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瑟恩所發生的一切,與此刻身處森林中的科希爾·獅鬃毫無關係。
他正扛着沉重的戰斧,在枝葉交錯、藤蔓纏繞的森林中穿行,腳步堅定,氣息沉穩,如同一隻隨時準備出擊的白獅。陽光透過濃密的枝椏灑落下來,班駁地映在他身上,映襯着那一頭隨風飄動的金色髒辮。
也許……那些譏諷查瑞斯人爲『法尼奧爾』的說法,並非空穴來風?
在奧蘇安,頭髮不僅是美的象徵,更承載着身份與榮耀。阿蘇爾將蓄長髮視作力量與階級的標誌,髮絲之中常插着雕工繁複、鑲嵌寶石的金銀髮梳。這些髮梳不僅是裝飾品,更是一種象徵——象徵着家族的榮耀、地位的象徵以及政治立場的宣言。一個阿蘇爾的髮梳能透露的信息,往往比他的話語更具分量。
所以,髮梳在阿蘇爾文化中有着無比崇高的地位,它被視作私人尊嚴的延伸,一旦遭竊,便是奇恥大辱。
在奧蘇安的集市上,髮梳從未愁過銷路。從樸素實用的平民款式,到價值連城、如藝術品般華麗的珍品,應有盡有,許多阿蘇爾傾其所有,只爲購得一枚能與身份相配的髮梳。
但科希爾,卻是個例外。
在他奔跑移動時,那一頭金色的髒辮在風中飛舞,毫無修飾,更無髮梳點綴,看起來甚至有些凌亂。
(新版的好醜)
他是平民出身,沒有顯赫的姓氏,也沒有家族劍可佩。他有的,只是從父親那裡接過的戰斧,還有對柯海因·鐵劍那近乎狂熱的崇敬。他夢想着有朝一日,也能成爲白獅禁衛的一員,成爲像柯海因那樣,以一己之力斬斷一切黑暗與威脅的戰士,守護在鳳凰王的左右。
他一路深入森林,是爲自己即將到來的升階儀式做準備。
成年禮,是阿蘇爾生命中的重要里程碑,一旦完成,便意味着正式被家族和社會認可,獲得獨立身份與相應的地位和權利。
不同的地域與家族對成年禮有各自的傳統,在查瑞斯王國,盛行的是『白獅狩獵』——以孤身獵殺強敵來證明自身的勇氣與實力。對許多人而言,這是一次艱難卻可控的挑戰,而對科希爾來說,卻是一次幾乎等同自殺的孤注一擲。
他追蹤的,是一頭曾使數十位獵手飲恨其爪下的猛獸。它不僅力量強橫,而且狡詐兇殘。但他別無選擇,如果不搏一搏,他根本沒有資格邁入白獅禁衛的大門;而如果失敗了……也許能死得像個戰士?
腳步在落葉間停下,他低下身,目光緊緊盯着地面。
血跡!
那是尚未凝固的血,鮮紅而刺眼,一路延伸向林深處。他緩緩地呼出一口冷氣,鼻翼輕微抽動,臉色微變。
這片森林的氣息,變了。
他雖不具備『第二視』,但作爲精靈,天生與魔法親和。他能敏銳地察覺到這片林地已被扭曲了本質,空氣中漂浮着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那是德哈的腐臭,曾經翠綠的枝葉如今泛着病態的灰綠,樹幹表面浮現出裂痕與滲液,發出無聲的哀鳴。
他注視着眼前的森林,輕輕嘆了一口氣,查瑞斯王國的森林腐化問題已持續百年,這並不是新事。他憂心忡忡,卻無能爲力。
他不是法師。
他只是一個戰士,還是一個沒有得到認可的戰士。
但哪怕如此,他也必須前行,因爲他知道,前方藏着的,不僅是那隻兇獸,更是決定他命運的試煉。
他再次動了起來,動作比剛纔更加謹慎,氣息收斂,戰斧微微下沉,進入戒備姿態。
越往前走,血跡越密集,樹皮上的抓痕也愈發猙獰。
終於,當他撥開一叢灌木,看清前方景象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不是野獸撕咬留下的普通獵殺現場,而是一地屍骸,血肉模糊,四散的甲冑碎片仍隱約可辨出曾屬於一支正規獵隊。可他們的抵抗,顯然沒有撐過幾個呼吸。
而他要面對的敵人,正棲息在這血腥廢墟的陰影之中,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泛着病態的幽綠光芒。
試煉,開始了。
白獅——查蘭迪斯!
