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這船一直順着淮江向下,飄飄蕩蕩的。
“爲何一定要去夏國,我們回鮮卑不行麼?”
阿角俯首望着那躺在甲板上用斗笠遮住俏臉的白衣女子,此時湖面微揚清風,江河拍打着船身。陽光刺眼,水花四濺,透着霧氣映出了那五顏六色的奇妙。
看着女子在一片霞光中挪開臉上的斗笠,一手遮住眼前光線,與她對視,看着那隱在七彩光華之下的女子,阿角霎時微愣。
“阿角想回家了?”
司馬有月坐起身,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阿角看着這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心裡還是有些顫。
“姐姐,我知道錯了,能不能不要去夏國。”
“這與妳知錯有何干系?”
聽着司馬有月忽問,阿角一時狐疑。
“難道不是讓我回去再嫁一次玉尚兔子?”
見着眼前少女蹙眉,司馬有月翹眼睜大,愣了一下,立馬沒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這下,阿角真的有些不知說錯了,見着漂亮姐姐笑得一片豔麗,她抿了抿小嘴,有些委屈。
“姐姐,難道是真的?我不要去!”
“妳這又是聽得哪門子胡扯?隱莊會爲了妳那八字沒一撇的狗屁婚事,再犯一次險?”
“犯險?”
“是啊!我們這次是因爲鮮卑突然出兵,前去阻止的。與你們那婚事八竿子打不着。”
看着司馬有月擡指,擦了眼角的笑淚,與她說道。阿角瞬時一聲驚呼,飛身就撲到了她的身上。司馬有月被阿角這突然一縱,又倒在了地上,聽着她滿口“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的興奮,她不免嘆氣。
“妳就這麼不待見玉尚?”
“他討厭!每次都欺負我!”阿角從有月身上爬開,想起那一身明黃衣色,頭插三隻雞毛的囂張面孔,阿角就恨得牙癢癢。“那人沒品沒德,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兔兒爺!爲何父王讓我嫁給他?還有就是,說什麼親嘴能懷孕,他就是個騙子無賴!只知曉拿我當猴耍,來取悅他那噁心的興趣!”
阿角那氣呼呼的模樣,如同好不容易找到了知己,一股腦的說出了不滿。聽着她抱怨,不由引得有月輕笑:“看樣子玉尚似乎擾了妳不少好事?”
“那還用說!”剛接嘴說道,阿角頓時反應,鼓着腮幫子就反口:“他哪敢!要是他擾我好事,我就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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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那雙小拳頭就握緊,在司馬有月眼前比劃了兩下。
霎時,惹得司馬有月沒好氣的笑彎了腰。
“你們啊!真是對冤家!”
“誰和他是一對了!那個臭不要臉!”
“好好好,妳心裡另有郎君了,玉尚就是個過路,行了吧!”
司馬有月一句故意,奄然惹來阿角秀美一皺,撇着嘴就道:“姐姐,妳明知道我已經和他不可能了,還鬧我!”
就知這丫頭耐不住說,司馬有月一聲噓嘆,擡手擦掉她臉上被船身濺到的水霧。
“阿角妳不是我,有些事情也不要看表面,這感情的事情,得自己琢磨,我一人逃避就算了,不希望還有個小跟班,懂麼?”
眼前的女子,在阿角眼裡永遠是美麗的,只是這一刻,她看見了她如墨般眸子裡的黯然,那是一種她無法理解而深刻的傷。阿角不是不知在司馬有月身上發生了什麼,只是有些事情她並未親身經歷,是不會懂得的。
“姐姐,妳還有哥哥不是麼?”
阿角知曉,就算姐姐再傷再痛,哥哥總是會在她身邊,難道這還不夠麼?
少女眼中的擔憂,讓司馬有月苦笑,擡手揉着最近愈來愈痛的太陽穴,她低頭:“是啊!等這次解決後,琉毓說帶我離開,丟下這塵世的煩惱,一起生活。但,可能麼?”
司馬有月說這話時,不知是水霧迷了她眼,還是水霧迷了她的心。阿角只是在這一瞬,看着她眼簾之下斷了線的淚珠,染進了她雪白的衣服。
就像那一年,姐姐站在崖山,白衣飄渺,揪住了她的心。
“月姐姐••••••”
“好了,我竟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阿角,這次出行夏國,我必須先給妳說明,是你父王一時衝動之下派了數萬兵士駐紮夏國邊界,如果這次不阻止鮮卑與夏國的戰爭,便正好中了北朝的陰謀。而且,他也以爲妳被夏國所殺,藉着這藉口,便要與夏國一戰到底。所以,妳這次去必須勸服他們,收兵回朝。不然的話••••••”
說道此處,司馬有月娥眉蹙起,頓了一下,已斬釘截鐵的說出:“這將會是鮮卑一場毫無勝算的血洗廝殺。”
阿角聽着渾身僵直,想着那鮮血洗染的沙場,她心裡如鼓震鳴耳,腦中頃刻嗡嗡作響。
***俺是阿0***
如今夏國新王剛立,北朝便派了使臣前來道賀。
巫馬玉尙倚在龍椅之內,輕佻的撇着堂下那衣着鮮紅的男子。
“你就是北朝的燕王世子蕭臻?有何事?”
