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當巫馬玉尙全身疼痛的驚醒時, 忽而耳邊傳來一句嘲諷的聲音。
“怎麼?做噩夢了?”
他側身望去,另一頭的一人渾身五花大綁,那一身紅衣耀眼, 正是追着阿角而去的蕭臻。而這一處, 滿地的樹枝廢柴, 顯然是鮮卑軍隊紮營的伙房。此時蕭臻臉淤青可見, 看來在他昏迷期間倒是折騰的不小。
擡手, 看見自己也被困了雙手和雙腳,巫馬玉尙泄氣般的嘆了一口。原來剛纔的都是夢,可爲何會和以前的記憶重疊, 就像是真實發生的那般,如果是真實的, 鳳然究竟遭遇什麼?他對自己的那樣的態度, 難道他纔是真正將他推進火坑的人麼?巫馬玉尙頭腦發脹, 他不得而知,心裡亂成了一鍋粥。
“我說, 那丫頭叫什麼名字?”
聽蕭臻突然問道,巫馬玉尙冷冷地瞥了他,竟不理會。
蕭臻見他於自己的不屑,哼聲道:“你也別在本世子面前裝清高了,同樣是爲了女人成爲俘虜, 何況這還是顯而易見的陷阱。”
“是麼?原來你竟是故意進這處, 爲何?”
果然, 蕭臻不過一句話, 巫馬玉尙便瞧出了其目的。他起身渾身痠痛地靠在柴堆上, 直視者蕭臻,眼中透着不容忽視的嘲諷。
蕭臻本以爲這夏國的新王不過是多了張嘴的沒腦子廢物, 這句話委實讓他奸詐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豁然想起上官拓在此前樹林探視的那番話,難不成他所言的“好戲”指的是巫馬玉尙?
“還真看不出你要是長了腦袋,既然這樣怎還被抓了?”
“你管得着麼?”
蕭臻挑眉,這小子真能忍急人:“看你這悠哉模樣,應該還不知曉,鮮卑已經向夏國提出用城池換你這小命了••••••”
說道此處,蕭臻故而停頓話語,看了眼巫馬玉尙此時的表情。然,在看到他一臉早已不在乎的淡漠,蕭臻愕然不已。
“你難道就不會憤慨?你可是夏國的王啊!”
“你有見過孤這般狼狽的一國之君麼!”
這時,巫馬玉尙斜倚在柴堆旁,襯着臉上雖已髒亂不堪,嘴角的冷笑,竟讓蕭臻怔住了視線。
隨即,蕭臻低頭忽而笑起來,愈漸大聲。
“哈哈••••••你這樣的一國之君,本世子是沒見過!真乃狼狽至極啊!無人能敵!哈••••••”
看着他笑得誇張,巫馬玉尙甩了他一記白眼。
“你嘲笑得太大聲了。”
呼了口氣,蕭臻抿嘴,看着巫馬玉尙的神情竟是親切的了幾分。
“你這話讓本世子想起了一位友人,似乎對於繼承大統這感嘆倒是挺像的,下次有機會本世子將他引薦給你,再大醉一番,如何?”
見着忽而熱絡的蕭臻,巫馬玉尙哼笑道:“算了,孤對你們那北朝不感興趣,對北朝誰會即位更沒半分好奇。”
“誒!我們北朝有什麼不好了?好歹也與你們聯了個盟,簽了個約,還借了你五萬精兵,本世子沒歧視你們兵弱,已經是給面子了!”
“是麼?你們還有面子啊?不是臉皮比城牆厚麼?怎麼就不見我軍被困之時,出來幫襯幫襯?或者,等着我軍與鮮卑拼得你死我活之際,再熊掌與魚肉皆得?就不怕吃多撐破肚子?!”
忽然被五馬玉山這一襲話,咋得啞口無言,這還是蕭臻難得一次被堵了嘴,畢竟以往都是他堵別人。
沉默了一會兒,蕭臻竟又是笑了起來:“竟然你早已想得如此透徹,爲何淪落成了這般光景?”
說着他不由挑釁的打量了巫馬玉尙。然,玉尚卻裝作不見,不再做聲。
見他抿嘴,合了雙目故意避開話題,蕭臻倒是更得意。
“本世子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現在的你不過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實話給你說了,你的國家早該窩裡反了。”
霍地,巫馬玉尙眼瞼睜開,眉宇微皺,已喝道“不用你廢話!”他不是不知,而是早已經懷疑。鳳然你心裡的仇恨到底有多大,纔會走向了這一條路?
就在這聲怒吼之後,已是傳來一人的腳步聲。
當兩人看清所來之人時,巫馬玉尙臉上已是恍然大悟。
“司馬琉毓,果真是你!”