這隻被混沌之力深度腐化的巨獸如夢魘般矗立於森林深處,彷彿一道扭曲的自然災厄。它體型龐大,身軀如同一座緩緩移動的小山,四肢粗壯結實,每一步都令地面微微顫抖。厚重如鐵板的黑灰色毛皮在血霧中泛出森冷金屬光澤,背脊上突起的骨刺猶如長矛,隨步伐輕輕晃動,帶起森然殺意。那對猩紅眼眸中燃燒着癲狂的嗜血慾望,似能燃盡一切理智。
而這,正是科希爾的試煉目標。
他站在血與腐朽交織的荒地前,額頭冷汗滑落,目光卻堅定如鋼。他緩緩舉起戰斧,向狩獵之神庫諾斯發出無聲的誓言。
“若我戰死於此,請讓我的鮮血化作森林的種子。”
下一刻,他怒吼着發起衝鋒,腳步如風暴驟至,身形如離弦之箭般衝向巨獸。
查蘭迪斯迴應他的挑戰,猛然咆哮,那聲浪如同滾雷炸響,震得整片林海樹葉紛飛。它騰躍而起,以超乎想象的敏捷撲向科希爾,前爪帶着撕裂一切的氣勢橫掃而出。
第一擊!
科希爾強行側身躲過,戰斧劈在查蘭迪斯的前腿上——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震得他虎口發麻。斧刃在那層堅硬如板甲的毛皮上僅僅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幾乎無傷!
科希爾眼神一凜。
“這層毛皮……簡直……”
他來不及多想,立刻翻滾躲過查蘭迪斯緊隨而來的尾擊,那尾巴如同一根倒刺巨錘,重重砸在地面,轟然裂開一道深溝,碎石與泥土飛濺。
他再度躍起,戰斧橫斬,目標是查蘭迪斯的眼睛,但白獅似乎預判了他的動作,竟生生以面頰上的骨甲格擋斧鋒——又是一聲轟響,火花四濺。
“正面劈砍根本沒用……”
科希爾心頭焦急,身形不斷穿梭遊走,但查蘭迪斯的攻勢卻越來越猛。利爪、獠牙、尾巴、衝撞,每一次攻擊都帶着毀滅性的力量,稍有不慎就能讓他成爲失敗者之一。
他一邊閃避,一邊瘋狂思索。
“它的再生很強……毛皮又刀斧不入……必須找到弱點……”
他目光掠過查蘭迪斯龐大的身軀,在左肩的位置,看見了曾經留下的舊傷,那或許是狩獵隊唯一一次傷害它的地方,如今雖有癒合痕跡,但明顯組織不如其他部分堅硬。
“就是那裡!”
他故意賣了個破綻,引誘查蘭迪斯撲擊,然後以極限距離向側後方翻滾躲避,藉助翻滾之勢猛然躍起,雙手緊握戰斧,將全部氣力灌注其上。
“庫諾斯啊……請賜予我力量!”
戰斧劃出一道熾亮的半弧,在空中發出低鳴,一斧狠狠劈向查蘭迪斯肩膀上的舊傷口!
噗!
這一次,不再是無效的金鐵碰撞,斧刃深深嵌入查蘭迪斯血肉之中,鮮血猛然噴涌而出,帶着一股惡臭與腐敗。
查蘭迪斯發出痛苦的嘶吼,巨大的身軀劇烈扭動,試圖甩開背上的敵人。
但科希爾像釘入岩石的鐵釘般咬死斧柄,死死不放!