紅衣如火焰,樣貌竟是與鳳然之豔麗有得一拼,卻不似鳳然有股不食人間煙火的幻化。他桃花眼角痣色相,一看便具有那尋花問柳的秉性。
何況,此時這穿得極爲打眼的北朝世子也正用同樣傲慢的眼神,打量着座上那黃燦燦的新夏王小子。
“本世子正是蕭臻,你就是傳言中有着喜陽癖的新王玉尚?”
聽着他忽而這般毫無忌諱的囂張,巫馬玉尙臉色頓時如烏雲罩面,一腳踹上那寬大的桌角上,剛要喝出:“你這••••••”
“既然是北朝覲見,爲何不行拜見之禮?難不成世子殿下在北朝覲見玄武皇帝時也是這般放肆無束?”
正立在玉尚一旁的國師鳳然忽而出聲,已是止住了巫馬玉尙忽而的怒火。
至蕭臻入殿時,便注意到了立在巫馬玉尙身旁突兀的淡發紫眸的豔麗男子,早知夏國先王有一男寵居於當朝國師之職,聞言乃夏國第一美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聽着美人說話都是輕飄飄的帶着刺,蕭臻嘴角上翹,頓時覺得這趟果真沒白來。
雙手抱拳,殿下蕭臻也不畏其言中厲害,只是挑眉直盯着鳳然笑道:“這位便是鳳國師了,聞名不如見面,本世子失敬了。”
“失敬?!哼!”玉尚一聲不屑。
鳳然已是上前帶笑,綿裡藏針地道:“下官也聽聞世子殿下早間那些飛揚跋扈、放蕩不羈的事蹟,今日算是幸會了!”
“哪裡哪裡。本世子也是三生有幸,見了夏國第一大美人。”說道這,蕭臻故意嘆氣:“可惜了!鳳國師男兒軀,本世子只能養眼,不能下手啊!”
說着,他有意瞥了眼座上的巫馬玉尙。
巫馬玉尙一聽這話,霎時青了臉,這擺明了是諷刺他與鳳然的關係!心裡上火,頓時咬牙切此,就在此時,江華已是站了出來。
“世子不行禮也罷,這話似乎說得有些過了!”
回頭望向那一臉緊繃的江華,鳳然也不因剛纔蕭臻那當衆調戲而動了半分面色。霎時,巫馬玉尙也是覺得這場面確實諷刺。
就在室內奄然僵持時,那站在蕭臻身後的黑衣男子,擡手拍了下他,上前一步,便有些抱歉的與殿上的三人說道:“玩笑而已,陛下可別放在心上,畢竟我朝與夏國剛聯盟,這鮮卑越境,要是雙方傷了和氣,豈不是讓他們有機可乘。”
見着那黑衣麥膚的俊朗男子,巫馬玉尙嘴角緊抿,眉宇皺起,這人他可是在兩年前就見過一面了。
“聽上官將軍這話,是已經帶了人馬來助我夏國驅逐鮮卑兵了?”
“正是,這次聖上命了世子與本將帶了兩樣東西前來,便是爲了平定兩國的戰事,免去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的不祥。”
“果然是北朝的大將軍上官拓,說這話也心正不諱、冠冕堂皇啊!”巫馬玉尙見着他面不改色的模樣,心下大氣,臉上卻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頓地問道:“可都給孤帶了什麼好東西?”
上官拓只是笑着,招手讓下人傳了一方錦盒抵到巫馬玉尙眼前:“這是聖上的一片心意。”
呈上的東西不過兩軸傳書,巫馬玉尙打開看之後,已是大驚。回頭望向鳳然,臉上已是難堪到了極限。
這時,蕭臻忽似那看好戲的,問了句:“陛下可是合意?聖上可是費了一番心思纔想出了這份即位賀禮。”
鳳然見巫馬玉尙臉上的變幻,已大致料到了那兩卷傳書上的內容。只見,巫馬玉尙眉頭緊鎖,已是起身,道了句:“你們實在欺人太甚!夏國還不是你們北朝的領地,竟然用這般就想威脅孤!”
怒火中燒的憤然劃過殿堂中,帶着那不冷靜的宣泄,讓那些本是淡漠寂靜卻一扯即破的氣氛,頓時緊張了幾分。
然而,就在這叫囂的環境之中,北朝使者中的大將軍竟是道:“一份鮮卑降和書,一份手持五萬精兵的軍權,只要陛下親臨,應當是何樂而不爲的,怎可淪爲威脅?或者,陛下有心放任鮮卑進犯,北朝也便管不着了。”
聽着他這話,巫馬玉尙雙手發狠的拍在桌面上,喝道:“你們北朝要孤親自帶兵去打鮮卑,如不這般,便將那五萬精兵收回,旁觀本國與鮮卑大戰而傷,坐享漁翁之利,太卑鄙了!當初用計從中攪壞了聯姻,還什麼狗屁聯盟!我呸!真當孤是年幼犯傻啊!”
頃刻間,除了玉尚之外,四人均是眉頭皺的皺,挑的挑。大家心裡都明白了一個道理,果然年輕還是免不了氣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