鬧,爲何要打人?
她就嘟嚕着桃紅小嘴,仰着小腦袋,傲慢地說道,江湖路不好走,本姑娘在自我挑戰!
那人慵懶一笑,摸了摸她的頭,表示無奈。
她便呵呵樂了。
這樣真好!夢裡昏昏之間淡藍似錦,他一顰一笑都深深的打動着自己。可是,就在阿角得意忘形之時,牽着她手的男子轉眼一變,黃衣鮮亮刺眼,那慵懶笑顏霍然變得囂張,他的臉瞬間變成了那個讓阿角厭惡的連美夢都會驚醒的臉龐。
“啊~你這王八蛋!竟然攪我美夢!”
霍地,她眼瞼睜開。頓時,眼前一雪白瓷面,把她嚇了一跳。但是,這面具讓她想起了夢裡的那人。不過那人白瓷面具眼角是畫着蘭花的,而他沒有。
這時,那面具之下竟是傳來一聲嗤笑。
“阿角乖乖,你做夢都想着我了?”
一聽這調笑之聲,阿角想也沒想伸手就一巴掌向他揮了去。
“少自作多情,你這胡狼!”
帶着面具的男子往身後一側,便躲開了阿角一記攻勢。
“一眼就瞧出了?阿角心裡果然有我。”
說着,他已經將白瓷面具摘下,一雙吊翹眼,漆黑明亮,帶着一股惑人心絃的調笑,盯着斜靠在龍牀上的少女。
隨着男子側身躲避,一股染着香吻的氣味竄入了兩人鼻尖。
阿角頓時吃驚,暗叫不好,那是剛纔散在四周的藥粉。伸手去捂鼻間的錦帕,竟是在她滑在了她頸脖間。
男子見她神色古怪,也聞到了那濃郁香味,這味道怎麼這麼像•••媚藥?!
頓時,阿角捏住了鼻子,就往牀外躍去。還不忘對那攪合了她好事的男子,罵道。
“真是掃把精!快過來!”
見着她氣勢洶洶,男子無奈一笑,便捂着口鼻隨着她跳下了龍牀。
男子剛落地,阿角已經站在裡圓木桌之上,雙手叉腰,低頭鄙夷着他。
“宮,你這究竟是要幹什麼?沒事大半夜的跑來夏國皇宮,是想剁成十八大塊?還來攪本姑娘的局!”
宮依舊先前青衣寬袖,俊逸非凡。他撩開衣襬,入座桌旁圓凳,擡眼望着那趾高氣揚的少女,故裝不知。
“什麼局,說來我聽聽?”
阿角對着他就啐了一口,宮急急避開,嘖嘖幾聲。
“小丫頭,這樣很髒的。或者,妳真是想用媚藥來蠱惑那頑石?”
“你懂個屁打鬼啊!本姑娘這是要他自食惡果!”
沒想到,這丫頭沒兩句就被宮套出了話。於是,他朗朗一笑,對着阿角招了招手,讓她靠近一步。
“我倒是有一法子,妳聽不聽?”
阿角聽他有招,眼前一亮,要是能捉弄到那人,比什麼都愉悅。可,見着這眼下人,也不是什麼好貨,她撇了撇眼,懷疑道。
“你幹嘛?是不是想乘機偷襲本姑娘?本姑娘可不是好糊弄的小麻雀!”
見她警惕,警惕模樣可愛真是深得他心,宮眉角微挑,故作玄虛道。
“那行!既然妳是真的想和他一度春宵我不阻止。本來風霏是想要我給阿角帶一句話的,既然你這麼不想聽,那算了!”
一聽之下,阿角臉上一僵。想着那人竟是還在乎這自己,不由心絃一動,蹲下身就去拉起身要走的宮。急道。
“快說!他給我捎了什麼話?”
“妳再靠近些。”
他的話,就如同蠱惑的媚語,她側着耳朵就向他又靠近了幾分,直到宮脣瓣只離她不到一指之間。
看着她細白的耳廓,宮心裡一動竟是有股衝動。但,他卻只是嘴角勾出了一輪狡黠的淡笑。對着她耳內吐出一股熱氣,輕聲道。
“既然這麼不待見那太子爺,不如跟了我,豈不皆大歡喜。”
當阿角大驚之時,頸脖吃痛,她便失去了所有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