鮮血染紅了他的臉,也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他知道,他已經撕開了勝利的一道縫隙,接下來,要麼他將查蘭迪斯的頭顱獻給自己,要麼,他的屍骨將永遠埋在這片被腐化的森林裡。
而他,絕不接受後者。
但很快,科希爾意識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極爲尷尬、甚至危險的境地?
剛纔那一擊,太猛了。
猛到斧刃深深沒入查蘭迪斯肩部舊傷的傷口,刺穿了肌肉與骨骼,幾乎將整柄戰斧一半吞沒。而現在,這頭瘋狂的野獸正因劇痛而發狂扭動,龐大的肩部肌肉反而夾死了戰斧的刃口,令他根本無法拔出!
“該死……”科希爾咬牙咒罵,任憑他用盡全力,戰斧如同與查蘭迪斯的骨血融爲一體,絲毫不動。
而查蘭迪斯的嘶吼早已轉爲徹底的癲狂,它開始劇烈翻滾,撞擊樹木、撲擊空氣、瘋狂扭動身軀,試圖將背上的瘙癢與痛楚撕裂成碎片。好在科希爾不只有力量,他還有敏捷,他在這一刻化身雜技演員,就像那些戰舞者那樣,不然他險些被這股狂暴力量甩飛出去。
既然拔不出來——
那就更深!
他目光一凜,猛地調整姿勢,將一膝狠狠頂在斧柄上,藉助重力與全身之力,將戰斧更深地推進查蘭迪斯體內!
骨裂聲、肌肉撕裂聲、野獸的慘叫聲交織成一首血與鋼的交響曲。
科希爾的雙眼此刻已被戰意點燃,既然不能快速解決,那就一擊制殘。 他的目標很明確:癱瘓查蘭迪斯的左前肢!
查蘭迪斯痛得失去方向感,動作變得混亂,它開始大幅度地後仰試圖甩脫敵人。但就在這個瞬間,科希爾抓住機會,鬆開戰斧,雙腿蹬住獸肩,猛地彈起!
在半空,他整個人如利箭飛掠至查蘭迪斯脖頸位置,雙臂猛地一合,鎖住那粗壯如石柱的脖子。
“喝啊!!!”
他咆哮着,將全身的力量爆發出來!他的肌肉在怒吼中繃緊,筋脈暴起,彷彿燃燒着精靈血統中那份未曾覺醒的野性。
他死死箍住查蘭迪斯的頸部,不管對方如何掙扎、如何嘶吼、如何甩動,依舊如同鐵鉗鎖喉,不斷收緊!
查蘭迪斯瘋狂地撞向身旁的巨樹,整棵樹被攔腰撞斷,倒塌聲如雷鳴。然而,科希爾沒有鬆開,哪怕身上佈滿血痕與淤青,哪怕意識開始模糊,他依舊咬牙堅持。
血液在查蘭迪斯的嘴角溢出,狂暴的瞳孔開始泛白,它的動作開始減緩,爪子徒勞地在空中抓撓。它想反擊,想掙脫,想呼吸,但什麼都做不到。
最終,在一聲最後的嘶鳴中,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帶起整片林地的震盪與沉寂。
它還在微微抽搐。
科希爾仍在死死箍着,彷彿只有如此,才能確保這隻墮落野獸真的、永遠地失去了反抗之力。
直到查蘭迪斯的四肢徹底僵直,體溫開始下降,死亡的寂靜瀰漫而出,科希爾才緩緩鬆手,仰頭倒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
鮮血、汗水與泥土混合,他渾身顫抖,但眼神依舊燃燒着尚未熄滅的戰意。
他做到了——以血肉之軀、以不屈之志,完成了對查蘭迪斯的獵殺。
這一戰,不只是爲了升階儀式,更是爲了那扇原本永遠不會爲他敞開的門——白獅禁衛。
而在他倒下的視線盡頭,那柄沾滿血跡卻依舊挺立的戰斧,在微光中閃爍着屬於未來的榮光。
——
瑪琳站在甲板的最前端,青藍色的長裙隨風獵獵作響,裙襬點綴着象徵波濤的銀色紋飾,宛如海浪在她腳下起舞。