***俺是阿0***
夏王被俘,頓時傳遍整個衢州城,李廣將軍也因着中伏身中數箭,而昏迷不醒。就在城中陷入一片混亂之時,鮮卑攻破了衢州城,駐軍入城。
而,北朝的五萬精兵,卻不爲所動,仍停留在黃山奇嶺,不敢輕舉妄動。
一時之間,鮮卑局勢大變,奪了先機。
就在之後,夏國國師與幽州侯也將不日在黃山會合,連同官道上騎馬風馳而來的北朝六皇子與兵部侍郎,將聯合堵住黃山奇嶺要塞,一舉將鮮卑驅趕剿滅。
擱下白瓷茶盞,司馬琉毓擡眉,骨節分明指在地圖上的一處。
“這裡就是黃山,地勢險要,只有一條通道向南的通道,因爲地處山崖之下,所以有天路奇嶺之稱。我們如要往這邊前進,必是會遭到崖山上夏軍與北朝軍的埋伏與夾擊••••••”
聽着司馬琉毓一番解說,拓跋莫頻頻點頭。
“殿下,竟然如此,你想好戰略了麼?”
見着拓跋莫附和,司馬琉毓忽而問道。
拓跋莫霍然一愣,霎時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說道:“本王子還以爲世子已經想好對策了。”
手指扣着桌面,司馬琉毓慵懶的一手撐着腮幫,盯着拓跋莫笑得有些邪氣。
“殿下,這裡可是您說的算,要是由我在指揮,豈不是犯了大忌。”
被他這笑刺傻了眼的拓跋莫,如同一莽夫進城,慌了神。
“世子,你真會說笑。現下不是已經捉了夏王巫馬玉尙麼?直接用他作威脅,豈不是快哉。何需什麼戰略!”
見他拓跋莫一臉橫肉說着輕巧,司馬琉毓眼中閃過不耐,卻還是掛着淡笑:“如能這般簡單單純,殿下是想兩天便攻下夏國麼?”
“這••••••”司馬琉毓一句話,就讓他知了自己的莽撞,拓跋莫煩悶的一拍桌子,便不滿道:“不是你先問本王子的麼!現在怎輪到你來給本王子說教了!”
司馬琉毓見他一激就惱,不要無奈搖頭,起身拂了拂衣襬,說道:“既然殿下嫌棄,那琉毓也沒什麼好說的。”
見着他要出去,拓跋莫一時急了。
“本王子不就嘀咕一句麼!這次還是因世子功勞才如此順利的進了衢州城,本王子已經叫人上報鮮卑的父王了,定爲大力褒獎,你看••••••”
“今天是個不錯的天氣。”這時司馬琉毓看了眼窗外的剔透的藍色,回頭已是對着拓跋莫笑道:“殿下,可是願意把抓來的那幾個俘虜都交由在下看管?”
當看着那淺藍如鬆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時,拓跋莫還傻乎乎的不知已被司馬琉毓用激將法的以退爲進,奪了這次對戰的關鍵。
***
“阿角醒了麼?”
“醒了,因着大王子下令,現在還被關在裡面。”
司馬琉毓聽着司馬有月嘆氣,他將袖口的令牌交到了她的手上。
“放她出來,給她找個好點的房間。”
“琉毓••••••”
“妳這麼吃驚幹何?還真以爲我十惡不赦啊?”
說着,他擡手撫在有月白皙的面上,笑得竟是有些疲憊。似乎,也只有在她的面前,他纔會露出如此真實的表情。
因着這些天的操勞,司馬琉毓已面如紙白,看得有月心痛,就着他的微涼的指尖磨蹭着自己的臉,伸手已是將他的手握住。
“哥哥,你的傷好些了麼?”
有月忽而的溫柔的一問,琉毓眼底頓了頓,卻是一手將她攬進了懷裡,下顎抵在她溫熱的脖頸間,悶聲笑道:“我還以爲上次妳聽了我與拓跋莫之間的談話,就開始討厭我了。你可知曉當我重傷醒來時,沒看見妳,真是慌極了。之後見面了,妳也不與我說話,反而一聲不吭的就跑去破壞我原本設下的計劃。”
“抱歉,我不想讓阿角難過,畢竟她是那樣的信任你。”
靠在琉毓的懷裡,他身上似乎沒了那淡淡的蘭香,反而是帶着藥草的味道,看來他還在一直服用藥物,有月心裡不免有些難受。
摸着她柔滑的發,琉毓道:“其實,這樣也好。原本也想用巫馬玉尙做引子,將真正的那條大魚引出。”
見他這麼說,有月開始擔心起阿角來。從他懷裡掙開,看着他褐色的眸,憂心問道:“以後,阿角是不是真回不去了?”
琉毓嘆氣:“這次戰役,她註定要犧牲。”似乎就如同宿命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