她的眼神悠遠,望向遠方那片波光粼粼的海面。她輕輕吸了口海風,略帶鹹腥,卻也沁人心脾,她喜歡這種感覺,她喜歡活動在大海上的感覺。但沒辦法,現實擺在這裡,本可以全身心地奉獻給瑪瑟蘭的她,因爲宮廷職責,不得不離開大海,這也是她沒有成爲高階祭司的原因。
“該死的政治。”
暗罵一聲後,她轉過頭,看向甲板,四艘斬天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這些輕盈卻致命的載具,船帆與船尾皆飾有流動的浪紋,宛如將瑪瑟蘭的意志注入了這些空中載具之中。斬天艦的前方正在大口吞食鮮肉的巨鷹發出嘶鳴,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與羽毛掠動的沙沙聲。
隨後,她將目光停留在一位金髮披肩、身披金甲的精靈身上。
那人,是她的親戚——阿爾斯蘭·銀星。
他的身姿挺拔,金色羽翼裝飾的頭盔在陽光下耀眼奪目,如同燈塔般指引方向。他的出身極爲顯赫,銀星家族的血統可以追溯至最初的奧蘇安,幾千年來,這個家族的先祖們統領伊泰恩王國的軍團,征伐八方,贏得無數榮耀。
瑪琳走了過去,兩人四目相接,沒有言語,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似乎一切都不需要多言。那些該說的話,早已說盡。此刻,兩人之間只剩沉默,而阿爾斯蘭臉上的神情更顯得陰沉凝重,與他一貫自信從容的姿態形成強烈反差。
瑪琳知道,阿爾斯蘭的心緒受到了影響,不只是因爲幾日前無功而返的行動與之前芬努巴爾的種種決定,更是因爲從洛瑟恩傳來的最新消息。
阿爾斯蘭本應隨主力艦隊一同奔赴阿納海姆,但最終卻被芬努巴爾留下,作爲計劃中的預備隊使用。
但計劃終究是計劃,往往要向冷冰冰的現實妥協,然而,現實是如此的操蛋……
於是,阿爾斯蘭此刻出現在一支由商船組成的雜牌艦隊中,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四艘斬天艦。
斬天艦,這種外形流線、懸浮於空中的載具,是洛瑟恩最具代表性的空中利器。依託能量與巨鷹的牽引,它們能如閃電般穿梭於高空與戰場之間,時刻準備爲艦隊提供耳目、護衛與致命打擊。
每當阿蘇爾的艦隊揚帆出海,斬天艦便如影隨形,巡弋於雲端。它們是空中的眼睛,能夠先敵發現,贏得先機。若敵軍逼近,它們便化作利刃,掃清空域,奪取制空權。
艦上的乘員身披輕甲,裝備長弓,可對敵軍輕裝部隊造成致命騷擾。而面對更爲堅固的目標,則需動用斬天艦首部搭載的鷹爪弩炮——這是一種緊湊卻威力驚人的武器,發射出的鋼矢足以重創鉅獸、擊穿鎧甲。
斬天艦不僅是載具,更是戰術思想的體現。海衛指揮官選擇以其爲座駕,借其機動性遊走戰場,穿梭箭雨之間,精準斬將,擒敵於無形,但這類戰術要求極高的武技與膽識,而海衛指揮官正兼具二者。
當然,很多事不是絕對的。
很多時候斬天艦由海洋之主操縱,畢竟海盔要指揮艦隊作戰,而不是斬將。
按跑團的說法是,阿蘇爾公民進入海衛後,會成爲海望者,之後晉升爲海衛,再往上,纔是海大師,也就是海洋之主,以及指揮艦隊的海衛指揮官,也就是海盔。
在往上就是海軍上將了,再再往上就是海洋領主了。
每艘斬天艦的承載空間極爲有限,通常配備三名裝備劍、矛與弓的海大師,也可以根據戰術需要,犧牲一名乘員的空間,替換爲鷹爪弩炮的操作位,以應對不同類型的敵軍與任務。
這四艘斬天艦組成在一起被稱爲『銀星之矛』,是銀星家族的象徵和底牌,代表着榮耀、忠誠與千年不滅的家族意志。
每艘艦艇上都懸掛着一面魔法戰旗,那是銀星戰旗,據傳可以喚醒戰士體內沉睡的先祖戰鬥記憶,使他們在關鍵時刻迸發出超越常理的意志力與技藝。傳說中,曾有一支海衛小隊在被圍困絕境之時,正是憑藉銀星戰旗的力量,覺醒了某位遠古將軍的神識,轉危爲安、反敗爲勝。
而每艘斬天艦艦首的鷹爪弩炮之上,銘刻着古老的符文,意爲——『莫拉依格的豐收』。
在整個奧蘇安,除了銀星之矛,還有卡拉岡之子、潮汐風暴、塔爾·阿克斯馭潮者等等這樣的斬天艦編隊。
在洛瑟恩的傳說中,卡拉甘是一隻擁有水翼的巨龍,巡遊於星光照耀下的海面上,雖以暴食聞名,但它偶爾會寬恕英勇之士並指引其登陸。
卡拉甘之子們效仿巨龍之舉,駕馭斬天艦遊弋戰場,戰鬥的同時救援瀕危戰友,無數阿蘇爾因他們的馳援而免遭厄運——斬天艦先以箭雨驅散敵羣,繼而載着傷員疾馳撤離。
不過,卡拉甘之子和其他的斬天艦編隊沒在這就是了,而是與瑪瑟蘭之嗣、達巴洛克之矛、馭潮者、海望之衛、海妖戰隊等精銳海衛部隊一同去往了阿納海姆。
不過,洛瑟恩最精銳的海衛連隊——馭潮者,只去了一半,另一半嘛……
阿爾斯蘭並未選擇登上斬天艦,他的戰場不在甲板之上,而是在風暴與雲霧之間,因爲,他有銳爪。
那是一隻體型龐大、羽翼寬廣的雄性獅鷲,通體金黑交錯,利爪如鋼,雙目閃爍着智慧與野性的光芒。自幼便與阿爾斯蘭相伴成長,戰鬥、飛行、受傷、康復,早已建立起超越語言的羈絆。
阿爾斯蘭身披戰甲,銀星家族的徽記烙印在他的披風上。他踏步而上,雙手按住銳爪結實的羽背,熟練地翻身而上。銳爪低吼了一聲,尾巴猛地一掃,後腿蓄力,雙翼展開,如破空的利刃般直衝天穹。
四艘斬天艦也緩緩升空,巨鷹振翅拖曳着載具,拉出一道道絢麗的漣漪。銀星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彷彿在呼喚那早已逝去的戰爭年代,它們如衛星般迅速分散,分赴四方,展開高空偵查。
瑪琳站在甲板上,目光追隨着銳爪飛昇的軌跡。阿爾斯蘭回頭望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那是一種無聲的承諾。
隨後,他輕拍銳爪的脖頸。獅鷲振翅加速,扶搖直上。
飛至高空的阿爾斯蘭向下俯瞰,只見雜牌艦隊在晨光中如一串微小的銀鱗,緩緩航行於茫茫大海。他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他的內心異常平靜,沒有對現狀的迷惘,沒有對芬努巴爾的責難,也沒有對失去主力隨行機會的苦惱。
因爲,他是瑪瑟蘭的信徒。
正如掌管海洋的神靈無須解釋其沉浮,阿爾斯蘭亦從未動搖對神明的忠誠,他相信他出現在這裡是有其意義的。
命運和瑪瑟蘭的旨意將他安排在這裡,而非彼處。
當然,如果可以選擇,他的確更願意隨主力而行,去親眼目睹那位被稱爲『瑪瑟蘭之子』的存在,或那位傳說中的『瑪瑟蘭的女兒』,而不是……只留在這寂靜的、彷彿被邊緣化的空域之中。
就在他心念閃動之際,銳爪突然猛地咆哮了一聲,翅膀側傾,偏離原本航向。
阿爾斯蘭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見了,他找到了,那一瞬間,他的眼睛瞪大如銅鈴,整個人幾乎從坐騎上站了起來。
“瑪瑟蘭啊……”(本章完)